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28、第28章

　　除夕夜这天，李家的年夜饭相当丰盛。李继尧一如既往地掌厨，林雪芝和李昔妍在一旁打杂。
　　餐桌上，清蒸鲈鱼红烧排骨，爆炒花蛤糖醋里脊……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佳，每一道都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待大厨落座，李昔妍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动了筷：“太香了吧这也，小李要开动啦！！”
　　“瞧把你急得，吃吃吃！”李继尧开怀大笑，提筷夹起一块鱼肚子，将大刺挑拣出来，放进林雪芝碗碟里，“快吃亲爱的。”
　　两口子亲热地给对方夹着菜，你来我往，眉目传情。眼看两个碗里都要堆满出来了，还没停。
　　“喂喂喂，你俩差不多得了啊！晚饭是用来啃肉的，可不是啃人的。”她一边吃一边制止。
　　“小丫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巴！”林雪芝撅着嘴训她。

　　吃过饭后，看了会儿春晚。进入广告时她点亮手机，偶然间刷到了c市官方公众号的推送信息——
　　【零点星澜广场绝美烟花】
　　“我天……”她猛地坐直，拍拍沙发上的李继尧，“星澜苑的广场，今晚零点有烟花大会！！”
　　“什么烟花？在哪？”一旁正在敷面膜的林雪芝立马来了兴致。
　　李继尧看着她将报道内容一点点往下滑，一拍大腿。
　　“收拾收拾，看烟花去！”

　　星澜苑离市中心稍远一点，李继尧从地下车库开出车，带着自己的两个小甜心，一路有说有笑地行驶在路上。
　　“我记得星澜苑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楼盘吧？”林雪芝问道。
　　“是啊，你看那边快要拆迁的老房子，说明这里还要扩建。这老板是个商业上的人才，把这片新别墅区搞得风生水起啊！”
　　“这样哦，我听说那老板以前不是搞房地产的，好像是搞艺术的，记得应该是个钢琴家吧，但名气挺冷的……”
　　“唉——如果金钱没那么必需，谁都希望做点自己热爱的事吧。”
　　李昔妍听着父母的聊天，对这种商业性的冷知识丝毫不感兴趣。手机的冷光映在脸上，她的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下地叩着。
　　李昔妍：“除夕夜在干什么呀？”
　　谢子瑆：“写题，一会打算出去转转。”
　　李昔妍：“不会吧你那么用功干嘛，大过年的还写题，可真有你的。”
　　谢子瑆：“家里没人也没有事做，写题挺有意思的。”
　　李昔妍：“那你这除夕夜过得好凄凉啊。”
　　手指刚离开屏幕，她灵光一闪。
　　李昔妍：“这样吧，要不你现在去睡觉，然后我给你托个梦找你玩。”
　　谢子瑆：“……真是个好办法。”
　　李昔妍：“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题不知不觉就被自己无意终结了，她只得放下手机，望着车窗外发呆。

　　星澜苑的地下车库特别大，许是烟花大会的缘故，这里面停满了车辆。一家三口在停车场转了半天，总算找着一个空车位，停了进去。
　　结果走出去时还差点迷路了。
　　走了几十米到达广场，四周高高地张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广场上人头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四处充斥着欢声笑语。
　　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根本挤不到前排去，便站在边缘的台阶上，视野也蛮开阔的。
　　离零点还有十几分钟时，林雪芝忽然发现自己手机落车上了，烟花大会上最重要的当然是拍照，她连忙找李继尧要车钥匙。
　　“你估计找不到在哪，我陪你去，”转头跟李昔妍打个招呼，“我陪你妈拿手机，站好了别乱跑啊。”
　　她应了声好，看着还是乌漆抹黑的天空，不免有些无聊。
　　谢子瑆现在应该也挺无聊的吧？写题肯定是无聊的啊！
　　于是，她点开谢子瑆的联系人界面，拨了个电话过去。
　　提示音嘟了两声便接通了。
　　“怎么了。”
　　“你还在写题吗？我好无聊。”
　　“打算下楼转一圈。”
　　“那就一边下楼一边陪我聊天呗，你除夕夜吃的什么啊？”
　　“下的面。”
　　李昔妍：除夕夜就吃个面？
　　完了，是不是问到不该问的了……
　　“啊——那你看春晚了吗？我看到一半就出门了，只记得开始的那个小品挺有意思的。”
　　“看了个开场白。”
　　“开场白？那你是看了个寂寞吗？”
　　“没什么意思。”
　　“你这人真无趣，我现在越来越想给你托梦了。”
　　“我不想做噩梦。”
　　“什么叫噩梦啊？？有我这大美女出现的梦，肯定要是美梦才对啊！”
　　“你说得对。”
　　他就补了一句，“那我也不想做美梦。”
　　李昔妍：……我去你的哦。
　　周围的人群忽然喧腾了起来，有人在谈论说烟花要开始了。
　　她激动的叫他：“快零点了啊小谢！”
　　“嗯。”
　　“你在外面了吗？”
　　“嗯。”
　　“那应该可以看到，一会儿记得抬头看天空哦！你在哪里？烟花会不会被楼挡住啊。”
　　对面久久无言。
　　她得不到回应，便唤了他几声，依然没反应，只是发觉他那里的环境音很嘈杂。
　　“喂？谢子瑆？你这是在哪儿啊？”
　　分不清是周围的喧哗声还是电话音，她的耳朵被震得生疼，而谢子瑆那边，终于有了回音。
　　听声音，他像刚跑完步似的，几秒钟的呼吸声后，他缓缓开口。“我在你身后。”
　　“啊？？”她茫然地问了句。
　　“李昔妍，回头。”
　　他的声音仿佛变得清晰起来，又远又近。
　　她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谢子瑆身上穿着黑色羽绒服，手机轻贴在耳边，站在自己的身后。
　　“砰——”
　　她吓得抖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天空。
　　刹那间，璀璨的烟火直上云霄，一束束光在头顶的空中盛放成绚丽的花，落下一朵，升起一朵，循环往复，将无边的漆黑渲染成五彩斑斓。
　　耳边的手机传来他温和的声音——
　　“新年快乐。”
　　她总算缓了过来，应声转身。眼前少年的脸庞被光影照耀得棱角分明，漆黑如夜的眼底好似带着笑意。
　　笑容在唇角漾开涟漪，她朝他迈去一步，咧开嘴角：
　　“新年快乐啊！谢子瑆。”

