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9、三（１） 大打出手

　　第三回君小三的混乱之夜

　　三（１）大打出手

　　求救声来自一家台球室，与君小三他们隔了大半条街，喊声刚停，又看到一拨四个人操着家伙杀气腾腾地冲出小店，这拨人没跑出不远，台球室里又出来一个人，站门边高喊黑灯瞎火的不要追啦，都给我回来……这一连串变故发生的时候，台球室里也传出一连串的碰撞声打砸声，混杂着含混不清的求饶声音，仿佛电影画面的背景音效一般。
　　这个地段地处城南，是城市的边缘地带，又值寒冷的冬夜，街上行人原本就很稀少，经此一闹，所有人马上溜之大吉，只剩下君书帖贺加独立街头，非常引人注目。
　　君书帖无暇顾及自己的特立独行，此刻他正在竭力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求饶声音，声音有些熟悉，可惜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正好，台球室里又传出一句“李爷饶命”，脑子里亮光一闪，骂了句“SHIT”，从单车上一跃而起，整个人象只猎豹样冲了出去……

　　这是间十分简陋的台球室，除了几张台球桌没有多余陈设，这个时候，打球的早散了，连老板都不晓得躲哪儿去了，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球杆，几张竹椅也缺胳膊断腿地歪倒在地上，有几条椅子腿还飞到了台球桌面，凌乱不堪。
　　地上一个小子护住脑袋蜷作一团，正被两个混混踢得满地乱滚，旁边椅子上坐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双脚跷到台球桌上，标准□□嘴脸地发着指令：“打，给老子狠狠打，先打他个半死再说。”
　　地上的小子一直在求饶，惨叫声不断，这个时候更是很孬种地大叫：“李哥李哥，我都说，都说…………”
　　李哥哼了一声：“你都说？你个小瘪三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城南这片儿你也敢套麻袋，翻天了你！今天明说，就是要打到你吐血……”
　　他正骂得唾沫星子四溅，冷不防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抬手间把奉命踢人的两喽罗拔弄得连退四五步，躬身从地上拎了人起来。
　　被拎的人一直抱着脑袋不放，搞不清楚状况，只以为马上就要大刑伺候了，叫得更为惨烈：“李哥饶命，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来人见他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开他的手：“陈宜安你看清楚了，是我！”
　　跟没骨头样被君书帖拎在手上的，正是宜书的弟弟宜安，听见君书帖的声音，连忙睁开眼，不过，他首先看到的不是拎着他的君书帖，而是君书帖身后的一个大块头，此人正抡着一根杆子向着他二人当头劈下。
　　──额滴娘哦，老子被你害死了，要成杆下亡魂了！
　　陈宜安当即一声惨叫，发疯样地扭动起来，试图挣脱君书帖的手掌。
　　君书帖正嫌面前这张脸讨厌，干干脆脆地扔了人出去，然后头一歪，伸手抓住杆子，回身一拉一扯一推，看似轻松的拉扯之间，大块头已给甩了出去，“蹬蹬蹬”连退数步，端端正正撞在后边的增援部队身上，“哎哟”一声，两个人同时跌倒。
　　收拾完这一个，又有两条大棒扫到，君小三以不变应万变，一手抓一根大棒把二人拖到跟前，松开棒子抓住两个脑袋，猛的一对碰，再随手一扔，这两个也躺地上了。
　　旁边几个打手的脸立时就白了，这个瘟神的招式看似平常，效果却着实惊人，举手投足间就有数人被甩翻……这种身手，这种力量，我的妈呀，是他们这堆人惹得起的吗！
　　一时间，一个个迟迟疑疑不停地往后缩，不要说上前挑战，如果不是害怕被上头惩罚，老早就一窝蜂逃之夭夭了。
　　君书帖心里面“切”了一声，很有一点看不起这些所谓的本土□□，暗自感叹着有枪没枪就是不一样啊，转头又看到陈宜安缩在墙脚，睁了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一副泼皮模样，心头厌恶：“陈宜安你惹啥事了？”
　　陈宜安立即蹦了起来，大叫：“冤枉，我没惹事，是他们欺负我。”他根本没认出君书帖，主要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上，数年间君书帖由少年到青年，形象上有些变化，气质更是完全不同了，一时之间，他哪里反应得过来。
　　君书帖看他不认帐，出声讥讽：“原来是他们闲得无聊，抓了你练手。”
　　“说得好，这位兄弟有见识。”门外响起“李哥”的声音。当大哥的比小弟反应快，刚才一看情形不对马上跑了出去，本来是去搬救兵的，没想到撞上过来察看情况的贺小胖，拣了个现成人质。
　　看见贺加给人用匕首架在脖子上，君书帖立时就火了，救陈宜安是不得已，但贺加是他朋友，谁敢动贺加他就给谁急。当下双眼透亮地盯住李哥：“不管他的事，你放人。”
　　李哥心里面叫苦不迭，他给君书帖的魔鬼眼睛盯得全身发冷，面子上装得镇静，说的话却软了：“这位兄弟，你一进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人，我抓了你朋友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你我无冤无仇，我绝不会伤你朋友……”
　　他话没说完，就见君书帖突然转身，抓了桌上一个白球狠命掷出，凛然道：“你给我站住！”
　　这句话不是冲□□说的，这话的对象是陈宜安，陈宜安也非常听话，话一出口，立时乖乖地站住了，不但站住了，两条腿还打着抖，跟筛糠一样，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他是熟客，对环境很熟悉，君书帖扔出他后，借势滚到了后门边上，见李哥抓了人质进来双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偷偷摸摸地移向小门，想要从后门逃跑。
　　没想到君书帖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他的手刚触到门柄就“唰”的一声扔出一个台球，不偏不倚擦着他的头发尖子飞过，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小球已经“咚”的一声钉在门上。那球古怪万分，走的是抛物线，落点不是头顶而是眼睛正对面，打门板上不反弹不落地，就那么非常邪门儿地入木半分钉在门上，在他眼皮子底下滴溜溜转个不停……
　　娘老子哦，这是哪门子手法？！
　　不只陈宜安，台球室里的所有人，混混打手大哥，个个视力１.５，全都被惊到了，一个个只觉得立时变矮了三分，一时间清风鸦静，众人连呼吸声都给屏息住了。
　　这之中最为惊赫的，当数李哥。刚才他见对方抓球，只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差一点就要让人质见血，幸亏小崽子出手太快，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否则，否则……
　　李哥的小心肝抖个不停，好在他十四岁混□□，到如今整整一十二年，心里面怕得要死，面子上却强作轻松：“有小兄弟这么漂亮的身手，我李革信你是条汉子，我们坐下来谈，请！”边说边松开人质，还轻轻推送出一把。
　　贺加早给吓傻了，直到绑架者推出一把方才如梦方醒，一溜烟奔到君书帖旁边，身体靠在台球桌上一个劲儿地往下滑──他是良民好不好，从小不打架不惹事，怎么就给人用匕首架到脖子上了？老天爷你说说，这是啥世道啊……

