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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玫瑰松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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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祁闻说她生气,不是没道理。
毕竟白天是他给了人家电话,结果人家打回来,他反倒不接了。
要是一次也还好。
薄祁闻鸽了温燃三次。
那天上午,薄家请了国内几位知名的角儿来老宅表演,为了配这正宗苏州评弹,摆了两大桌姑苏小吃。
往日冷清的薄园罕见地热闹起来。
满园除了回来赴宴的薄家子弟,还有准备结姻亲的梁家上下。
薄祁闻算是特例,从公司一回来,就被叫去陪梁家老爷子下棋。
坐的是亭榭雅座,下的是和田玉围棋,饮上好的信阳毛尖。
姑苏小曲儿吴侬细语地唱。
台下女眷们说笑甚欢,不是聊彼此新作的旗袍马面裙,就是聊新拍卖下来的珠宝玉石。
男人们多是一本正经地聊生意,看似谈笑风生,实则暗藏玄机。
薄老太太和梁家幺女梁碧君坐在一起。
老人家难得慈爱地拉着她的手聊天,听不清在聊什么,只知道聊着聊着,一起朝薄祁闻那边看。
薄祁闻长腿交叠坐在棋盘面前,持子凝思,清冷儒雅的风姿倒真配得上“神采英拔,英英玉立”八个字。
即便梁碧君是圈中出了名知书达理矜持自重,也在看他时怯上眉梢,目中含情。
后来也不知谁提议,让梁碧君给父亲送糕点过去。
梁碧君特意挑了据说薄祁闻会喜欢的玫瑰松糕、薄荷糕、猪油糕团,可能是太紧张了,放糕点盘子的时候,一下把薄祁闻的手机碰掉了。
矜贵的玩意儿竖着砸向地面,一个寸劲儿的功夫,折叠屏幕就碎成了蜘蛛纹。
好巧不巧的,温燃的电话就在那会儿打来。
梁碧君先一步叫出声,手足无措地把手机捡起来,却不小心碰了静音键,阴差阳错地把电话挂断。
梁老爷子平时就对孙女管教严格,见她笨手笨脚的,开口就训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薄老太太听见动静,过来撑场面,笑说手机而已,祁闻再买个新的就是。
梁碧君咬着唇跟薄祁闻说对不住,要赔给他。
两边老人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彼此心照不宣地故意看戏。
奈何薄祁闻不接茬,从头到尾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即便说了不碍事,也没什么情绪,连正眼都没瞧她,把手机交给周擎拿去换屏幕,到了傍晚,手机才重新送回到他手中。
薄祁闻那时被几个小辈敬酒敬得几分醉玉颓山,拿起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来电,这才注意到温燃给他打了三通电话。
似乎怕打扰到他,这三通电话隔的时间都挺长。
薄祁闻扯了扯领口桎梏一般的温莎结,想到昨晚这姑娘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跟他信誓旦旦说报答,不禁笑了。
回去的路上,也没管被长辈硬塞在旁边坐着的梁碧君,薄祁闻就这么把电话打了回去。
事实如他所料,温燃被他鸽三次,的确有点儿生气。
只是那点儿气,很快就被薄祁闻那句“不是说要报答我”转移了注意力。
温燃微微一怔,“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不承认?”
薄祁闻懒声道,“不然调一下监控?”
薄祁闻的套房,谁敢放监控,这么说不过是吓温燃,可谁让温燃遭不住吓。
温燃一言难尽,“……我昨晚喝醉说的?”
听出她的心虚,薄祁闻勾了勾唇,语调悠长,“你在明知故问吗。”
梁碧君听见薄祁闻特别的语气,不由朝他看,小声问了句谁呀。
薄祁闻却没理,偏开视线目光凉薄地降下车窗,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目光虚浮地望着这座城市靡艳的浮光掠影。
明明那么高冷禁欲的一个人,这会儿举止却拘着一股浮浪不经的风流气,仿佛那才是他骨子里的本性,禁忌又迷人。
梁碧君悄悄红了脸。
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为美色心悸。
然而为薄祁闻色令智昏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电话那头的温燃也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去工作。
可情感上,她就是没办法忽略薄祁闻,甚至会为这通电话暗自欣忭。
“……那你想我怎么办。”
温燃像被薄祁闻牵引的风筝,犹豫不决,“我晚上还要做兼职。”
她是偏甜的声线,却一点不讨巧,说起话来平铺直叙,总让薄祁闻想起下午吃过的甜津津的冰镇杨梅。
薄祁闻弹断一节烟灰,笑了,“我允许你辞职了吗,就背着我打工?”
又说,“之前是谁说要给我点茶的。”
温燃哑口无言。
她不懂薄祁闻到底想干什么,“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工作室加班?”
