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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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春天有些干燥。
段风澈坐在会议室前的走廊上，下意识舔了舔略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的助理很有眼力见，见状赶忙递了保温杯：“哥，我早上接你的时候听你声音有点哑，怕是昨晚上没少喝酒吧？这我车上的胖大海，刚问酒店要热水泡的，你快喝点润润嗓子。”
段风澈低声道谢，接过保温杯，将水倒入可以充当简易小杯子的杯盖里，轻轻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啜了。
雾气氤氲向上散开，衬得他那张白皙的脸越发柔和。
碎发搭在额前，眉眼低垂，单眼皮，眼皮很薄，垂着眼的时候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美好的弧形。
阿元盯着他喝水，口中却仍掩不住地抱怨：“Cindy姐也真是，明知道你不乐意，还非逼你去陪着应酬。这天都快亮了才回去歇着，没休息几小时呢，又临时一通电话把你叫到这来。你现在头疼吗，我给你揉揉？”
段风澈抬眼看阿元一脸关切的样子，无语道：“不至于吧，喝了点酒罢了，前两年也没见你这么啰嗦。”
阿元看上去仍有些不服气：“前两年她还顾及着点，不敢太过分，这两年她是彻底露出本性了，居然还想给你……”他抬头左右张望了两下，凑近段风澈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居然还试图给你拉皮条！这还不够人恶心的吗。”
段风澈心里也觉得恶心，但碍于场合不好说什么，只用眼神警告阿元，让他别在这里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以免被人听去。
和段风澈一起等在会议室门口的还有些人，放眼望去全是俊逸清秀的小帅哥。
有几人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但不免还是有些话语窜进了段风澈的耳中，语调中带着些许鄙夷。
“他怎么也来啦？不就是个古装电视剧男三吗，段风澈也看得上这种小角色？”
“哎哟，他这咖位的人，怎么还纡尊降贵地来这种小试镜会？”
“你们懂什么呀。”有人打断道，“他以前确实红得发紫，但后来不是……嗨，要我说呀，以前再红有什么用，这两年还不是只能一部又一部接烂片？以前再是巨星，现在不过是娱乐圈笑柄，烂片之王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就算他现在没落了，那实力还是在的呀。咱们几个论演技，谁能比得过他？”
先前那人撇撇嘴，神情颇为不屑，“得了吧，他名声那么臭，哪还有正经剧组肯要他。我看啊，他也只能拍拍狗血八点档了，你们瞎担心什么呀。“
段风澈听了这些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剧本搭在腿上，手里握着手机，像是在浏览网页。
阿元显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手里攥着段风澈喝完的保温杯，气得直咬牙。
段风澈抽空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短暂地移到阿元脸上，不甚在意道：“这么些年听来听去都是这些话，你还没习惯啊？”
阿元气愤道：“这怎么能习惯！？哥，这种话我听了能不气吗，而且他们说的根本就不对，当年那些泼在你身上的脏水都是……”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出来，喊到段风澈的名字，通知他进去试镜。
段风澈点头，起身向会议室走去。
先前议论他的那些人正坐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看见段风澈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瞬时都收了声，埋头假装认真研读剧本，好像这剧本上能长出朵花似的。
段风澈本没想同他们如何，但好巧不巧的，有人手中的剧本没拿好，啪一声正掉在段风澈脚边。
段风澈一脚踩上去，这才看到，连忙将脚撤回，却只见那剧本上印了好大一个黑脚印。
他说了声“抱歉”，弯腰将剧本拾起，拍了拍，递给那人。
段风澈如今再怎么落魄，于他们而言也是大前辈。那人赶忙站起身，不敢看段风澈的脸，口中只说着“谢谢前辈”，想将剧本接过。
却没料到，抽了好几下，剧本都在段风澈手中纹丝不动。
那人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段风澈那张神情寡淡的脸。段风澈长得素净柔和，那人却不知为何被吓得一抖：“前……前辈。”
“有在背后议论人的时间，不如为试镜多做些准备。别等哪天被人甩下了，才后悔现在没有抓紧时间琢磨角色，而是把时间都浪费在了嚼舌根子上。”
那人没想到他们在背后说人坏话不但被正主听到，还因为这个被教育了一番，一时有些窘迫，只好涨红着脸道：“……前辈说的是。”
段风澈终于松手放开那剧本，向会议室走去。
