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恋爱指南》忒修斯

5、普通人or情报员

　　中原中也和道斯特的相遇，始于单方面的处心积虑；
　　是道斯特先动的手，可他最初的目标完全不是中也。

　　（一）
　　那时候，为了验证《science》上最新发表道德研究的相关结论，银发青年毅然坚持了一个月：
　　他每天都来这家书店，悄悄在书架间丢下钱包和千元纸钞；
　　然后，点一杯咖啡缩到角落的座位上；
　　守株待兔。【注一】

　　事实证明：除了橘发青年这一俗世奇人，其他千元纸钞，完全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万幸，大家尚且对钱夹不感兴趣，道斯特才能每次都及时找回这个小东西。
　　大家的反应就和他预期结果一样，基本都带上钱走掉。
　　而钱包丢在要么留在原地；要么被送至失物招领处；
　　嗯，计划通！

　　直到一个月匆匆过去，最后一次实验时，银发研究员不小心睡着了。
　　可一觉醒来，当他习惯性领钱包时，却在失物招领处遭遇晴天霹雳：
　　他的钱包，居然和纸钞一起被还回来了？
　　纸钞被还回来了！
　　纸钞回来了！
　　艹！

　　不同于正常失主的满心欢喜，道斯特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当然不高兴，他潜伏一个月，辛辛苦苦收集数据，就连结果都有了腹稿；结果最后一日，凭空天降大好人，破坏掉他的完美记录……这下可糟糕啦，你说说，好人先生究竟是不是个例啊？他还要不要扩大被试样本量？【注二】
　　乱七八糟的问题因之而起，道斯特当然不高兴啦！

　　但是再不高兴，实验也得继续进行。
　　于是乎，银发青年拨通了招领处留下的好心人号码，软磨硬泡，试图约饭。
　　他必须要见一见这位百年难遇的正义青年，他一定得挖一挖这位热心群众的所思所想。

　　是的，他们的相遇当然始于处心积虑！为了自己的完美实验，道斯特恨不得钻进中原中也的大脑里探一探。

　　千言万语都汇成一个大字，约！

　　（二）
　　中原中也当然拒绝掉。
　　身为港口Mafia干部，他本人工作相当忙碌：因此，就算是对方声称要为他的义举寄送锦旗，这位橘发青年也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拒绝，心情丝毫没有半分波动。

　　日常里，中原中也其实经常随手做些好人好事儿。
　　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他帮小朋友取气球……拾金不昧，只是长长清单里微不足道的一笔，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要不是/森先生强制他帮忙跑腿购买儿童画册/这件事儿太难以言说，他甚至连自己捡过钱包都记不得。

　　然而，这位失主先生太执着了。
　　在接到来自对方的第28个骚扰电话之后，橘发干部决定直接去技术部，拉黑所有的陌生号码。

　　/不该一时大意，留工作号码的。/
　　他稍微后悔，但是并不很多。
　　/算了，反正这玩意儿只要稍微设定一下，就没问题了吧。/

　　然后，技术部就告诉他，他想太多。

　　“中原干部，您倒是可以把号码都加进白名单，但是我们不推荐这么做……”【注三】
　　技术小哥搓手，他也很无奈。
　　一般骚扰电话好对付，但是这种无定向的骚扰电话就不是啦！
　　再加上，以他们这个工作性质，哪里能拒绝所有无标注的号码呢？
　　搞不好，其中某个就是组织情报部门的秘密热线啊！

　　技术人员说的也有理，于是乎，中原中也再次提出要求，他想定位对方的位置。
　　嗯，这个要求很快被满足了。
　　技术人员声称，只要通话五分钟，他们就一定能找出对方所在地——

　　五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大字
　　横滨国立大学，人间科学与脑科学研究室。【注四】

　　瞄了一眼这个位置，技术小哥瞳孔地震，继而火速道歉。
　　他发誓，一定是对方技术人员太狡猾，他可以再战。

　　然而，这一战，中原中也就和道斯特煲了三十分钟的电话粥。

　　两个人各怀鬼胎，坚持尬聊。
　　直到小哥满头大汗，双目无神摇头，中也才满脸严肃得出一个结论：
　　对方一定是势力极大的隐秘组织，他们绝对是看上自己了！

　　没关系，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不怕任何挑战！
　　所以挂断电话前，中原中也毅然接受了对方的神秘邀约。
　　一个人，单刀赴会！

　　（三）
　　道斯特很暴躁。
　　他坐在日料店包间，长手长脚不得不缩在小小的木制桌椅里。这种跪坐式设定，对他这个外国人分外不友好。

　　但是，没办法，谁叫这位被试先生那么难搞？
　　坚持骚扰半个月，才同意进行一次晚餐。
　　他一定，要从每一个细节，彻底杜绝对方再次拒绝自己的可能！

　　然而，他的膝盖和屁股不是这么想。
　　区区十分钟后，抽搐的肌肉与神经就告诉身娇体弱的研究者一个事实，/你坚持不住了/。
　　无奈之下，道斯特就果断躺倒。
　　一边躺，他一边还很记仇在心里痛骂，痛骂跪坐这种反人类的姿势。

