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只奶凶阿飘当男友》乱云叠

4、废弃大楼（四）

　　程子其刚睁眼，脑子还不太清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但原本小鬼肉嘟嘟又很短的一根小拇指，被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代，和他小麦色的皮肤对比尤为明显。

　　卧槽，这什么情况？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错了，而后他看见床上安稳偏头睡着的小鬼，不，大鬼

　　——眼睛还闭着只是略显不安，浓密的睫毛轻颤，脸颊婴儿肥褪去，下颌锋利，脸上五官端正又分明。

　　看上去像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等等，二十岁？

　　他不是捡了个小鬼吗？？

　　程子其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他沉默了，盯着这张脸半响，才从精致的五官中看出向星昨晚满是稚气的模样。

　　应该也许可能大概，这就是小鬼向星本人。

　　应该不是他爸吧……

　　头顶依旧是一头发量很多的黑发，更衬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看上去略显病态。

　　哎你别说，这有点鬼那意思了。

　　就当程子其目光下移，想确认向星是不是只有面容变大的时候，他又傻了。

　　昨晚老老实实盖着的小毛毯不知道被踢到哪去，这会儿他歪着身子，原本能当小向星裙子的白色T恤这会竟然差不多合身，只堪堪遮住臀部。

　　那下面，是两条光着的、修长的、白皙的、交叠着的大长腿。

　　？

　　怎么这么多形容词，程子其忍不住吐槽自己。

　　但大长腿确实，正儿八经的摆在他眼前。

　　更可怕的是，当他目光移到衣摆，发现昨晚给他的海绵宝宝内裤不知所踪，他入目即是两瓣浑圆的臀。

　　他瞬间移开视线，同时在心里默念一百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性取向觉醒很长时间了。

　　这大早上的，一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哪哪命中他审美要害点的，又光着下半身的男人，出现在他的床上。

　　这该不是他太久没办事了，做的春/梦吧？？

　　程子其感受到异样后低头，发现自己宽松的大裤衩子都遮不住清晨躁动的反应，支起鼓鼓囊囊一团。

　　苍天老爷啊，这简直是罪过啊，他好说歹说是个捉鬼师，竟然对着神奇宝贝鬼起反应。

　　程子其猛地弹起来，两人勾缠的小拇指也随即被他一扯后松开，他一下弹出两米远，紧接着就去拿符咒和捉鬼盒。

　　既然向星长大了，他也没什么好心软的，自己动手送他走就可以。

　　可刚拿回东西，床上的少年鬼已经睁开眼睛，带着些迷茫看他。

　　少年瞳孔乌黑纯粹，那里面像是放着一颗黑曜石，好像不留神盯久了，就会被他勾魂似的。

　　六角星形状纯黑色的捉鬼盒，曾经被打开过无数次，里面捉过无数只鬼魂，程子其没有一次犹豫。

　　可就这么一眼，程子其开盒子的动作顿住。

　　向星的眼神在迷离两秒后很快恢复警戒，他低头，发现自己空无一物的下半身，飞快拿过枕头挡住，而后抬头，细眉紧蹙，满脸戒备地看程子其。

　　对嘛，程子其心想，一个正常的鬼看见捉鬼师的表情，应该就是这样的。

　　“向星？”程子其试探着开口。

　　“你谁啊？”

　　和昨晚奶声奶气叫他“哥哥”的声音同样清透，但奶气全然消散，还带着些许冷意。

　　程子其被他问懵了，差点说，问得好。

　　可他只说:“不认识我了？”

　　“你谁啊？”

　　你谁啊，你复读机啊？

　　程子其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他要说:

　　这位鬼兄弟你好我是业界知名捉鬼师，因为外表冷酷内心善良的我不忍心捉小鬼，而你，向星，昨晚还是个五六岁只有我一半高的小屁孩，我好心把你从乌漆嘛黑的废旧大楼里带回来，又擦灰又洗澡又给你衣服穿还陪你睡觉，我都以为自己脑子出问题了，结果你一夜长大，还问我是谁。

　　这说出来谁信啊，他自己都不信。

　　纵使脑子里像是装了个喇叭一样噼里啪啦说一堆，实则程子其非常语塞，一个字也没说。

　　“麻烦你，给条裤子。”

　　向星面无表情，声音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程子其甚至从那里面听出了一丝厌恶。

　　闻言，他视线不由自主移向向星盘坐着的腿。

　　“喂！”

　　注意到他视线的向星看上去有些愠怒，又拿枕头遮掩着，程子其这才意识到自己像个变态，于是起身，翻出短裤和内裤递给他，转身不再看他。

　　“谢谢。”

　　只听见向星冷得快掉冰碴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程子其头疼，依旧很难把这个少年和昨晚奶乎乎叫他哥哥的小屁鬼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攥紧手里的六边形的盒子，想，既然向星已经长大了，他自己就能捉，不用等田逍或者梁煾动手。

　　可不知道为什么，别说动手，他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你同情心也太泛滥了吧，程子其。