那些人看着段风澈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些“狂什么啊”“不就是个污点艺人吗，倒摆架子教训起人来了”“真是稀奇，人渣也能教人做人了”之类的话，被阿元一瞪，也全都噤了声。
会议室不大，正中央摆了一张实木长条会议桌。
桌子的一面坐了三个人，想来是导演、编剧或是制片人之类的。
中间那人他没见过，却在朋友圈看到过这张脸。新晋导演谢睿，近年来颇有些名气。
段风澈规规矩矩地鞠躬，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谢睿点了点头，让助理调试好摄影机，对试镜进行录影，然后示意段风澈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段风澈试镜的这个角色叫作陆雪松，是网络小说《傲剑传》中江湖第一大帮派松山派的宗主，年纪很轻，武功高强，身世却极为凄苦，换言之，也就是美强惨。
而他试镜的这个片段，则是他刚刚得知，待他极好的恩人实则是害他众叛亲离的罪魁，心境发生巨大转变时，却又被恩人传唤，要求陆雪松替他害人的一场戏。
只见段风澈面如寒霜，身姿挺拔，端的是一派淡然出尘的公子模样。
他手里像是把玩着什么东西，抬眼淡淡地瞥了眼镜头，复又将目光挪回，缓缓开口道：“你家尊主久不与我联络，如今却突然送来这些好东西，究竟是何意？”
谢睿手中拿着剧本帮他搭戏：“这尊主的意思，属下怎么会知道呢。想来是许久未见陆宗主，思念得厉害罢。”
段风澈不言，只将手中把玩着的东西拢进袖中，踱步到一旁，像是眺望着窗外。
谢睿接着搭道：“尊主命属下传话给您，希望您八月初七务必出席灵山剑会，助他一举除掉白贺。”
白贺，便是《傲剑传》的男主。
“知道了，告诉他，我会去的。”段风澈转过身来，对着镜头笑了一下，眼底却仍是一片寒霜，“多谢你来传话。”
他在原地眸光暗沉地凝视着镜头，像是在等与他对话那人转身。不出几秒，他神色突然一凛，一记犀利无比的暗器直击而出，原是他先前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东西。
再看他的表情，哪还有之前的冷若冰霜皎皎君子。
段风澈挑起嘴角，笑得张扬又阴鸷：“利用我时拾之若珠玉，不需要我时却弃之如敝履。真当我是黄口小儿好愚弄，查不出对我下黑手的究竟是谁吗。”
谢睿坐在摄像机后，看到段风澈的表情，略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段风澈的表演还没结束，谢睿却与身旁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不愧是演戏十多年的人，眼光毒辣，拿捏角色这方面，比那些刚出道的小孩子们好得多。
谢睿和编剧曾经对这个角色展开过探讨。
原著中，陆雪松被刻画成了或是皎如月光，遗世独立的翩翩少年，或是美如谪仙，淡然出尘的冰山美人，他的行为举止大都逃不出遗世独立的面瘫冰山美男子这一框架。
可一个身世如此悲惨的角色，从小饱受冷眼与折磨，见过人世间最冷的面孔。这样的人，没有人去引导，去除他心中的愤懑，是很难成长为皎如明月的翩翩君子的。
而陆雪松的人生中，并没有这样一个精神导师。
如若是这样，那么陆雪松这个人，在人前即便再端方出尘，内心里总会有些阴戾。
谢睿静静坐着看完段风澈接下来的表演，在他结束后，突然问了他一句：
“在一个月之内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你能做到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段风澈再清楚不过，当下便答应了。
谢睿点点头道：“回去等消息吧，不出意外下周就能接到通知了。”
段风澈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又鞠了个躬，关上门走出去了。
刚一出门阿元就迎上来，一脸关切，“哥，怎么样？”
段风澈这才稍稍露出些喜色来，顾及着还有许多人在等候试镜，只压低了声音对阿元道：“估计是成了。”
“真的啊？！”阿元乐得直蹦，被段风澈警告地看了一眼才收敛了些。
段风澈方才在会议室里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现在满手黏腻，只想快点洗个手，然后回家睡觉，便让阿元在会议室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待他洗完手回来一起去停车场。
洗手间很近，段风澈两分钟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正巧有下一位试镜者进会议室，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
段风澈往里瞟了一眼，正巧看见那三人旁边又坐着一人。只能看到侧面，皮肤白皙，戴了顶棒球帽，帽子下面露出些栗色的头发。
那人穿了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
是谁？投资商？制片人？编剧？
方才怎么没有见过？
段风澈没在意，叫了阿元打算离开。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门内那人抬了下头，向门外望来。
棒球帽下是一双生得极好看的眼睛，双眼皮，睫毛很长。
他望着段风澈一闪而过的背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