　　中原中也很暴躁。
　　他好不容易应付完韭菜一样源源不绝的敌人，急急忙忙从总部出发，驱车赴约。结果半路车子抛锚，他不得不半途打车才能堪堪赶上时间。

　　但是，没办法，谁叫这位敌人先生那么难搞？
　　技术部全员保证，这次接触绝对有阴谋。
　　他一定，要从每一个细节，彻底抹杀对方利用自己搞事儿的可能！

　　然而，他的眼睛和耳朵不是这么想的。
　　一开隔门，对方毫无防备的表现，就告诉警惕戒备的黑手党一个事实，/这绝对不是刺客杀手/。
　　吃惊之下，中原中也呆在原地。
　　一边呆，他一边还拼命在大脑里思考，究竟是多奇葩的组织，才会用普通人做诱饵袭击他啊！

　　四目相对，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道斯特的打滚僵住了，他足足趴在榻榻米上十秒钟，才意识到丑态完全被“难搞先生”尽收眼底。
　　一向体面的研究者，恨不得回到一刻钟前，打死那个放纵的自己。

　　幸好，成年人的世界有个词叫“心照不宣”。
　　所以他们才能若无其事坐到小桌对面，默默开始点菜。

　　席间，中原中也获知了道斯特的姓名，工作单位，此次邀请背后的目的；而作为交换，道斯特则知晓了中原中也的姓名，工作单位，并收获了拒绝、拒绝与拒绝。

　　一餐下来，两人都不满意。
　　一个觉得对方在驴自己，另一个觉得对方在绕圈子。
　　所以，放下筷子，他们对视一眼，火速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

　　（四）
　　听到这里，道斯特放下咖啡杯，表情一言难尽。
　　“……是不是哪里不对？”银发青年挑选措辞，意图不太讽刺，“我们都那样了，你还和我约饭？”

　　/醒醒啊伙计，我是为了做实验，你图个啥啊？！/

　　闻言，橘发青年挠了挠头，挺无辜：“我在战术试探啊，我以为你是什么神秘组织的成员，当然要再探一探。”

　　他那时候才不信道斯特就是个研究员，哪里有研究员敢和□□成员侃侃而谈，畅饮席间？

　　/所以，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怀揣着朴素的质疑，中原中也一门心思想凭借一己之力捞出这条大鱼，证明自己也能像青花鱼一样，充分在情报方面一展用武之地！【注五】

　　咳咳咳，事后证明，这全是错觉。
　　不过，也多亏这一点，他们的故事才能继续下去……

　　（五）
　　骗子先生嘴里的恋爱故事巧合太多，听上去有点假。
　　但是他长得好好看哦，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他啊！

　　/镇定点道斯特，你可是要泡他的男人，好恋人当然要学会时刻微笑！/
　　银发研究员喟叹，站起身，提着咖啡杯的把手，犹豫是该续杯或是离去。

　　然而，他的手被同行者轻轻握住。
　　指尖擦过肌肤，皮革紧贴着腕骨，力道不轻不重。

　　“我该拿什么留住你？”中原中也凝视着心态轻松的恋人，笑容漫不经心，轻诵着记忆里的词句。“——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注六】

　　“博尔赫斯的《献给贝阿特丽斯比维洛尼韦伯斯特德布尔里奇》节选。”
　　道斯特停下脚步，眼神里都是怀恋。原作满篇里堆叠着消极的意向，字里行间却溢出了澎湃的柔情，的确是让人砰然心动的情诗。

　　既然，新上任的男朋友如此上心，他也不能落后。想了想，银发研究员意有所指：“今天晚一些散步如何？也许没有诗里的街道/落日/月亮，但你拥有我。”
　　这样说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跳动起熔熔暗焰，
　　“而我仅要繁星满缀的夏夜，要睡莲肆意的水潭，要无人赏析的凉风。还有你。”
　　“好啊。”
　　中原中也答应得爽快，他装作没感觉到手心的微微颤抖。
　　他更懒得分清，那究竟是他的缱绻柔情，还是他的悱恻缠绵。

　　（六）
　　繁夏，两个人。
　　从夏日开始似是而非的恋爱，磕磕绊绊的相处，心思迥异的彼此。
　　他们的故事，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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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真有很多类似实验，最近心理学报发表了一个，嗯，心理学研究有时候就这么无聊，捂脸；
注二：实际操作不会这么干，数据造假啊……不过如果冒出一个不一样的，确实需要思考为什么就是了
注三：现实生活也可以这么干，但注意，千万别有重要的陌生号码来电，结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注四：三次元确实有的学校会把心理学叫成人间学部，嗯，神奇的操作
注五：你我本无缘，全靠宰宰牵
注六：《另一个，同一个》收录了这首诗，是中文翻译版的名字。博尔赫斯简直是神明！！！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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