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63、第63章

　　学校的天台上很开阔，四面透风。有时候，她会为了逃一节体育课，带着两包辣条或一袋薯片，上来和陈昕聊聊八卦，打发时间。
　　但她现在一点儿吹风的精力都没有，从上来之后心就扑通扑通乱跳，深呼吸也没用。心里撒欢的小鹿告诉她：今天应该会发生点儿什么，一定能发生点儿什么，必须得发生点儿什么……
　　“带我到这儿干什么？”明知故问。
　　“吹风。”
　　“……”我看你像抽风。
　　她再次深呼吸，默默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仰起脸问他：“吹风？谁神经病啊，大晚上不写作业爬学校天台吹风。”
　　“今天周五。”
　　“……”你说得好像没毛病。
　　吹风就吹风吧我玩不过你，她撇撇嘴。晚风轻抚身侧，带着舒适的丝丝凉意，她坐在闲置的架子上，脚翘在水泥地面上来回晃荡。
　　他站在护栏边，目光由远处繁华的夜景转移到她的脸上，眸中神色仿佛若有所思。
　　“谢子瑆，你真就只想带我过来吹个风吗？”
　　她站在一旁，内心急不可耐，却囿于矜持不好表现出来：吹个屁的风啊！表白！表白啊！！！
　　“嗯。”
　　“靠……”
　　他转过身，手肘撑在护栏的平面上，笑得意味深长：“难不成你想做些吹风以外的事。”
　　李昔妍一愣：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吗？强行开车？？
　　“呃，要不……”她有些欲言又止，终究把自己心里的黄笑话压了下去，换了一个比较正经的话题，“要不……我们来聊聊理想？”
　　谢子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深沉吗。”
　　“那吹风多没意思啊，切，早知道我就留余书阳那儿了……”她瞟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后倾，看向别处开始自言自语。
　　“留他那干什么。”他脸色登时就沉了两分，翘翘的眼睛睁得真可谓楚楚可怜，李昔妍心想：这要放在宫里，指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她笑：“你那什么眼神？”
　　“质问的眼神。”
　　她一脸不信地摆摆手：“拉倒吧，你像那个丈夫夜不归宿成天独守空房的怨妇。”
　　“我现在就是。”
　　她忽然来了精神：“什……什么玩意儿？？”
　　他不作回答，只是若无其事地嘟囔着：“我不喜欢你跟他走在一起。”
　　“那你喜欢我跟谁走一块儿？”话题一步一步逼近她试想的那样，仿佛不需要自己试探来推波助澜，他就已经打算掀起浪花汹涌。
　　谢子瑆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目光闪躲，不肯直视她热切的眼神，缓缓冒出一个字：“我。”
　　大获全胜！！
　　她转过头偷笑，心里高兴得就像放了一场七彩炫动小烟花，想着：值了值了值了这波值了……老娘的爱情啊它要来了！！！！！！！！
　　“每次我看见你和他走在一起，哪怕你提起他的名字，我都会不高兴，但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样显得我不大度，我就有可能比不过他了。”他深吸一口气，眼里波涛汹涌，无比认真地看着她，“李昔妍，我一直都很胆小的，做什么都会瞻前顾后，考虑一切的可能性，以免让自己落入困境……”
　　脚下步伐的方向统统有秩序地朝向了她，他走向她，步履未停。
　　“除了你，我不想和你只有可能。”
　　越是到了这种场面，李昔妍反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上木讷的表情略微有些怪异。手忙脚乱地直起身来，盯着渐近的谢子瑆。
　　他逆繁星熠熠，脚踏满地月色为她而来。
　　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没出息的，不就被表白了吗？有必要心跳这么快吗？？？他喵的表个白心脏病快被表出来了！！！
　　“停！”她张开手掌挡在他面前。
　　已经进入状态的谢子瑆：？？？？
　　“说正事之前咱先算个账行吗？那个月考结束时跟你有说有笑的女的呢？她是谁？”
　　一说起“正事”李昔妍就冷静下来了——这家伙可是还跟一个她不认识的女的不清不楚着呢！！可得擦亮眼睛啊！！！
　　他看她一副咄咄逼人好像要杀了他的架势，有些想笑：“一个老朋友。”
　　“说清楚，老朋友还是女朋友。你今天不说清楚咱俩就恩断义绝，反正你谢子瑆也不是非我不可。”
　　“那是我嫂子。”
　　李昔妍：？？？嫂子？
　　“谢子瑆，你什么时候结交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当大哥了？扫黑除恶啊谢子瑆！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对于你来说是多大的不应该啊！！”
　　见她傻里傻气的，他伸出手去顺了几下她的头发。男生的手臂要长很多，就算李昔妍手伸到最大限度挡住他，摸头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什么呢，亲哥。”
　　“你不是独生子女？？”
　　“有一个哥哥。那天那个女生叫乔诗悦，教育部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她就跟着她爸一起来了，顺便告诉我一件关于我哥的事。”他坦诚得很，把老底都透给她了。
