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77、第77章

　　李昔妍光着脚走出浴室，径直扑到床上，柔软的被子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说不上来，就是能让人联想到晴天里傍晚的霞光。
　　她揪着被子的一角，骨碌碌地滚到床的另一头，把自己卷成一个竹筒，再翻个身滚回去，把自己从竹筒里放出来，还乐此不疲地来回了好几次。
　　谢子瑆家也太太太太棒了吧！！
　　她忽然坐起来，自言自语：“有点出息行不行，以后还不是得住进来？”说完又连忙捂着脸埋进被子里，小腿欢快地上下踢着空气。
　　怎么办怎么办，完全忍不住笑好吗。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暖色的灯光。蛮神奇的，这个房间的色调和整座房子迥然不同，就好比雪深数尺间，一朵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玫瑰绽放其中，生机盎然。
　　刚洗完澡有点儿口渴，她跳下床，穿上被自己甩飞到门口的拖鞋，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开门，关门。
　　端了一杯凉白开上楼，在回卧室路上，她迎面看见往这边走的谢子瑆。两人隔了两米的距离，站立不动。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袍，尚未擦干的湿发一缕一缕地垂在额前，滴下来的水珠，落在了一片光明的身前，滑过流畅有致的肌肉线条，淹没在腰间。
　　俩人都愣住了。
　　“我操……”她不由感叹了一句，却忘记自己还含着一口水，呛得咳了起来。
　　谢子瑆站在原地问她：“没，没事吧！”
　　她低着头连忙摆手，忽然看见自己除了一件乳白色的宽松上衣，盖住了大腿根部以上，下边什么也没穿。个子不算太高，但她身材比例很不错。不看脸，单是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白晃晃地站在地上，就算得上是很强烈的视觉冲击了。
　　两个衣冠不整的人，遥遥相望。
　　她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把眼睛闭上！”
　　“啊，好！”他立马转过身，紧闭着双眼。
　　“好了没！”
　　“好了！”
　　她抬起头，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蹭了蹭，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不过三秒，就飞速跑回了卧室。
　　他听见“砰”的一个关门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盯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的画面，脸唰得红了起来。
　　她她她怎么，怎么那么不小心！在男生家里总得稍微注意一下啊！！
　　不行，不能想，正人君子不能想这些东西。他本来是从卧室出来拿书的，结果书也没拿，又折回卧室用凉水洗了个澡。
　　她蹲在门边捂着嘴，“不是吧不是吧，身材那么好真让人想犯罪啊！！！”
　　她一直以为谢子瑆是文弱书生那一类的，没想过身材竟然这么好。不是健壮那种的，也不是因为瘦而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看就知道经常锻炼又完全不过度的舒缓的肌肉线条。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许想了！！腹肌有什么稀罕的！！！矜持，矜持！！！！
　　她用大拇指掐住人中，要命了，这谁把持得住？美男出浴啊我靠……

　　穿上裤子，她下楼找吃的，碰见谢子瑆正抱着手臂，全神贯注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冰箱里有吃的吗？”她问了一句，毕竟谢子瑆不是那种爱吃零食的人。
　　“嗯，想吃什么就拿。”他连头都没转。
　　她打开冰箱门，里面装满了零食，像个小卖部，应有尽有。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哇噻，你这种类还挺齐全的。”
　　他咳了一声：“不是我吃，刘叔的儿子有时来这儿玩，就备了一点。”
　　“刘叔有两个儿子？”她狐疑地盯着他坐怀不乱的背影。
　　“……”该死，说漏了。他佯装镇定：“是，两儿一女。”
　　“那挺好玩的，我一直都想有个供我打的弟弟。”
　　“嗯……幸亏叔叔阿姨没要二胎，遭罪。”
　　“切。”
　　她拿了两包原味薯片还有一盒草莓味冰激凌，扔给他一包薯片，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你大半夜看什么普法栏目？”
　　“接受法律的洗礼。”他微微侧脸，目光扫过两人之间不到一个人的距离，“你坐远点。”
　　“嗯？咋了。”
　　“坐太近了，夏天热。”
　　“中央空调从咱们回来一直开到现在，你在搞笑吗？”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忽然来一句“谢子瑆，你在害羞吗？”
　　本来没什么不对劲，让她这么一说，他还支支吾吾起来了：“可……可能吗？我是个成成年人了好吗。”
　　“那你结巴什么？”
　　“……”
　　她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推他一把：“你还挺娇羞的啊谢教授。”
　　“你真，真无聊。”
　　“你脸红了！”
　　“没有！”
　　李昔妍嘲笑了他好长时间，笑累了就把遥控器从他手里抢过来，坐在他身边看电视。大半夜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他们俩看少儿频道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困得不行了就各自回房间了。

