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美人的日日夜夜》未见山海

31、第31章

　　嬴嗣音这厮素来性情多变，喜怒无常，他动手收拾个人，那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唯独让韵锦感觉奇怪的是，这把火为何独独烧到了自己身上。

　　左边脸肿胀麻木，遭人打的险些失去了知觉，老太监摔倒在地，抬眼时，眼底里还染满了吃惊。

　　嬴嗣音这时瞧着人的脸色仍旧是不好看，那沈清寒远远站在他的身后，一张小脸儿也是全然煞白，如若换了平时，这时看着这般场面，那如何也是要站出来规劝两句的。

　　可偏是今日，也不晓得是被方才的韵锦吓住，还是被现下的嬴嗣音给吓住，总之沈清寒是头脑空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如何是好，就更别说还惦记着帮别人说上两句好话了。

　　嬴景文瞧着这场面，在场一众人里大抵也就数他将这境况看的最为清晰，知晓嬴嗣音心头有火，自己不方便拦着人，若是不让那祖宗动这个手，倒是还显得自己偏心护短。

　　即便嬴嗣音此人在江湖传闻中就已然是个偏心护短之人，可嬴嗣音能做的事情，他却是不能做的。

　　韵锦这老东西虽然自幼陪伴着自己长大，不过纵使有再深厚的情谊，那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嬴景文倒也并未将其放在心里过。

　　只不过现下这般情形，自己又不好就眼睁睁的瞧着这老太监白白遭人打骂，于是只看他嬴嗣音动过手之后，嬴景文才上前一步轻声劝道。

　　“嗣音，你也别生气，我们自幼便是跟在韵锦身边一同长大，他往日里虽是性情生的急躁几分，可是待你待我素来都是真情实意，这翡翠金铃乃是父皇亲手相送，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只，不谈价值，单只讲这份情义，那也是珍贵无价的宝物，如今平白被摔碎了，不说他，就算是四哥这心里，那也是多少带着几分心疼。”

　　嬴嗣音目光微凛，眉头轻皱，听了嬴景文的话，他只不耐拂袖将手负于身后道，“一只破铃铛有什么可心疼的，若不是本侯那只早前就碎了，此时拿来赔你便是。”

　　早前就碎了？

　　嬴景文听闻此言后略显几分惊讶，不过以他这些年对嬴嗣音的了解来看，这家伙惯常对这些奇珍异宝也没什么兴趣，不是爱收集古玩珍宝的性子，所以东西摔了碎了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人家当垃圾杂物随意丢弃的东西，自己却是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还为此去伤了一个该是比那翡翠金铃还要珍贵千万倍的人，如此比较下来，倒是还显得自己小心眼了。

　　于是尴尬一笑，嬴景文又才道，“赔不赔的，这话就说的生分了，也罢，东西碎便是碎了，执意去追究倒是也无法将这物件给还原，只是为此伤了这位小公子真是抱歉，嗣音，你当是四哥管教无方，四哥先替这些下人们向这位小公子道个歉，你也莫要再和韵锦计较，毕竟他也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嬴嗣音冷眼睨了那摔在地上的老东西一眼，他沉声道，“他最好不是。”

　　于是砸了人家的东西，倒是还让人给自己赔礼道了歉。

　　心里头说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抑或是得意不得意的，总之被嬴嗣音从这宫殿里带出来的时候，沈清寒还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头一回进宫就闹的这么不愉快，他想该是自己与这地界八字不合，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来。

　　只是自己不想上赶着找麻烦，却是也不能避免麻烦会上赶着来找他。

　　嬴嗣音伸手拉着踉跄两步的沈清寒离开这处时，那嬴景文虽是陪着笑脸客气相送，不过待人走后，身旁还摔着的老太监韵锦则是连忙从这地上爬起来，只抬手擦了一把自己嘴角处的血迹，便是匆匆走到嬴景文的身边来唤上一句。

　　“四爷。”

　　嬴景文面色微沉几分，只将嘴角边这笑意敛下，方才还温文尔雅的四皇子这时却是目露几分凶光，他只盯着沈清寒离去的方向，而后便是张嘴同韵锦道，“去查查那小公子什么来历。”

　　能让嬴嗣音这般大动肝火的为他报不平，想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留着不知是福是祸，那便不如早日除掉为好，以免日后再生事端，到时候再来想着处理，那怕是还来不及了。

　　嬴景文这厮自幼生的便是心狠手辣，他与那嬴嗣音做事的手段倒是一脉相承，兄弟俩唯独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嬴景文极其擅长伪装自己的性情与心思，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是背后狠捅刀子，要一招置人于死地的类型。