　　台球室里的众小弟这时候也纷纷活了过来，凶器赶忙放一边，手忙脚乱地挑出两张看得过眼的椅子，一张毕恭毕敬地送到老大的屁股下面，另一张规规矩矩地摆在君书帖身边。
　　君书帖拉了椅子坐下。他人生得好，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要气质，就连打个架，都是超一流的帅，现在看他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说不上霸气，但不知怎的，破破烂烂的竹椅子就象一连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直追花梨木精品，把个李哥看得眼皮子直跳。
　　君书帖没李哥那些个复杂心思，他只想快点把问题解决掉，直奔主题：“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他做错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如果说刚刚李哥还存了一丁点武力解决的心思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彻底地向着和谈方向努力了。好在面前这人不象是出来混的，又没什么大的过节，估计今天收得了场。于是指指后门边面如土色还在抖个不停的陈宜安，问：“不知道小兄弟跟他是个什么关系？”
　　“亲戚关系。”君小三面色不善，他压根儿不想要这门亲戚，说实话，他也压根儿不想招惹这桩麻烦事，只是见死不救给宜书发现了的话……SHIT！
　　李哥眼角一挑，想想不对，连忙垂下眼回复成伪良民模样，尽力把身上的匪气给隐藏起来，说话更是全神贯注不带半个脏字：“小兄弟这位亲戚实在不地道啊，刚刚逃出去的那两个你也看到了，他们三个，趁我一个兄弟落单，套麻袋打人抢钱，还连身上的衣服都剥了，大冷天扔路边冻了半宿，现在还躺医院……小兄弟你说，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墙角的陈宜安听得那个悔啊。最开始是赌球的时候发生纠纷，他们几个吃了大亏，前天撞见仇人独自喝闷酒，趁机出手……他几个也是一心想要报仇，哪里想得到会招惹上□□。他们是什么？他们连混混都不如，人混混还自个儿养自个儿呢，他们就是一帮拿家里的钱不当钱的小瘪三，可人是什么？人是□□，是□□啊！
　　不提陈宜安的悔恨万分，君书帖这边差点没给李哥的话噎住：打劫？陈宜安穷到了要打劫的地步？居然干得出这种事情！
　　他是很不喜欢陈宜安，甚至很不喜欢陈家的所有人（不要跟他提宜书，潜意识中，宜书老早就被他划归了君家，跟陈家没有关系），可他也万料不到陈宜安会堕落到打劫。君书帖于钱财上向来大而化之，你要问他一年的收支和户头上的余额，他铁定说不出来，但他也清楚宜书每年都往家里寄钱，再不开窍，也晓得一万美金抱到中行旁边的小街上，就可以从炒汇党手上换回八、九万人民币……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麻烦的是，眼下这件事该如何了结？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大众眼里的道德法规，于他是没有多少约束力的。但是这不等于他的是非观与其他人背道而驰，何况眼前这个人是陈宜安，为了这么个烂人不讲道理，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扔下不管又没法跟宜书交差……妈的，真想把陈宜安暴打一顿。

　　最后，经过非常不平等的协商讨论，事情以赔偿三千块了结，这个数额是李革提出来的，他本来想说八千块，话到嘴边却成了三千……唉，实在是，胆气不足啊。
　　见君书帖点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眼见得马上就要逃过一劫，台球室外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声音嘈杂，来的人不少。
　　人未到，冷笑先至：“三千块？人给打了就三千块？李老六亏你说得出口！”
　　李革一听声音几乎要吐血，直想跳起脚大骂刘猴子我□□奶奶，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玩命的时候没见你影子，老子这边好不容易摆平了，要送瘟神了，你个老王八倒出来搅局……
　　不过，等到他看清楚走进来的几个人，尤其是看清楚最后边的那个人之后，立即由愤怒转为惊讶，再由惊讶变成狂喜──刚才威胁隔壁店主打了求救电话，没想到来的是这位爷！
　　忙不跌地起身恭迎，一迭声的“武爷您太给面子了”，陷媚之情堪比清宫戏里面的太监对上自家主子。再转身，脸色彻底改变，对着君书帖立眉扬声：“这位是我们武爷，古城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后大姆指一竖，傲然道，“我们古城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