2、原来与缘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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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姚月因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星期。与其说躺，不如说是鲜少醒来的在医院里睡了五天。
独自回家那天晚上，听说全国数学竞赛的决赛结果过几天就出来了。这一届进决赛的有6个人，加上其他学科的竞赛，一共将近20个人有机会获得保送名额。踏出教室的时候抬头望了望上方还灯火通明的四间教室，那里是理科4个奥赛班，为了让这些尖子生认真学习，4个班连在一起靠在建筑的最右边，左边和其他班隔了宽阔的楼道，右边另有挨着墙的楼梯。
高三生大多选择住校，但她还是走读生，每天不能回家太晚，都不在教室逗留，收拾完书包出来，楼道里并没有多少和她一样回去的学生。
在郎朗的读书声中，姚月想，
数学竞赛，一定很辛苦吧。
不过想想，苦行僧一样的高三，又有谁不辛苦呢？
寒冬腊月，路上又很多积雪，靠近小门的小路已经被封，家长接送的学生需要走到大马路去。
不过姚月是司机来接。
等完绿灯在三岔路口过斑马线，走到一半耳畔忽然响起轰隆隆靠近的摩托车引擎声。
紧接着感到被一只手猛地往后一拉，撞上一片胸膛，听见衣服的摩擦声和身后的人短促的闷哼……
一瞬间天旋地转，两个人一起被甩出去，砰地坠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眼的时候，姚月发现自己在一个游乐园里。
顶头的炎炎烈日和路人的短袖告诉她，现在是夏天——可她分明记得，昨晚冬日里凌冽的寒风，还有自己的棉衣和身后那人厚厚的羽绒服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
也许是在梦里？姚月想。况且，这个场景，她在梦中曾来过。
这里是小时候特别向往的幼儿园，这里有姚月常常想起的一段朦胧往事。
5岁那年，她和父母差点在这里走散了。
往前走了走，姚月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形——两条长长的马尾辫，带着微微的自来卷，虽然脸颊还肉嘟嘟的，但五官已经初具美人雏形。现在这张小脸上的失落很明显，虽然穿着缀有小雏菊的白色公主裙，却一点也没有属于幸福的小公主的笑容。
姚月看到自己的表情愣了愣。
原来5岁时的自己，不开心的表情是这样的。
家里的家庭相册很厚重，金边黑底，蓝丝绒的封面用法文写着C’est la vie,里面的相片却不多。大多两张一页，也有单张就占据一整页的，总共才100页的相册，即使都这样也连一半都没有填满……并且除了她，再没有人翻看。
5岁时候的照片，印象中里面放了两张那年她的生日前几天去影楼拍的照片，其他的都保存在影楼制作的影集里，同她8周岁前每年例行去拍的影集放在一起，深藏在橱柜最顶层。
照片上都是由负责摄影的叔叔阿姨逗出来的笑容，姚月还真没见过自己5岁时这般失落的模样。
梦里不需要表情管理，所以她此刻的表情，是内心真实感受的体现。
姚月脑海里有很多关于父母的争吵的记忆片段，还有空荡的家，无人参与的家长会……
被压抑的失落，通通在虚假的梦里真实的浮现。
一个人，她也不知要去何处，扑面而来的热浪给皮肤带来的刺痛是那样真切——已经如此清醒了，这个梦怎么还不醒呢？
环顾四周，人不是很多，至少没有到近年新闻上屡屡爆出的游人如织的盛况。
标志性的巨大红顶欧式城堡竟也一眼望不到，难道梦真的还原了5岁时候的游乐场吗？姚月感到有些不解。以前的梦中游乐园从来都是翻新以后的样子。
也许这是5岁时的游乐园？自己在梦境中重返5岁那年？
姚月不禁好奇，不知那天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再次重现呢。
父母当时走着走着争吵起来，大概是不愿让她听见，所以借口去商店给她买想要的毛绒娃娃，让她坐在椅子上等等，然后走到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
小姚月看着很多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手走远，有个小朋友的雪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爸爸妈妈正在安慰嚎啕大哭的孩子。她呆呆的望着这一切，也想过去安慰小男孩，但是谨记着不能离开原地的嘱咐，没有过去。
她想告诉爸爸妈妈，太阳很大，很晒，她不想要娃娃了，想去买两支雪糕，一支给自己，一支给那个小男孩。可是爸爸妈妈很久也没有回来。
等了很久，看向爸爸妈妈离开的方向，却没有看到他们的声音。小姚月有些着急害怕。
又过了一会儿，她跳下凳子开始寻找。
小姚月中途还被一个奔跑的小孩撞到，膝盖擦破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想哭，但是她忍住了。
