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24、六（１） 君季斗法

　　第六回传说中走出来的韩君下尘

　　六（１）君季斗法

　　两个人好似谁也没有动，二人间的距离却莫名地拉开了一长截，季云枫话音刚落，走廊上狂风大作，楼顶墙壁消失，四周一片银装素裹，雪花冰雹随着狂风从天而降……一时间，直让人以为短短一截走廊被移送进了冰雪高原，飘浮在半空。
　　季云枫于狂风中站立如松，目光闪动，轻轻一笑：“早听说三公子幻术了得，今天长见识了。”
　　话声未住，数粒拳头大的冰块已经劈头砸下，他立即升起一个小小防护伞护住脑袋──他的术力与君书帖不相上下，没办法一眼看穿虚实，而搞不清这些冰块中哪块是虚幻哪块是可以把人砸得半死的实物，这就是君家幻术让人极端痛恨的地方。
　　升起防护伞的同时，季云枫一道红光出手，直击君书帖面门，暗道就算打你不死也要破掉你的冰雪幻境。
　　季云枫的“红枫帖”在灵界颇有名气，他手上红光刚一飞出，君书帖已经断定这是个火符，因势利导，十指弹动咒图随指弹出，堪堪缠住扑上来的火符，火光爆起，“红枫帖”和缠在其四周的无形咒图同时着火，狂风中四下舞动，所到之处冰消雪融，露出了走廊的本来面目。
　　季云枫不禁暗自鄙夷了一番：君三公子，不过如此。
　　哪晓得他心思未定，走廊上变化又起──“红枫帖”确实破掉了冰雪幻境，但随着火符的飞动，符上火焰四下飘落，又有大风助纣，火势迅速燎原，倾刻之间，原先的冰雪之地转眼间变成了无边火场，四下里火光冲天，灼热之气扑面而来……

　　旁边正在欺负未成年人的林肖眼见不妙当机立断，放过云织，飞快地筑起结界──他是狐狸他怕火，他才不要拿自己的一身上好毛皮去赌面前的是真火还是假火，鉴于避火咒不一定保险，还是设下结界最可靠。
　　云织的情况更糟。自打君小三报出名号，他就在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季云枫，生怕他家师兄放过狐狸，待到二人动上手，明明知道眼前的冰天雪地只是幻境，仍给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邪门得要命。而那只可恶狐狸趁人之危大事偷袭，一团团冰块在他身边四处开花，害他不得不象只猴子样蹿高跳低，连做个护罩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风变小了，却又给熊熊烈火包围，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去挑战君家变态的幻术比较好，管它是真是假，先向狐狸学习，布起结界，反正他对季师兄很有信心，君家变态再强，也强不过他家师兄！
　　云织年纪小道行浅实战经验更少，结界布到一半，一回头：咦，林肖怎么也在自己的结界里面？
　　再一看，少年几乎给气暴肚皮──好嘛，这只该死的狐狸合二为一把两个结界连到了一处，正冲着他龇牙而笑：“云小公子，我们一人做一半，比较省力气……”

　　外面的大结界里，君书帖一步跨入火海，任凭火苗窜上衣衫，他站立于火场中专心发动攻击，让大火烧得更旺，同时干扰季云枫运功。恍眼看去，但见他浑身上下火光跳动，直让人误以为火神下凡。
　　面对这片大火，季云枫再次发现自己功力不够，没办法洞穿虚实，“红枫帖”也被咒图粘住，一时间收不回来。当即改变策略，收掉头上已经着了火的防护伞，轻诵口诀摧动贴子，贴子在咒语中对折，对折后的“红枫贴”由火符变成了属性完全对立的水符，倾刻间冲毁缠在四周的火焰咒图，水符四下舞动，所过之处，真火假火通通浇熄。
　　君书帖冷笑一声，任谁被人撞断床上好事都不会痛快，何况君家与名门大派矛盾重重，季云枫更是表面谦和实则嚣张，欠扁得很……三罪齐发，他肚子里早窝了一把邪火，此时不发作更待何时？
　　当下手中一件物事抛出，该物迅急如闪电，说时迟那时快，霎时间追上季云枫的“红枫帖”，击个正着。
　　怪事就此发生──已经变成水符的帖符被击之后，眨眼间干瘪下去，就象身上水分被彻底抽干了似的，在季云枫的眼皮子底下风化成灰，四下飘落，倾刻间无影无踪……而那个神秘物事一击而退，在帖子被抽干的那一刻返回主人手中，众人连那东西是扁是圆都没有看清就给君书帖收了起来，只余下一道黑烟留在空中，久久不散。黑烟又浓又厚粗如小儿手臂，火焰顺着黑烟重新燃起，火借风势，火光再起……
　　所有人目瞪口呆，所有人，包括小结界里的林肖和云织──“红枫帖”是季云枫的成名法器，虽然还算不上一件法宝，但肯定耗费了无数心力物力财力，而且刚才也看到了，一张帖符竟然兼有水火两大属性，就他们这个程度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没想到帖子就这么给毁了，眨眼间就给变成了灰烬，季云枫近在眼前却抢救无力，太太太……强悍了！

