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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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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不奇怪,但怪就怪在,张道长这会的态度着实有些古怪。
原本被师父捉弄还有些气闷的苏锦锦立刻哆嗦了一下,这道观里就住了两个人,她和师父,但据她所知师父孤儿出身,无父无母,小时候x还是被祖师爷爷捡回道观的,所以这封信无疑是给苏锦锦的。
苏锦锦干笑一声,试探着问:“师父,是不是我家里来的?”
苏锦锦当年进道观这事闹得挺凶,比较苏家父母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怎么着都不可能让她当道姑,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出家。
可那会苏锦锦出完车祸刚苏醒,他们也不敢太折腾闺女,就来求张道长,张道长被闹得没有法子就给他们批了一卦,事后说道:“不想去道观倒也简单,锦锦是世间少有的纯阴之体,易招邪气,通俗来说就是比较倒霉,但这个霉运却会让她意外丧命,我给她卜的那一卦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作为父母不想去让锦锦拜入道观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还有个办法,想要让她平安顺遂,只需要找到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纯阳之体的男孩子来给她挡灾。”
苏家夫妻俩向来不信鬼神,又哪懂什么阳年阳月阳日,但涉及女儿性命自然也是将信将疑,只是这所谓的出生在阳年阳月阳日的纯阳之体的男子又哪是那般好找的。
纯阳之体的男子当然没找到,苏家夫妻俩一筹莫展,苏锦锦倒是个没心肝的,一天晚上包袱一卷,直接上山了。
剩下的年岁里,任是这夫妻俩如何劝、如何哭,苏锦锦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改以前刁蛮任性的嚣张劲居然难的安分了下来,到后来,更甚之连父母也不多见了。
这么多年,苏锦锦不是不知道父母的难,可师父告诉过她,她这体质太特殊,若不是用道观的阳气压着,只怕早就被那些觊觎她的邪物吃的渣渣都不剩了,至于身边人,当然会被连累,所以苏锦锦当然不敢和家里走的太勤,山上日子清苦,电也没通,平日联系消息当然是信件最为方便。
一边猜测信中内容,苏锦锦撇了撇嘴,很是不开心的说道:“师父,您不说我也知道,我爸肯定又在信里骂我不孝女不回家了吧,他这么多年就这一句,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就不知道换一句啊,他没写烦我都看烦了。”
张道长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你爸喊你回去,是我想让你回去,所以这次的信我已经做主替你回复了。”
苏锦锦表情一滞,半晌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什么,师父你不要我了,你是要赶我走吗?”
她在道观里一待就是六年,除了当年她体质的迫不得已,师父可是亲口说过她做道士的资质非常好,而且很坚持的要收她作为徒弟的,可是这又怎么突然要赶她走了?
她一时之间接受不能,或者说根本没想过师父会赶自己走,脑子卡壳,好一会才干巴巴的问道:“师父,是不是我没救了?”
张道长先是一愣,继而皱眉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我要赶你走,是你父亲病重,苏家让你立刻回去,最好今天晚上就动身,说不定,你还能见到最后……”
最后一句到底没说出口,苏锦锦整个人却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敢置信道:“什么意思,师父,你说的我没听懂,我爸,我爸怎么了?”
张道长又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苏锦锦却瞬间全明白了,她那个壮如猛虎的老爸得了病,而且病不太好,甚至她能不能见上一面都很难说。
苏锦锦一想到这种可能,眼眶都红了。
见师父又回了房间,苏锦锦立刻返回自己的卧房收拾东西,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的清贫,身上的衣物除了道服,其他常服早就送给了那些比她更难的小孩子,所以整理好后也才一个特别小的包袱。
里面衣物没有,就几本书和她平时做法的工具,不过工具不好带上车,所以她到时候可以另想办法。
张道长平时不理俗事,吃饭饮食都是苏锦锦照顾,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翻出来,包括功德箱里的,数了数,不到五百,给自己留够买票钱,她把剩下的四百全都给道长留了下来。
临下山前还去张道长的房门前给她磕了个头。
又不厌其烦的嘱咐道:“师父,我今天就下山了,你不会烧菜,饿了就去山下吃,要是嫌麻烦,也可以让山下饭馆按时按点给你送,不过你要记得付钱,如果钱不够了先记账,我回来解决,还有道观你记得偶尔打扫一下,别太乱,不然香客更嫌弃,冷了别忘了多穿……”
“啰嗦,我又不是智障儿!”
