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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叛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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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辰笑了。
只是那双清贵的眸子很沉,似乎正压抑着滔天的怒意。
他怕是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才会有这么一个讨债的妹妹。
虽然安栩用了最快的速度在跑,企图逃离哥哥的魔掌,最后还是在离萧珵家不到五十米的时候被安辰拽住衣领,再也迈不开步子。
男人单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女孩扑腾的手扣在身后,带着她退到了时亮时灭的路灯后的一棵树下,神情平淡,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可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想回家被爸妈二十四小时监视,就别再往前。”
“安栩,这是我的极限。”
话音落,果见妹妹渐渐安分。
冷哼一声,略带丝许低讽,安辰放开束缚着她的手,走到安栩身边,双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镜框后的眸一片清冷。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喜欢这么个除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所有的落魄小子。
其实就算安辰不拉住她,看到停在萧珵家楼下的警车后,安栩也放下了心,不打算再上去。
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被当面拒绝,却连尝试忘记都做不到。
还将哥哥拖了进来。
微微垂下眼帘,安栩有些低落。
安辰斜睨她一眼,眸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化开了冷意。
不到半个小时,五六个光头,身形粗阔的男子从单元楼内出来,还不忘同跟着的两个警察点头哈腰,装得遵纪守法的模样。
警车离去后,这一伙人却没有离开,而是分散开匿在阴暗的角落,蹲守萧珵。
安栩不由得攥紧哥哥的西装外套,用力扯了扯,望着他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轻而易举地自她手中拽出衣摆,安辰不动。
“哥哥......”
女孩只当他是不予理睬,又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多少带点焦急和委屈。
安辰自幼练习防身格斗术,身手极佳,不然安栩也不会将他叫来帮忙。
“安栩,主动挑衅和正当防卫的区别,需要我给你普及?”
末了,男人微微凝眉,似是不耐,半低下头,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给了她一个死亡凝视。
抿了抿唇,女孩讪讪地松开手......
没到十分钟,萧珵走出楼道,将手中的两个黑袋子扔进垃圾箱,似乎早有所料,他迅捷地闪身,躲过了最先冲过来的两个大汉的拳脚。
这些人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也躲不了一辈子。
唯一庆幸的是,安栩已经离开了他。
虽是手无寸铁,但萧珵练过散打,有些身手,五六个人勉强能对付。
只是,还没等他将他们都放倒,又有十数个手持棍棒的男人从前面的小路上跑来,将他团团围住,拳脚相向。
萧珵不可避免地开始挂彩。
安栩眼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迟钝,棍棒落下的愈加频繁,急红了眼,望着哥哥的眸中满是泪水,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哥哥,萧珵要被打死了,求求你了......”
低叹口气,安辰脱下外套,随手一扬,盖住安栩的头。
声音越来越远。
“男人的事你别掺和,在这等着。”
安栩眨了两下眼睛,落下几滴泪水,忙不迭地将头上带着哥哥熟悉的清贵冷香的外套拿开,看前面的战况。
这些只会用蛮力揍人,毫无章法的混混于安辰而言,无疑是大材小用。
一脚踹翻背对着他的一个男人,又顺势一拳砸上另一个人的脸,夺过他手上的棍子,安辰毫不客气地锤在几个换了目标,朝他袭来的混混身上。
他自幼学习这些,一为强身健体,二为自保,对人体的弱点自然了解。
不到三分钟,那些人就互相搀扶着,狼狈逃跑,途中还不忘放一两句狠话。
略有几分嫌弃地丢开手中棍子,安辰复又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卷起的衬衫袖子,踱步到倒在地上,一身狼藉,唇角血迹斑驳,已有几分意识模糊的萧珵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一个矜贵,一个惨烈。
现在的萧珵,配不上他的妹妹。
但讨债鬼执迷不悟,他这个当哥哥的似乎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安栩抱着安辰的外套跑过来后,先是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焦急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唇角勾起一抹似是欣慰的弧度,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安栩的心微微松了一些,但在看到萧珵的一刹,又险些窒息。
“萧珵!”
