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提星点灯

4、监护人

　　莫宁能明显感觉到萱草也好长官也好都实质性的愣了一下。那位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先生举起了手里的档案交给了长官，莫宁能看到他以非常快速的动作浏览完那几页薄薄的纸张，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他确还是未成年，但只是还差一个月十八......

　　“大学生？”

　　“跳，跳级。”莫宁心虚，“小时候脑子比较好使，幼儿园没上完直接上小学了。”

　　“他家住在21区，根据规定在录取非本区域学生的时候会进行适当放宽限制。”男人说，“虽然成绩其实一塌糊涂。”

　　莫宁讪讪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道：“这是我们完全没有想到的第三种情况。贵方的预言家挑选的是我们人类的未成年儿童。”

　　......就差一个月了您也大可不必加重儿童两个字，我爸妈都比您要放心我。

　　萱草和景然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大概这是他们也未曾预料到的。预言家的离去太过突然，他们曾推测预言家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您应该知道他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不必拐弯抹角。”萱草平静地说。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会议桌的桌面上，哪怕只是从侧面看莫宁都能感觉到她带来的压力，“贵方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

　　“萱草小姐，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坐在另一端的一位青年忽然发话了。他绕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笑眯眯地说：“我们并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多少对一位未成年在到法塔尔一方后的身心健康有所担忧，不如这样，我需要你们的王为我们做担保，如何？”

　　“这......”萱草似乎想说什么，长官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当然，我们担心的从不是安全，这世界上不会有比在法塔尔陛下的身边更安全的地方。我们关注的是未成年儿童的心理健康，毕竟我们彼此已经有很深的了解了。我是个医生，说实话，我不认为您的部下能够妥善的照顾我们的孩子。”

　　尽管医生看起来也非常年轻，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比在座其他人都更具有攻击力。景然看上去似乎已经想破口大骂了，但长官依旧保持着噤声的手势。他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无法察觉出此刻的想法，却莫名带着令人信服的威严：“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担保？”

　　医生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在地球，所有的小朋友都需要有监护人。”他对着莫宁眨了下眼，“就算自己住在首都区，小朋友你也有监护人是不是？”

　　莫宁啊了一声：“是的......虽然我自己住，但我父母也会来看我的。”

　　“看。我提出的并不是过分的要求，只是人类的守则而已。陛下，你怎么想？”

　　“可以。”

　　令莫宁意外的是，长官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于是医生的目光挪到莫宁身上，莫宁点头如捣蒜：“我我我我我我没意见！”

　　开玩笑，这他真求之不得。很明显他被莫名其妙的卷入来什么事情并且没有能力拒绝，所以只能就这样随遇而安。哪怕他会因为其他法塔尔而感到紧张，可只要看着长官，就能莫名其妙的得到宽慰和力量。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长官救了自己一命所以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无条件信任人家，又可能是因为那样的身影，太像是他所瞻仰的英雄和神明吧。

　　医生摊了摊手，转椅摇了个方向正对着会议室上位。坐在首座的人点了点头，说：“我们都相信赫利奥斯陛下的人品和道德，这没有问题。那么这些资料将会移交贵所的信息系统库，关于莫宁先生的对外社会关系和社会联系我们会协助处理。”

　　赫利奥斯......陛下。

　　比起自己的“社会关系处理”这种听起来有点危险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反而是长官的名字更先引起了他的注意。赫利奥斯。他在心里默念着，那个优美的发音就和那位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祗一模一样，果然是非常符合长官的名字。

　　“那么，会议便到此结束。”

　　萱草把还一头雾水的莫宁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有些意味深长：“你觉得那个医生在想什么？”

　　这话莫宁当然不认为是问自己的，一旁的景然伸了个懒腰，兴致缺缺：“不过是想多一层保证，把人类和陛下连接起来而已。陛下言出必行，他——你，你真是走运。”

　　莫宁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他感觉这会儿景然和萱草都或多或少对他有点意见，毕竟长官是人家的陛下，让高高在上的陛下来做一个普通人的监护人实在是过于大材小用。