张道长一声怒喝把苏锦锦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就知道这个老头没良心,徒儿都要走了还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原本的不舍和悲伤心情全都被一句不满打散了。
她干脆直接站起来,隔门喊道,“师父,那锦锦这就走了。”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挎着包袱离开了。
她运气好到山下刚好赶上开往火车站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下车后又是排队又是买票,票到手后又去旁边的饭馆吃了碗面,然后就坐在车站里面的角落处等着车开。
周围都是时尚靓丽的美女和极具现代风格的建筑和装饰,偏偏车站里就有这么一个穿着朴素道服与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小道姑苏锦锦。
她不是没察觉到这些人异样的眼神,但她压根没在意,反正这条路是她选的,从一开始家里人都拿她没办法,陌生人的眼神又算的了什么。
她老神在在的挎着包袱,闭着眼睛小憩,等到车站喇叭开始喊检票了这才站起来慢悠悠的跟在人群后面挪过去。
而这会,香城的苏家别墅里正灯火通明。
二楼的主卧房间里,一个红光满面的男人正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他旁边的床突然往下一沉,坐下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中年女人,女人脸上贴着黑色面膜,不敢张大嘴巴说话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绷的。
“我说,老苏,你叹啥气啊?”
苏明国摇摇头,“还能为啥,我就是担心锦锦啊,这眼看着又要降温了,你也知道她待那个破道观,也不晓得闺女穿的暖不暖,吃的好不好!”
中年女人正在按摩脸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跨了,“你提这个小东西干什么,我都说过了,她不爱回来我还不稀罕呢!”
苏明国摇摇头,“你啊,就别在我面前装硬气了,有这气势还是在你闺女面前摆吧,这丫头要是怕你,早八百年就回来了。”
这两人正是苏锦锦的亲生父母,苏明国和汪秀莲。
两人平生就一双儿女,儿子打小聪明,品学兼优,最叫人羡慕的是特别听话,说话都是和声和气,面带微笑,长到二十岁还从来没有打过架、被叫过家长,今年刚大二就已经获得了一堆奖学金,最近还收到了国外高校的学术交流邀请函,这让苏明国夫妇非常骄傲。
但这个闺女却是从小淘到大,偏偏还体质弱,从来三天两病,或许也是因为这层原因苏家一直溺爱,宠的有些无法无天的,用汪秀莲的话来说就是这一对儿女好像长反了。
苏锦锦从开始能走路就和常人不一样,是个药罐,偏偏还不安分,一刻不停的动,精力旺盛的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一度让夫妻俩以为女儿是个多动症,带去医院又让人给客客气气送了出来,甚至放言,以后汪家人恕不接待。
苏明国夫妻原本还想说,淘就淘吧,总归体质特殊要娇养,等长大一些或许就淑女了,女孩子毕竟十八变嘛,可惜,还没等到她大变身,她先遇到一场车祸,整个人差点挂了。
在床上半死半活的躺了大半年,汪秀莲的眼睛都差点哭瞎,然后就遇到了苏锦锦现在的师父张真陵。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躺在床上几乎算半个植物人的苏锦锦在看到张真陵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半个月后就已经下床活蹦乱跳,可还没等到苏家夫妻俩高兴起来,苏锦锦就穿着病服跪在了两人面前。
“爸,妈,我突然找到了人生理想,我决定去当道士了。”
然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苏家掀起多大滔天巨浪的苏锦锦,放下话的当天就动身离开了苏家。
这一离开就是六年。
从十二岁长到十八岁,出身富商家庭的苏锦锦的人生却都是在清贫的道观里渡过的。
一开始苏明国还气的说要冻结她的所有卡,所有现金都不许给她花,除非她回家,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傻眼了。
卡,全被留在家里,她也从不开口要钱,甚至她一开始离开家后杳无音讯,还是张道长看不过去后主动和他们联系上的。
苏明国夫妻一开始还自以为这是孩子玩性,闹够了就回去,可是半年后傻眼了,一年后崩溃了,两年后两人求着女儿回去,可是苏锦锦却都只是摇摇头。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喜欢这里。”
珠光宝气,从来没吃过苦的汪秀莲看见穿着一身寒酸道服,站在贫寒的道观前满脸柔和的女儿,终于伤心的大哭一场。
剩下的几年里她们都没再来见过苏锦锦,这是苏锦锦要求的,她不喜欢他们来破坏这里的平静,毕竟香城里的富豪总往道观里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女儿还在那样贫寒的地方受苦,汪秀莲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苏明国一见他这个要强的老婆又要为闺女哭了,忙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都怪我,非要提这个小冤家。”
“老苏,你说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放着家里好好的小公主不当非要去做什么道姑,是不是我们当年对她不好让她伤了心?”
女儿不回家一直是汪秀莲这些年的心病,她也一直对女儿不回来的原因耿耿于怀。
苏明国立刻否认:“应该不是,我问过张道长,他说这孩子是真心喜欢做道士,并不是赌气,何况,要真是赌气,这么多年也该消了。”
“可是,一想到我闺女天天受苦,我这当妈的心啊,难受!”汪秀莲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苏明国搂住老婆,无声叹气:“哎,这或许就是命吧!”
而两人不知,这会的苏锦锦已经踏上了即将开往香城的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