没有走很久，回过头却发现自己不认识回去的路了。路痴属性暴露，小姚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有一个比她高的小男孩走过来撑着膝盖半蹲在她身边，问她，
“你怎么了？”
姚月偶尔梦起过这个场景，却总在醒来时忘记梦里抬头看见的小男孩长什么样子。
那时的小姚月却不好奇小男孩的长相，心里满是找不到爸爸妈妈的慌乱，没有回答小男孩。
小男孩的声音更加关切，“我刚刚看见你摔跤了，还一直一个人走，你是在找爸爸妈妈吗？”
后来，小男孩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他有看到她是从哪边走过来的。
于是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拉在一起，先回到了小男孩爸爸妈妈身边，然后在大人的陪同下，朝着小男孩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万幸真的回到了原地，可是小姚月的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
小男孩一直抓着她的小肉手，坐在长板凳上低着头安慰她，还给她拆开了一粒甜甜的大白兔奶糖的包装递到她嘴边，理由是每次表妹哭喂她糖果就不会哭了，而她看上去很想哭的样子。
最后小姚月的爸爸妈妈终于回来了，在小男孩父母那里了解了情况之后，姚月的妈妈抱起她流了眼泪。
姚月很少见到妈妈哭，后来才知道，那次差一点走丢挽回了一次父母的婚姻。
妈妈说，当时看到她害怕地小脸惨败惨白，却一直忍着不哭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不忍心让女儿再经历和爸爸或妈妈分开的伤心。
如果没有那个小男孩，小路痴姚月或许真的会在5岁那年永远的和父母分离。
这次在梦里，还能见到那个小男孩吗？
好想记住他的样子。
正这么想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姚月身后传来。
“你又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循声望去，姚月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虽然和她印象中17岁的少年的样子不同，但这张脸一看便知，是大约5岁的季银河的脸。
季银河仿若混血的出众五官在人群中很有辨识度，看过的人都很难忘记。
缩小版的季银河，也怪好看的。
他好像知道5岁的她在这里遇到了麻烦，可是，他怎么用了一个“又”字呢？
姚月一蹙眉，小脸浮现出迷惑的表情，粉粉嫩嫩的樱桃小嘴也不自觉的微微嘟起来，略带严肃的表情在这张孩子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小大人一样。
季银河看在眼里，觉得很萌。
原来小时候的姚月表情可以这么生动，好可爱。
他很自然的牵起小姚月的手，好像他重复做了很多遍似的，“走吧，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姚月还在不解，顺便打量5岁的季银河，又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感觉热热的，走了一会儿甚至还能感觉到手心里微微出汗，不知道是他俩谁热出来的。
走到一张长椅边，季银河拉她坐下，发现姚月一直在看她。
“以前你每次走这段路总是一直低着头，这次有进步，变勇敢了。”
季银河甚至用没有牵在一起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侧脸。
越来越奇怪了。什么以前？什么每次？
姚月深吸了一口气，“你认识我吗？”
她怎么会梦到一个认识她的五岁的季银河？明明没有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
面带微笑的小帅哥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然后用大蜀黍对小孩子说话的温柔语气对她说，“当然认识呀，小姚月，我们以后还会做很多年的邻居哦。”
还借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头发。
“季银河……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大后的、认识她的季银河，为什么会以5岁的样子，以好像和她一起走过遍这段路的样子，出在她的……梦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原来与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