“兼职给你多少钱。”
“一小时,”温燃顿了下,故意报高,“有一百。”
该说不说,这睁眼说瞎话的劲儿是真把薄祁闻逗笑,他已经很久没觉得和人交流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
连抽烟都没了兴致,他随手捻灭,不紧不慢说,“你是觉得我够傻呢,还是你够精明?敢这么跟资本家玩心眼儿。”
时薪一百,一晚上就能赚六百,一个月就是一万八,要是真能赚这么多大家都去便利店了谁还正经工作。
温燃没想到他能立马反映过来,略有些尴尬。
但那语气明显不是责备,倒像纵容更多一些。
嘴角无意识擎动了一下,温燃说,“可今晚再不去,我这兼职真不用干了。”
“一个月到底多少钱。”
“差不多,”温燃说了实话,“能有个四千。”
薄祁闻眼睛都不眨一下,“给你五千。”
温燃以为他在玩笑,“五千?”
薄祁闻语气散漫,“五千是涨的工资,今晚加班单独算,时薪算你一千。”
这下温燃真的怔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薄祁闻就挂了电话,不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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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他大晚上叫自己过去干什么,那天温燃还是去了。
便利店兼职她找陈可媛帮忙,日结的工资也都给她。
走的时候,陈可媛还打趣她,“不是我说温燃,你这两天是不是有情况,怎么心情看起来都比前两天好呢。”
温燃换鞋的动作一顿,“有么?”
“有。”
陈可媛斩钉截铁。
“……”
温燃看向摆在门口的那双价值几千的白色帆布鞋,想起那条送去干洗店的粉裙子,以及白天穿回来那套新衣服,难得没有反驳。
薄祁闻算是她的情况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薄祁闻之于她而言,从一开始便是命运的恩赐。
她从来都抗拒不了。
然而到了工作室。
才发现事情与想象中不一样。
那会儿工作室已经下班。
沫沫拎着小羊皮手袋踩着细高跟从更衣室出来,见她回来很是意外,“温燃?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上班?”
温燃点头,“算是吧,先生叫我回来的。”
“怪不得,”沫沫如有所悟地,“我说怎么Amy姐告诉我今天不用加班,原来是把你叫回来了。”
她指了指楼上,小声道,“那位大小姐就交给你啦。”
“什么大小姐。”
温燃脚步顿住,略有意外,“先生带客人来的?”
“是啊,你不知道?”
沫沫冲她使了个眼色,“听说关系不一般,相亲对象之类的,总之你好好服务就是。”
相亲对象。
服务。
两个冰冷的字眼带来一种微妙刺痛。
刺得温燃倏然一怔,盈满心头的期艾瞬间降到冰点。
他今天去相亲了?
思绪混沌间,沫沫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
温燃回过神接通,听到薄祁闻平直的声音,“到哪儿了。”
温燃很难说没有失落,语气也生硬几分,“……在一楼。”
“还挺快。”
薄祁闻淡淡道,“上来。”
温燃挂断电话。
台阶踩到一半,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下楼去了更衣间。
两天没来,更衣间一切没变。
打开属于她的储物柜,她那件工服果然还挂在那儿。
温燃思想斗争须臾,到底把衣服摘下来换上,再把长发盘起,才重新上楼。
彼时三楼茶室的门没关。
轻浅的说话声从里头徐徐传来。
温燃立在门口,攥了攥指尖敲门,薄祁闻磁嗓低沉悦耳地说了声进。
抬头的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人。
仔细辨认才认出是温燃。
瞧着小姑娘一身死板的工作服和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男人眉梢轻挑,笑了,“谁让你这么穿的。”
他往常很少有这样的神态,兴许是沾了酒气,多了好些随性恣意。
只是那语气叫人拿捏不准。
连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梁碧君都好奇地朝温燃打量,“这位是……”
薄祁闻要说什么,温燃却抢在前头,冲女人礼貌颔首,“您好,我是这里的员工,专门为您服务的。”
大概是Amy入职培训得不错,温燃笑容虽淡却得体,得体到和昨天醉酒后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几乎不像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看过薄祁闻,更别说对他笑。
很好。
又不是昨晚搂着他喊叔叔的人了。
薄祁闻淡扯嘴角,心说行。
梁碧君并不懂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只当薄祁闻细心安排,扬起笑脸,“这样啊。”
她看向薄祁闻,“也太周到了。”
那眉目含情的眼神,足以叫人心口一酸。
薄祁闻却不予理会,不咸不淡地看着帮他“周到”的温燃,笑意不达眼底,“看来是昨晚在我那儿休息得不太好,都会当面使小性子了。”
阴阳怪气的嗔怪,点她似的。
温燃心下微紧,眼睁睁看着梁碧君笑容在嘴角僵滞。
薄祁闻却没有一丝负罪感,从果盘里摘出一颗荔枝,白玉般的手指,淡定如常地剥开深红色外皮。
他好像很擅长这样。
轻而易举便能将人一池春水搅乱。
他却临危不乱。
那一刻,说不上鬼使神差,还是想赌一把,温燃唇瓣微动,竟真抖着胆子反击,“是您的床太硬了,我不习惯。”
话音落下。
薄祁闻指尖一顿,抬眸看她时,眸底波光潋滟,情绪难辨。
梁碧君脸色“雪上加霜”。
温燃被两人不期然投来的目光盯得耳尖发烫,却仍旧执拗着,不肯移开视线。
哪曾想,薄祁闻轻轻一笑,“行啊。”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温燃,语调不紧不慢,“明儿我就给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