　　她听完短暂地“哦”了一声，不太关心乔诗悦什么的事，转回正题继续问他：“那这又算什么？”
　　“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迟钝表示鄙视，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话意：“你刚才那套类似于表白的话，算什么？”
　　他反应了过来，莞尔而笑。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干脆利落地把她整个人拉进距离，他低下头在她眼睛下方落下一吻。清朗的声音仿佛压低了几分，他在她颈边说道：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算我喜欢你。”
　　此刻他的脸近在迟尺，她甚至能看清他白皙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月亮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圈温凉的柔光。他俊秀容颜就在面前，眼神里含情脉脉，一刹那就仿佛是一万年。
　　她现在整个侧边都像被火点着了一样，热辣辣的，空闲的手连忙过来挡住脸，嘴依旧还是闲不住：“我的妈呀……”
　　“说点跟主题有关的。”
　　“关键我不知道说什么啊……”她在地上跺了几下脚，难为情地别过脸，“你别看我我我我我不好意思……”
　　“不知道说什么就点头。”
　　她已经完全跟着感觉走了，头点得像捣蒜似的。他笑颜清浅：“真乖。”
　　她被看得无地自容，站远了半步，郑重其事：“安静，我宣布一件事情。”
　　“嗯，你说。”
　　她脱掉外面一层校服外套，挂在一边的栏杆上。蹦到谢子瑆面前，伸出手抱住他，头埋在他怀里蹭了几下。
　　“好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啦。”
　　“荣幸之至。”
　　谢子瑆送她到小区楼下，她一如既往地招手告别，然后马不停蹄地跑上楼，用钥匙捅开门跑进卧室。
　　着急忙慌的，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有人在后面追杀她呢。
　　摸出手机，她第一时间就给杨桉弹了个语音电话。铃声响了十秒后被接听，她连忙拍着被子对杨桉说：“老婆！我要告诉你一件极其振奋人心的事情！！！！”
　　“怎么，姓谢的跟你表白了？”
　　“……”
　　一没声音那就是猜对了，杨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捶胸顿足地说：“李昔妍，你别告诉我你毫不犹豫就答应他了？？”
　　“没有！”
　　“你说真的？”虽然自己也想要这个结果，但不答应谢子瑆的表白根本不是李昔妍的风格。
　　“没有毫不犹豫！”
　　她一拍大腿，打开了话匣子，“我之前不是看见他跟一美女走一起嘛，我记得我跟你说了的。然后他说完咕叽呱啦一堆话之后，我就十分警惕啊！我就问他‘小样，以为这么快就得到我了？说！那女的是谁！’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是他嫂子！亲哥的嫂子……呸，亲哥的女朋友啊！你知道吗，我人都傻了当时！”
　　“敢情他家里还有兄弟姐妹？”
　　“挺惊讶的吧？我也惊讶，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像独生子女，要不就是有个妹妹，怎么也没想到他有个哥哥。”
　　杨桉继续问：“然后呢？你就答应了？？”对面半天不吭声，杨桉就急了：“快说啊我等着呢！”
　　“我在点头啊！”
　　“点头我能听得见吗！咱俩在打电话，打电话啊！！！”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李昔妍同学连连说“哦”，摸着脑袋跟杨桉说：“我都要紧张死了真的，他说了不少特别正儿八经的话，我差点以为他这不是表白是要跟我求婚。”
　　“笑飞我了，想啥呢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我这不是头一次吗？”
　　“头一次什么，被表白？不对啊，以前这不都经常有的事儿嘛！”
　　初中那会儿李昔妍简直桃花泛滥，三天两头有情书，班里班外都有男生表白。后来杨桉也考上了她的初中，凭着自己中性风的帅气长相帮李昔妍挡掉无数追求者。
　　“傻缺，头一次被喜欢的男生表白啊！”
　　“这倒是。”
　　她在床上来回打滚，脚丫高频率地蹬着被子：“啊呀——老娘恋爱了！！”
　　忽然，卧室外的开门声传了进来，她一秒静音，小声跟杨桉说：“快快快换个话题！我听见我爸妈回来了！！！”
　　于是乎，本来隔音很好的房子里，愣是响亮地回荡着李昔妍打电话的声音：“对啊杨桉！我们要做新时代的好少年，在社会主义的伟大光辉之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快，给我讲讲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杨桉在那边满脸黑线：“你傻逼吧李昔妍？？我高一你高二，我他妈给你讲个屁的题啊？？？你编瞎话也得动脑好吗！！！”
　　林雪芝刚进门，就听见房间里洪亮的声音，拉着老李细细聆听。两口子欣慰地相视一笑：孩子们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