　　早上起来时，谢子瑆不在家里，她在餐厅看见一张浅蓝色的小字条：“出去买菜啦~:-D”
　　她看着文字后边的小表情，被逗笑了，别说，画得还挺可爱的。
　　洗漱完毕，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铃声，她以为是他把手机放家里了没拿，不料循着声音，在玄关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无线座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拨号键落了些灰，但还在使用。
　　她把座机拿了出来，接通电话：“喂，您好。”
　　对面停顿了一下，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浑厚，有一种无形的威严。
　　“啊？请问您是哪位？”
　　“好啊，都带到家里来了……谢子瑆呢？让他给我过来接电话！”
　　她立马反应过来，也大概猜到对面是谁了，“您是谢叔叔吗？”
　　“别说没用的话，把谢子瑆给我叫过来。”
　　喂，你就不能心平气和一点儿啊？？打个电话怎么像要吃人一样！！！
　　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能闹太僵。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耐着性子说：“叔叔您别急，谢子瑆他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就跟我说吧，我转告他。”
　　“你？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我儿子以前那么听话，就是因为你才变得这么不服管教！”
　　她懵了两秒，“您刚才，说什么？”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你和谢子瑆不可能在一起。你跟他在一起也不过是图他的钱，行啊，要多少你提，我不许你再让他这么不走正道！”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儿子都成年了还当三岁管呢，还给钱，您的霸总情结还依旧挺重的呢啊。
　　她闭了闭眼睛，语气依旧很和气，“谢叔叔，您从没见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不会和谢子瑆分开，绝对不可能。”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毁了他的！”
　　“谢叔叔，我不知道是我不够了解谢子瑆，还是您不了解他。”
　　“知子莫若父，我是他父亲，你把你自己跟我比，真是个笑话。”
　　“那么请问，您见过谢子瑆对您笑吗？”
　　对面忽然沉默了下来。她嘴角微扬，果然，谢子瑆以前那么孤僻，问题就是出在了家庭。
　　她没等对面回应，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身份跟您谈论，但是叔叔，您真的没有一刻关注过自己的孩子吗？他的喜好，或者是他的习惯。”
　　她拿着座机，不知不觉走到了餐台边，便自然地坐上高脚凳：“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你记忆里那样，毫无波澜，冷静得就像没有温度的人工智能。”
　　就像此刻桌子上的那杯水，装在透亮的玻璃里，静谧，一眼望穿，却终是猜不透其中蕴含的奥义。
　　“这么说听着可能有些像邀功，但确实是我，在他最需要家人理解的几年，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
　　“我不求您现在就接纳我。可我也不想让谢子瑆面对我时在笑，背向我时难过。他从未在人前抱怨过一句您的不是，这么多年辛苦承受着您给他的一切的，只有他自己啊。”她的声线有些颤。
　　“……我知道了。”对面冷冰冰地道了一句，随即，便是电话挂断了的声音。
　　她怔了三秒，放下电话，仰起脸，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又将座机放回到原处，去洗了洗脸。
　　约莫过了三分钟，谢子瑆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大的塑料袋。她走过去迎他，分担了一袋蔬菜，问：“买了这么多菜？吃不完吧。”
　　“第一次来，当然要好好款待呀。”他笑，揉揉她的头，“去厨房吧？”
　　“好嘞。”她点头，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
　　她撑着脸趴在餐台上，看着他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跟变魔术似的。
　　老李也特别会做饭，再加上林雪芝经常搞出炸厨房一类的事儿，她们家里的饭基本上都是老李做的。
　　不得不说，会做饭的男人简直太帅了。
　　他将一盘盘菜肴端上餐台，热腾腾的香气让她忍不住想提前品味，可就在手伸出之时，谢子瑆一秒察觉到她的动机：“先去洗手。”
　　“切，我又没打算偷吃。”
　　“马上就好。”
　　“得嘞，我去洗手~”
　　从洗手间出来时，谢大厨的美味佳肴早已在桌上摆好。她蹦蹦跳跳地过去，一跃坐上高脚凳，谢子瑆将筷子递给她。
　　“尝尝。”
　　“嘿嘿，好。”
　　“怎么样？”
　　“我去……”她眼睛亮亮地转头看他，“你上高中之前是学厨师的吗？太好吃了吧！！！”
　　“还好吧，一个人住总得会做点吃的。”
　　她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掠过了早上与谢子瑆爸爸的那通电话。她咧嘴笑了笑，揪揪他的脸：“真不愧是谢教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