　　看着自己费尽心力制成的“红枫帖”毁于一旦，季云枫眼中火光熊熊，彻底毛了。他也不作声，在身上种下一道避火符的同时，指间一道雷电咒射出，真袭君书帖……情势就此大变。
　　他二人刚才那番对峙热闹归热闹，但双方都有所节制，杀伤力并不大。而随着这道雷电咒的出手，这场对峙的性质已经由不太友好的“比赛”变成了以杀伤为主的“打斗”，通俗说法，就是由各怀鬼胎的“技术切磋”，变成了真刀真枪的抡棍子捅刀子，属于“打架斗殴”，不见血收不了场。
　　眼见对手被激怒，君书帖非常满意：哼，你先动的手，我就不客气了……今天不把你打到以后看到我就躲，我就不姓君──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绝不容情，这是君三叔这几年的的教育重点。
　　当下闪身避开雷电，回手就是一记风刀，仍然是他拿手的半真半假，让对手拿捏不准又不敢不避，趁着季云枫躲避的当口，八记风刀连连射出，得势不饶人……一时间，狭窄的走廊上电闪雷鸣狂风四起烟熏火燎，君季二人有如鬼魅一般穿行于雷电烈火之中，四下游走以躲避攻击，同时不忘大打出手，直把小结界里正自缠斗不休的一人一狐给逼得暂时停战，同心协力地不停加固结界，生怕一个不慎就做了池中之鱼……
　　两人的打斗这一升级，君书帖的长处立即显现出来。或者是性格原因，或者是这些年一直呆在海外的缘故，他走的是直来直去的路线，只管抓住了死打狠打，半点不肯放松。季云枫喜欢的则是东方的精巧细致，明显不太适应君书帖的风格，他法术套法术，弯弯绕了不少，陷阱更设了不少，对方却始终不上当，反倒一个不留神被对手抓了先机。
　　君书帖一旦控制住打斗节奏，立即借助真假莫辨的幻术收紧圈子，圈子越缩越小，季云枫被他拖住，脱身不得，手脚越来越伸展不开……眼见得战术收效，君书帖眉头轻扬，一记雷掌夹在风刀之中轰然送出──如此狭小的地方，让我也见识一下你季云枫的真功夫，看看你要如何全身而退……哼，你以为我小君三的面子当真不值钱吗！
　　正在暗自得意，万不料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阵暴雨当头淋下，走廊上打红了眼的两个人无暇顾及避无可避，当场给淋成了落汤鸡。
　　这一下，风也住了，火也熄了，雷电也没影了，走廊又变回原来的那条走廊，只是处处火迹水渍，一片狼籍。
　　尚不等君书帖季云枫自这一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结界已给撕开一个大洞，一股龙卷风从洞口猛扑进来，一干人等被风卷到半空再重重摔下，然后给串成一串儿扯得连翻带滚，纷纷化身成类球状物体，跟驾了“跟斗云”样，惊呼声中一个接一个地从大洞里滚落出结界，结结实实摔到楼外的草坪上面，狼狈不堪，连林肖和云织也没能幸免……

　　四个人灰头灰脸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小岛上的夜雾这时候浓厚得来连半米开外的景物也无从看清，回首望去，背后已陷入沉睡的“冬晴楼”只留下一个灰色轮廓，而楼里楼外的那几盏明灯，则变成了灰蒙蒙的几个小光点，火亮尚不及一只萤火虫……
　　幸好这四个都不是普通人，八只眼睛看得分明：前方的浓雾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
　　男子一头长发，头上发髻用一条淡色丝带系住，无冠无冕，着一身浅色长袍──他就那么一身古怪装束地负手站在浓雾里面，仿佛刚从某个不明朝代穿越而来。
　　君书帖见到他后恍然大悟，灵界的主流服饰一直是道袍直裰，季云枫不习惯现代装束，难怪他那身毛衣牛仔看得人那么难受……而这位大侠，穿这么一身就跑人界来了，他是胆子太大，还是神经太粗？
　　君书帖这边腹诽刚刚起了个头，那边季云枫和云织已经规规矩矩地站起身，走到年轻人面前单膝点地，执弟子之礼。一般场合，弟子面见师长不用行此大礼，估计是季云枫在人界滥用术法触犯了门规，自知难逃责罚，行礼请罪。
　　云织还好，季云枫现在这副样子，差点没让君书帖笑出声来──他两个刚才都给淋成了落汤鸡，不同的是，来人不是他君家的长辈，君书帖可以大模大样浑不在意地运功烘干衣衫，眨眼间，除了头发尚有些湿润之外，身上见不到半丝水气。而伍柳门门规森严，季云枫不敢运功，就那么湿漉漉地低头屏息单膝半跪到师长面前，衣裤上滴水成线，行状万分可怜。
　　君小三嘴角刚刚挑起，已听得伍柳门下齐声说道：“见过韩师叔。”
　　韩师叔？伍柳门有几个韩师叔？哇呀呀，不会吧，他就是韩下尘？？？＠。＠
　　君三公子的一双眼睛，顿时明亮得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