　　对小鬼不忍心也就算了，鬼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是不忍心啊？

　　正当他陷入这种对自己职业能力的质疑时，向星冷冰冰的声音猛然让他回过神：

　　“麻烦让一下。”

　　程子其回头，已经穿好裤子的向星站在他身后一米远，看上去比他矮大半个头，对他来说合身的短裤，对向星来说过于大了，虽然看上去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却有些瘦弱。

　　捉鬼师的气息和鬼神会相互压制，可奇怪的是，自从昨晚他和向星对上视线那一刻，一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感受到向星身上的执念或怨念。

　　他眼神清澈又明亮，不卑不亢，也没有丝毫畏惧。

　　哪里像个鬼啊，别是个天使吧。

　　兴许是程子其眼神过于探究，向星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强行沉下声音，“让一下，谢谢。”

　　怎么什么都不问的？

　　这真的是昨晚那个小奶鬼吗，程子其开始怀疑，他别是做了个梦吧？

　　“向星？”

　　向星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好像他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向星非常生气似的，原本冷冷淡淡的语气也激烈不少，说:“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记得了？”

　　闻言，向星表情更生气了，程子其见他额角青筋鼓起，紧紧抿着嘴，背部也微微弓起，整个鬼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压着怒气的声音吼道:“你想我记得什么？！”

　　程子其没想到他这么生气，好像他把他怎么了似的，没想到向星说完后又颇为厌烦的瞟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变态。”

　　卧槽，这可太冤枉了吧？？？

　　程子其没来得及解释，向星直接侧身从他旁边和书柜极窄的空隙间钻过去，总算有了点“鬼样子”。

　　结果他回头，向星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

　　……作为一个鬼你是不会穿墙的吗？？

　　程子其忙开口：“等等。”

　　结果向星听话的不行，他说等等就等等，依旧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直直的盯着他，眼里却反射着头顶射灯的光，像是有人打碎了星光，又尽数塞进他的瞳孔里。

　　原来鬼也有眼神。

　　程子其原本要说的“你已经死了”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告亡灵已死真相，让亡灵不再游荡。

　　程子其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他比谁都明白，不管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鬼，都不应该存在于人世。

　　他沉默半天，换种措辞开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后者回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似乎不愿和他多说，见他已经转动门把手要出去，程子其终于开口。

　　与往常冷静又疏离的公式化语气截然不同，可能因为不忍心，这次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已经死了。”

　　说完，他看见向星的手顿住，略显瘦弱的身影一颤，半晌没有反应。

　　程子其有些好奇，这么一个能变大变漂亮，能睡能洗澡，小时候软乎乎的，长大变得这么冷漠的“东西”，得知自己居然是个鬼后，会是什么心情。

　　没想到他沉默一阵，直接拉开门，出门前回头看向程子其，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

　　“我知道。”他语气平淡，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我是捉鬼师。”程子其狠下心来，拿起符咒又打开盒子，“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念起咒语，却听见向星轻笑一声，不为所动，只风轻云淡地说:

　　“那我也不能走。”

　　奇怪的是，不管是符咒，还是捉鬼盒，都对向星一点作用都没有，他身上毫无死气。

　　他怀疑，向星不是鬼。

　　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三脚猫功夫，还是要等他师父来。

　　两人，不，一人一鬼还在对视，门外突然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程子其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六点，随即响起一声沉稳低沉的“哥”。

　　晨光熹微，田逍回来了。

　　程子其朝略显倦意的田逍甩去一个眼神，后者非常疑惑，但并没问什么，很快看懂他哥的意思，也拿出工具。

　　双重捉鬼咒下，向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脸上冷淡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三天前他还抓过恶鬼，现在连咒语都没用了？？

　　他念的所有符咒，对向星来说都一点效果都没有。

　　向星依旧不动神色地站在原地，看向程子其的眼神中有些不屑，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这样荒唐的情况下，程子其竟然还抽出空想，今年年末给梁煾交“年度捉鬼总结报告”时，向星绝对是ＭＶＰ，占他总结报告的大半壁江山。

　　真太清新脱俗了。

　　就在两人一鬼僵持不下时，电梯处又传来声音，程子其见田逍停下手上动作，看向来人。

　　“师父。”

　　田逍退到一边，紧接着，头发茂盛的梁煾不疾不徐地踱步，出现在程子其房间门口，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梁煾没说话，他眼神仿佛写着“活该”二字，嘴角还隐隐约约上扬，像是在看戏，要不是捉鬼时不能轻易开口，程子其真想说:

　　老头，咱好歹师徒一场，您别见死不救啊……

　　梁煾非常老成地扫了一眼门口的向星，原本看戏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又探头往他屋内打量，“你捡的小鬼呢？”

　　程子其收回工具，也有些疑惑，指了指向星，“这不吗？”

　　没想到梁煾发出一声冷哼，斜睨他一眼，又细细盯着向星，语气尤为笃定：

　　“这哪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