　　他就那样沉默着跟在萱草和景然身后，直到他们又上了电梯，停在了别的楼层。这里很明显是个实验室，那些巨大的仪器有一些和莫宁在医院看到的非常相似，让他略感紧张。

　　“来了？”说话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在操作台前忙碌着，因此并没有正眼看莫宁：“之前的资料我已经接到了，给人类那边写报告最好是证实他真的有继承预言家的能力。”

　　“陛下说他感觉的到能力发动了，不然他也不会半夜揪着我们就往居民区跑，那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

　　莫宁被景然推着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仪器。他有些慌张，只能无助地看着萱草：“萱草姐，这是什么？”

　　“一些检测仪器而已，别担心。”萱草挥了挥手。

　　莫宁没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因此只能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这会儿他自己已经能得出一些信息了，比如似乎法塔尔的“预言家”因为一些理由失踪，而他则和那位预言家有关，甚至可能继承了预言家的能力。

　　只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预言或者预测能力，要是有的话他早就应该在那只耗子对着他伸爪子的时候一个翻身躲过去而不是坐着等死了。

　　仪器似乎开始了运转，莫宁紧张地在里面站着，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预言家是什么？能看到未来的人？那拜托能不能让他看看这个仪器究竟是什么，这一群人，啊不，这一群根本不是人，所以他们拿他要做什么啊！

　　“滴滴。”

　　仪器忽然停了下来，埋在工作台前的人抬起头，从旁边扯出了一份被打印出的单子：“他身上确实有和预言家同源的空间粒子。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身体素质极差，所以预言家为什么会选他？”

　　“不知道，我们也想问。”景然耸了耸肩出门，萱草接过了那份报告便也径直离开了。莫宁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仪器里大半天，直到穿白大褂的男人再一次不经意的回首，才拧着眉头质问他：“你还没走？”

　　莫宁这才看到他的正脸，很意外的是男人那双眸子是银色的，带着无机质的冷光。莫宁先是愣了愣，听到他的话又有点委屈：“没，没人让我出去啊。”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随手打起内线通讯电话：“你们怎么回事？不要把这种麻烦丢给我——是吗，他这么说？那你快点来，我挂了。”

　　男人挂了通讯之后就又回到了工作台。莫宁小心翼翼地走出仪器，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安静坐着。过了一会儿萱草过来了，她看着莫宁。脸色似乎有些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小莫宁，我刚才拿了资料急着写报告，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你。”

　　“没关系没关系。”莫宁赶紧道，“没等很久。”

　　“那就好。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萱草忽然牵起他的手，带着些亲昵意味地和他肩并肩走着。莫宁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小声问她：“那个，我住的话也是住在研究所里吗？”

　　“当然。不仅如此，因为要当你的监护人，所以你需要和陛下住在一起。”看到莫宁的眼睛瞪大，她又说：“只是个套间而已。共用客厅和厨房，自己房间则是独立卫浴。地方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去正好可以入住。”

　　“那，那长官作息时间是怎么样的？我是不是要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他？”

　　“这是我要和你交代的。陛下是言出必行的人，他说负责你安全那他就一定会把你放在眼前，这种情况也算在意料之中。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分寸，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种族的王，不要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莫宁点头，心想他能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光是和长官住在一起他都已经可以烧高香了，他非常知足。

　　这回萱草没有带他坐电梯，反而是一边上楼梯一边和他交代些和长官住在一起需要注意的事项。莫宁每一条都记得非常清楚就差刻进DNA了，结果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爬了二十层楼，累的他气喘吁吁。

　　“你体力太差了，之后大概会给你制定些训练任务。”萱草带着他来到他的房间前，说：“进去吧。靠近厨房的那件屋子是你的，屋里的一切你都可以用。”

　　“好，好的。”萱草没有和他一起进去，入眼的是非常干净规整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普通的酒店大套间。他的屋子也是非常标准的酒店大床房，书桌，落地窗，小冰箱，玻璃门的浴室。他甚至怀疑这栋大楼可能本身就是什么五星级酒店改的，毕竟这屋子看起来模版化太强，而且从开会完到现在可能才一个小时怎么也不可能现装修房间。

　　不过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去探讨过多的东西，任何疑问都留到明天吧，实在是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