　　花前月下，有人在电视机前与全国人民共同欢庆，有人远隔万里在电话中与亲人喜极而泣，有人面对着面，说着新年快乐的词句。
　　林雪芝匆忙地牵着李继尧往广场赶，烟花却抢先一步映亮了天边。
　　她停在原地，一脸地沮丧看他：“啊……晚了一步。”
　　“没事，这里的风景也很美啊。”李继尧抬眼看着烟花满天，拂拂她的头，言语中数不尽的柔情：“亲爱的，这是我们的第二十五年。”
　　她望着他，仿佛得到了慰藉，朝他上前一步。两人不言而喻地相视一笑。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二十五年，我都会陪你。”
　　他们在月光焰火中拥吻。

　　约莫过了十分钟，烟花接近了尾声。
　　她从欣赏中抽出神，歪头问他：“对了小谢，你怎么在星澜广场？你也看见烟花大会的推送了吗？”
　　他“嗯”了一声，“家离这里不远。”
　　她想起星澜苑旁边那排即将拆迁的小楼，点点头：“可真是巧，在这儿还能来个偶遇，省得我给你托梦了。”
　　“托梦”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是他家里的大人说起梦见过世亲人时说起的词汇……
　　“托梦是逝者干的事吧。”
　　“？？？？是吗？”
　　“不是吗？”
　　“那就太不公平了，这规矩得改一下，改成托梦是活人死人都能干的事。”
　　他淡泊地笑了笑。
　　你开心就好，反正我说不过你。
　　李继尧揽着太太的肩膀往回走，去刚才的地方找李昔妍，打算从背后叫她时，却看见自己闺女的旁边站着一个男生的身影。
　　林雪芝眯了眯眼，“老李，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男孩在跟妍妍说话吗？”
　　李继尧眯了眯眼睛，从不远处望去，线条流畅的侧颜，柔和的眉眼，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男孩。
　　“过去看看吧。”
　　林雪芝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臂跟了过去。

　　“你说这考试只告诉成绩不发排名什么意思？学校已经懒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学校想让我安全活过寒假？”
　　“个人更偏向后者。”
　　“你说得倒轻巧，反正你也不用知道排名，每次都是第一。”
　　“确实。”
　　“……别这么直白行不行，我心碎了再见吧。”
　　她扭头翻个白眼，正巧瞥见了父母正在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老李，小林！在这儿！”
　　夫妻俩表情还挺惊讶的，没想到闺女的反应会是如此。
　　走上前去，谢子瑆跟他们道了句新年快乐，李继尧上次见面时对他的态度就略显疏远，这次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但转头看林雪芝，她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小伙子，眼睛里好像……
　　好像多了点慈祥？？？？
　　“妈，这是我同桌谢子瑆，我爸之前见过一次。”她伸手比了一下谢子瑆，大方地介绍了一下。
　　“阿姨好。”
　　“好好好……”林雪芝下意识地回答了，回过神来，才又问了一句，“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呀？”
　　“？”他被问愣了一下。
　　“不是，都说了我同桌啊！肯定跟我一样大啊！”她无语，知道谢子瑆内向些，便帮着解释了几句。
　　“哦哦哦，同桌好啊同桌好……”林雪芝不住地点点头，又笑盈盈地问他，“孩子学习怎么样啊？”
　　“还……不错……”他生硬地回答。
　　李昔妍：“……他说的还不错，意思就是次次年级第一。”
　　一听这个“次次年级第一”，林雪芝脸上的笑更灿烂了，看了眼李继尧，又开始问起问题：“孩子，你怎么在这儿啊？住在星澜苑吗？”
　　“这……”
　　“妈！”她眉心微皱，扯了扯女人的袖口，“你是要来面试的吗？”
　　“不是啊我是来找女……”
　　“咳咳！！”李继尧咳了几声，冲女人使眼色——别说了我的祖宗啊！俩孩子现在才多大啊！！！
　　谢子瑆实在招架不住这个“怪笑阿姨”，正好烟花也放完了，便开口跟一家三口告别。“叔叔阿姨，我还有一套卷子没写完，就先走了，这里景色不错，你们慢慢转。”
　　“这就走了吗孩子？去我们家吃个饭吧！”
　　“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