黑暗彻底将他吞没前,迷蒙的视线中,定格的最后画面,便是女孩跪倒在他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足无措。
那一瞬,整颗心都像是被人用力撕扯着,甚至完全盖过身体上源源不断的剧痛。
原来,还有人一直尝试予他希望。
在他自己都预备放弃的时候,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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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萧珵出院。
帮了他的两兄妹却没再现身。
他不曾看清安辰的模样,但清楚地记得安栩。
而他的人生也从这一天开始,重新翻页。
从走投无路,到成为焦点,光芒万丈,不过短短三月。
签约全球娱乐经纪公司的巨头H&Y国际,高调出道,资源不断,紧随而来的第一部戏就搭档一线小花南絮,以及数位圈内大咖,爆火网络。
他和南絮的前尘往事也“正巧”被媒体扒出,一系列的营销炒作接踵而至。
在事业蒸蒸日上之际,这些花边新闻也让他措手不及,一时应接不暇。
而安栩不知是第几次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关于他的八卦新闻,划开手机,手指悬在那串能倒背如流的号码上,却久久没有落下。
H&Y国际是容远旗下的集团,而容远也是国内唯一能超越盛安的存在。
两个国内,乃至全球商界都炙手可热的庞大集团,如今的掌权人容寻与安辰,相差不过一岁,也都是天之骄子,商业奇才。
但他们在生意上寸步不让,私下似乎也无甚交情,以安辰的个性,绝不可能为了她和萧珵,放低身段去和容寻打交道。
安栩不由得又想起三个多月前在医院门口帮过的孕妇。
她虽允诺过报答,但安栩没想到,不过举手之劳,会换来容远集团如此慷慨相助。
总觉得背后,似乎没那么简单。
最后,安栩收回思绪,还有不到一星期她就要和商均然一起被押上去欧洲的私人飞机,没多少时间再犹豫,藏在心中多年的感情总要认真地告诉他,这样至少可以不留遗憾。
深吸口气,动了动悬得太久,有些僵硬的手指,她轻轻按下那串数字。
偌大房间,静的好似只剩手机中的“嘟,嘟”声,还有安栩压抑的低浅呼吸。
甚至隐约能听到,振动胸腔的急促心跳。
电话被接通的一刹,女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你好。”
那头先传来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安栩的悸动灭了干净。
从校园到荧幕,熟悉得让她涩了喉咙,说不出话的女声,依旧缱绻细柔,又带着晚间的丝许倦懒。
南絮。
“请问是安小姐吗?”
或许是那头半天不曾有回应,南絮索性拢了拢栗色的性感大波浪,光着脚走到房间的沙发前坐下,斜靠着,身姿娇懒性感,媚眼如丝。
只是唇角清浅的弧度,多少有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是,您是......”
她似乎和萧珵一样,都不记得安栩。
“我是他的女朋友。”
“安小姐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
南絮双腿优雅地交叠,左手五指慢条斯理地搅着肩上的发丝,眸光渐深,隐带锐利,但唇角笑意不散,声音甚至愈加娇柔,难掩羞涩。
“能让他接电话吗?”
安栩不相信网上传得绘声绘色的八卦,哪怕是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愿死心。
“萧珵今晚有点累,刚睡下。”
“难道你和他,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
略低了几分,难掩羞赧的语气,还有紧随而来的探究话语,却让女孩的脸色有些难看。
“有电话?”
而那头紧跟着传来的声音,直让安栩的手,猝然失去力气,眼睁睁看着手机自掌心滑落,砸在脚下柔软的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异响。
视线模糊,心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又闷又痛,几欲窒息。
萧珵,你连继续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曾留给我。
那头他们又说了什么,安栩听不到,她只是用力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星半点哽咽。
她的眼前,还能浮现出四年前同班的他们,相谈言欢,被许多人调侃打趣的场景。
也能联想到,刚刚的他们,会是怎样的旖旎亲昵。
颤抖着捡起手机,安栩努力压抑情绪,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尊严,纵是如此,还是略显低哑无力。
“别误会,只是我之前给他当过助理,想问问工资。”
擦净眸中不争气的泪水,安栩倔强着,不想狼狈地落荒而逃。
“这样啊,他之前似乎提过一句,那我转给你吧。”
南絮目光流转,扫过沙发上重新闭目养神的男人,缓步走进阳台,继续以女友的姿态,从容应答。
“算了吧,也没有几天。”
“祝你们幸福。”
泪水不停顺着脸颊滑落,安栩的唇角却在一点点上扬,最终定格在一个极美,却又凄然的弧度。
紧咬着唇瓣,让声音平稳,让偶尔想脱离控制的哽咽回去。
“谢谢,不过工资还是要给的。”
“就微信吧,我在他的好友列表里看过你,安小姐记得收。”
而电话那头南絮的笑意,却直达眼底,声音听不出半分异样。
“嗯。”
“再见。”
低低应了一声,安栩机械地拿开电话,按下结束。
来不及套上拖鞋,她快步跑到落地窗前,拉开移门,站在阳台大口呼吸晚间沁凉的空气。
很快,屏幕再度亮起,两条绿色的微信短信提示映入眼帘。
安栩抹去眸中的泪,咬着唇,僵着手点开。
末了,她又一次扬起唇角,只是眼泪落得更厉害,砸在手机屏上,又迅速滑落。
现在有钱了,倒是大方,20000买我从此对你再无半分留恋。
萧珵,你赚了,我也赚了。
女孩擦去屏幕上的水迹,将钱领了,毫不犹豫地删除好友。
南絮看了会窗外璀璨林立的高楼大厦,喉间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嘲,而后懒懒地舒展身体,拿着萧珵的手机回到客厅。
五分钟后,沙发上闭目浅眠的男人缓缓掀开眼帘,拿起一边的剧本,继续和南絮对台词。
眉眼间依旧透着几分倦怠,斜靠着沙发,支着下颚,随性疏懒的模样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由得沉溺。
声线撩人,勾勒起丝许醒来后的低哑。
与三个月前的他有着同一副面孔,气场却完全不同。
那些消沉和低迷,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