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30、第30章

　　春节过后的七八天，家里的亲戚基本都走完了。今年杨桉的父母从外地回来了，因而李昔妍今年收到的压岁钱比往年多了点。
　　总共收到了三万六，也算是发了笔小财。
　　这两天都是呆在家里，寒假作业也都已经写了大半，剩下的估计写起来挺快的，于是李昔妍打算休息几天再写。
　　c市的初雪一如既往来得很晚，在元宵节前几天的一个上午，终于下雪了。
　　薄雪洋洋洒洒地下着，天地便罩在一张白纱里了。气候的原因，这雪下不了多大，但也让这素日里繁华喧嚷的城市，静了下来。人行街上的潮涌，仿佛都随着这雪，一点点，慢了下来。
　　一觉睡到自然醒，她转头发现了窗外飘着雪，不禁兴奋起来。
　　戴上手套和帽子下楼，外面的风倒是不小，发丝在冷风里凌乱，姜黄色的羽绒棉服将她的脸颊衬得瓷白细腻。
　　李昔妍看见雪就跟看见了亲妈一样，哪怕下得并不大。
　　她仰起脸，张嘴去接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奈何雪实在是太小了，踉踉跄跄了好半天，脖子都仰酸了，什么也没接到。
　　翻个白眼，失落地跑上了楼。
　　一进门，她就看见李继尧从背后抱着林雪芝，两人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赏雪，好不温馨。只见林雪芝慢慢把脸靠近了他……
　　“……”
　　她扯平了嘴角，故意踢了一下鞋柜，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夫妻俩听见了，不紧不慢地同时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装作没看见一样，把头扭了回去。
　　李昔妍：？？
　　“喂，未成年还在场呢，你们注意我一点儿好吗？”
　　李继尧啧了一声，嫌弃地看她：“你不是要下楼堆雪人吗？”
　　“堆什么雪人啊！你看那下面的雪有我头皮屑厚吗？？？！”她反驳。
　　“那你就回房间去！你不看雪，我跟你妈还要看呢！”
　　“……再见了我们之间没有爱了。”
　　好一个夫妻双双把孩弃！
　　她推开了房门，盘腿坐在铺着白色绒毯的飘窗上，眼睛不由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致说不上银装素裹吧，但洁白的雪确实让这座繁华的城市显得素净了许多。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叮”了一声，她从兜里拿出来，看了一眼。
　　谢子瑆：“下雪了。”
　　她对着窗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
　　李昔妍：“我本来还想堆雪人来着，结果雪下得这么小，无语。”
　　谢子瑆：“看天气预报，你怕是等不到大雪了。”
　　她看过未来十二天的天气了，除了今明两天的小雪，剩下的就全是多云、阴、晴了。
　　李昔妍：“π_π哭了。”
　　他发来了一个表情，上面是两只猫猫并排坐在一起，其中一只猫咪去拍另一只的头。表情上附加了两个字——“不哭”。
　　她不禁莞尔，拇指按住语音键，说道：“谢子瑆，我发现你悟性还挺高的啊。”
　　说他悟性高，这家伙还骄傲起来了，二话不说给她甩了个戴墨镜加撇嘴笑的小柴犬。
　　“对不起刚才说错了，”她纠正道，“谢子瑆，我发现你好嘚瑟啊。”
　　对面又发过来一个问号表情。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问题，遂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她发现，除了必须要用文字加以解释的话，其余的信息，全是他用表情回复自己的。
　　这……总感觉谢子瑆是懒得应付她，所以才用一个接一个的表情来敷衍。
　　她心里不爽，关闭聊天界面不再理会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谢子瑆王八蛋……”

　　一个月的寒假过得很快，一转眼，全班同学便又一起坐在了教室里。
　　他把装好寒假作业的书包放在抽屉里，在椅子上坐定，看见她疲乏地趴在桌子上，眼底是淡淡的青黑色，气色有些不如往常。
　　“怎么了。”他淡声问了一句。
　　“别烦我，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把头转过去背对他睡觉。
　　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他眉心跳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朝她瞟了几眼——这，这该不会是……？
　　“呃……热水带了吗。”他生硬地问了一句。
　　她有些莫名，出声回答：“带了。”
　　“穿得厚吗。”
　　“……厚得我直接冒汗。”
　　“需要帮你请假吗？”
　　“……”
　　李昔妍一拍桌子，抬起头来。她皱着眉，好像在压制着怒气，不耐烦地说：“谢子瑆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怔愣了一刻，看着她问道，“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我不是神仙啊大哥，我昨天补寒假作业补到四点，四点！！我现在要睡觉啊！你老在那叭叭啥呢？？”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她才不管他什么鬼表情，翻了个白眼又倒头睡过去。
　　谢子瑆：？？