　　而那嬴嗣音要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那便是巴不得提前小半个月就将自己的计划给昭告天下，打架之前得先下战书，动手之前还得提前提醒你一声，虽然生的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但又因为性情过于不羁的缘故，所以仍是被这所谓的江湖中人，名门正派所不齿。

　　沈清寒和嬴嗣音二人在这宫中也有耽搁了不少时辰，待到马车‘踏踏’跑出宫外之时，头顶的天色便是几乎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沈清寒今日心情不佳，许是被那翡翠金铃给闹的，路上嬴嗣音试着和对方进行了好几次交流，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即便是小仙子出于礼貌客气的应了他几声，抑或是答了他几句话，但这车身内的气氛却是依旧沉闷。

　　嬴嗣音也是觉得恼火，心下只愤恨自己方才没有多教训教训韵锦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监。

　　心里想着不能让人高高兴兴的出门来，郁郁闷闷的回家去，尽管出了这么件不愉快的事情，自己心里头也是带着几分烦闷，不过瞧着沈清寒，嬴嗣音却还是探过身子去撩开车帘，然后伸手拍了一下马车车夫的肩膀。

　　车马缓慢停下，就在这皇都城闹市区的最中央，周遭嘈杂的厉害，入了夜，这才是夜市开启之时最热闹的时辰。

　　身子稍微晃悠两下，感受到马车的停顿，沈清寒慢半拍的回过神来，不过即便是听着了车马之外的热闹，他心里头的第一反应也还是当自己到家了。

　　于是撩开衣摆，抬起头来，本是想同坐在自己身前的嬴嗣音表示感谢和告别，却不曾想这位爷下车的动作却是比自己还要快上几分。

　　沈清寒来不及反应，自己的手便是被人一把抓住，跟着腿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蹭去几步，然后再被嬴嗣音伸手这么一举，自己竟也是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这街市口的正中央。

　　“今日你我吃的不痛快，喝的不痛快，玩的也不痛快，侯爷本是开开心心带着你出门，又哪能让你噘着嘴灰溜溜的跑回家里去？”

　　嬴嗣音个子高，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弯着腰凑到沈清寒的面前。

　　“往日里便听闻你不爱出门，今日你家侯爷带你好生在这夜市里逛上一逛，你喜欢什么，瞧中什么，只管挑了便是，就算是看上了这条街，这座城，只要你想，本侯都能想法子找人要过来再赠送与你。”

　　“我要这座城拿来做什么？”

　　沈清寒小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这嬴嗣音是听见没听见，总之这位爷只管自己豪气万千的说完这么一段儿后，便是又拽着自己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去。

　　大抵是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模样，所以沈清寒瞧的也是有几分目瞪口呆。

　　两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处，然后一前一后的在这人群之间穿行，沈清寒步子迈的不比嬴嗣音大，所以走起路来还得带着几分小跑，期间身旁路过有不少姑娘少年们手提粉色莲花灯，一路有说有笑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沈清寒低头能看见自己被嬴嗣音牵住的手指，抬头又能看见嬴嗣音的背影，以及那被微风轻微吹起的几缕发丝。

　　这心情有几分说不清，也道不明，总觉得哪里奇怪，又总觉得哪里理所当然。

　　“今日瞧见你不开心，本侯便也就跟着不开心，四哥那串翡翠金铃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贵玩意儿，你摔了就摔了，要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本侯再找人做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他去，这天下之大，不论是那玉石，金珠，抑或是能工巧匠，只要花了心思，想还原他一串铃铛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在这夜市里吃了鸡汤小馄饨，买了两包山楂糖和蜜枣。

　　沈清寒的衣裳还是早上出门穿的那一身，有些脏了，嬴嗣音本想再给他挑件新，可是这成衣料子的衣装店里，挑来挑去也觉得没一件衬的起自己这心上人。

　　花式繁杂的略显浮夸，低调素雅的又过分有几分质朴，沈清寒眉眼生的清丽，若是随便给他穿穿又怕遮着这小仙子的满身仙气。

　　于是挑来挑去觉得不合适，嬴嗣音便琢磨着还是得自己回去搜寻上好的衣料，再配备几位手艺高超，绣工精巧的江南绣娘来做了新的衣裳再送给人家为好。

　　而后只待这吃饱喝足，又买了些消食的小点心后，两人才慢悠悠的走到这漫清河畔来，看着那些小娃娃们跳闹着不停的往河水中间放置花灯。

　　这嬴嗣音也不是个傻子，他心里明白沈清寒今日为何心情低落，只带人吃点儿东西，再买两包蜜枣，那自也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法子，于是东扯西扯，这聊那聊，好不容易才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又转回了那串儿翡翠金铃身上。

　　果不其然提起这个，沈清寒那拨弄蜜枣的手指头便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