　　上学期没公布排名，大家的寒假过得都相当安逸，一个个像老大爷一样，在位置上坐得歪歪斜斜。
　　赵国萍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毛呢大衣，估计寒假里的伙食不错，她的脸颊圆润了些，相对于之前有些消瘦的脸，这样看起来倒是更好看一点。
　　“老师又美了啊！！”
　　“赵老师我想死你了！！”
　　“老师你衣服我妈有同款！”
　　……
　　一群孩子在下面胡乱地调侃着。
　　赵国萍脸上的笑堆得满满的，一边点头，一边上下扇扇手示意他们小点声：“行啦，就你们一群爱贫嘴的！”
　　台下笑声一片。
　　“诶？李昔妍怎么趴着呢？”赵国萍稍稍踮起脚，微扬着下巴望了望她。李昔妍并未听见她刚才的话，依然安安稳稳地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手臂里，睡得很熟。
　　同学们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赵国萍又唤了她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正当赵国萍打算走下来看看的时候，旁边一只手缓缓举了起来。
　　“老师，她不舒服。”
　　“啊？这样吗……”赵国萍又看了她几眼，刚才说话的人可是谢子瑆，他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便不再追究，站了在讲台继续讲了起来。
　　无非就是些对新一学期的计划和企盼。
　　他闲来无事地在纸上默写物理公式，漠然的目光时不时会放在她的后脑勺上。
　　柔顺的黑色短发散乱地铺在白泽的后颈，隐约看得见颈部骨骼的小小凸起，小巧的肩膀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
　　收回神，谢子瑆看着面前的稿纸眨了眨眼，纸上的物理公式逐渐演化成了一条乱缠的曲线。
　　静默了两秒，将纸揉皱放进抽屉，他淡定自若地又拿出一张纸，又不动声色地写起来。
　　笔端在纸上留下一道道流畅的痕迹，只见苍劲的字体在纸上工整写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写完一遍，又写了一遍，就这么抄经书似的，用笔迹填满了整张稿纸，谢子瑆才抬起头，认真听赵国萍讲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赵国萍大致总结了一下上学期的成绩，对进步生加以奖励——一根棒棒糖。
　　他哪还有什么进步空间，倒是李昔妍期末前的一次月考退步了几十名，结果期末考试又蹦回八十多名了，也会作为进步生拿奖励。
　　看她还在睡，他便上去帮她拿了。
　　回到位置上，他捏着小棍将糖转了一圈，是橙子味的。她喜欢吃甜的，好像是几乎什么甜食都喜欢。
　　怕她睡觉时一动就把糖落了，便想着等她醒了再给她，谢子瑆将棒棒糖放在了自己桌面上。
　　介于李昔妍“不舒服”，赵国萍讲了一整节课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却完全没有管她睡觉。
　　到了课间，她才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睡久了感觉眼睛都是花的，揉了几下，看看四周，还是看不清。
　　“谢子瑆，我怎么跟得老花了一样。”她不住地眨眼，妄图看清楚些，却还是发觉一片模糊，总觉得眼睛里有东西，眼眶还很干涩。
　　“？”
　　“我说真的啊，我看不清。”
　　他问：“因为睡久了吗。”
　　“鬼知道啊，”她忽然低下头去揉眼睛，“咋又成一只眼睛难受了，无语……”
　　“抬头。”头顶冒出一个声音。
　　她闻声，抬起脸。
　　“哪只眼睛。”他问。
　　她用手指了指右眼。
　　他用拇指轻抵住她的下眼眶，没有任何别的多余接触，只是凑近她的脸，对着右眼吹了一下。
　　不适感让眼睛冒出了点水光，她下意识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眶比刚才滋润了许多。眼前他的脸由朦胧转为清晰，她愣了一下——这离得未免太近了。
　　“我的老花好像又好了。”她泪眼婆娑，却又一脸平淡地提醒他。
　　“嗯。”他从容地收回手，坐正。
　　转头又自己揉了两下眼，李昔妍的“老花”便痊愈了。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人不得不觉得，他们像认识了很久很久，才会有这种难言的默契。
　　此时，后座的两位同学：……我该说什么呢？他们俩刚才在干什么？我好害怕，现在的年级第一都是这样与自己的同桌相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