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情人》沙秋鸭

6、舞厅

　　“想不到你还挺硬气”车子行驶在城郊宽大的马路上，看着一言不发握着方向盘的解丰黎，迟翌拿出一颗烟抽着道。

　　“今天，谢谢你，替我说话。”

　　“黎总，作为您的受托人，有句话我得跟您说明白。”迟翌掐掉了烟头，认真道。

　　“你说。”

　　“恕我直言，黎总就算成功破坏了这次联姻，如果您父母那边不能理解，这次过去，还会再有下次。”迟翌接到的任务只是假扮情人陪同演戏，可是具体委托人的诉求他还是得尽量满足，毕竟这可是个大单子。这单子若是成了，他可以在这一线城市买套小公寓了。

　　“像您父亲所言，以黎总的条件，你私底下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考虑到解丰黎的性向，迟翌又补充了句：“包括男人。”

　　解丰黎开车的手一顿，迟翌很贴心地道：“黎总，您需要用到我的时候就吩咐，我收了钱，自然会努力帮您达成所愿。”

　　“父亲心中，公司利益为大，我是他手中的工具，以前我很听话，他要我读商学院，我就强迫自己放弃喜欢的专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现在不听话了，他会再挑其他合适的人做他的继承人。”解丰黎平静地说着，语气中有浓浓的伤感。

　　迟翌有些震惊，解丰黎毕竟是解老先生的亲生儿子，而且这个孩子从小就那么努力，那么优秀，就因为他的性向问题不愿意违心去商业联姻，就否定他的一切吗？

　　“其实，公司也是我妈大半辈子的心血，我不得不去守住它。一回国，我接手那么大公司，在外人眼里，我游刃有余，其实我每天都在兢兢业业，不敢松懈。”似乎是感受到迟翌投来的同情的目光，解丰黎笑着道。

　　“这些，黎总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吧”迟翌看得出来，解丰黎是一个内敛理智的人，今天他能和自己说这些话，迟翌觉得已是难得。

　　“没有，你是第一个。”

　　话题有些沉重。

　　“黎总今天应该不回公司了吧？要不这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放松一下，我想黎总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去过。”迟翌说完，示意自己来开车。

　　夜幕降临，此时的C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车很快开到了市区最热闹的二环内一处，灯红酒绿，车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远远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购物中心。

　　“往里走，里面是个大舞厅，也可以说是大酒吧。只不过，进去需要每人出20元的入场费。”迟翌招呼解丰黎往里走。

　　两人交了入场费，绕过几个珠宝店铺门面，便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站满了衣着暴露的女孩，以及少部分年轻男生。

　　“我以前也经常和那帮朋友到这儿放松一下，不过现在好久没来了，这里还是一点没变。”

　　迟翌一边带着解丰黎往里走，一边和他耳语。

　　解丰黎显然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空气中浓重的烟酒和汗液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两人穿过甬道，来到巨大的舞池，舞池中，昏暗的灯光打在一对对相邀跳舞的男男女女上，舞池中人头攒动，举止亲昵，相互抚慰。

　　“小帅哥，有没有兴趣来跳个舞呢？”舞池周围一个化着浓丽妆容，大概三十左右的女人直接来到解丰黎身侧耳语。

　　“不用了，我朋友不喜欢跳舞。”看出解丰黎的不自在，迟翌替他拒绝。

　　“看到吗，一到晚上，社会底层、中层的男男女女都汇聚在这里，你可以在这里找到另一个不相识的人，和她跳舞聊天，甚至可以相互抚慰，排解心中的愁苦，当然，非法的事情不能做。”迟翌调笑。

　　“我带你去那边坐坐，那边安静些。”迟翌带着解丰黎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舞池外侧圆形环廊一处沙发，要来一瓶威士忌，考虑到解丰黎的酒量，要加了一瓶低浓度气泡酒。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跳舞？”解丰黎直接道。

　　“是啊，前两年我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来。”迟翌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里灯光昏暗，人们相互都不认识，甚至有时候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又在这里做着私密的交谈，沉浸在荷尔蒙的巨浪里，这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确实很奇妙，也陪我走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迟翌拿过酒杯，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着。

　　“在这里，你也可以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听他们讲各种各样的人生经历。”迟翌看着对面一动不动地酒杯，又道：“到这里就不要崩着了，放心，这酒浓度很低，喝不醉。况且，你算是我客户，喝醉了，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会安全送你回去的。”迟翌凑近看见解丰黎难得露出的羞恼之色，喝下一大口酒后，又道：“对了，你平时住哪儿，不会是住公司吧？”迟翌揶揄道。

　　“少喝点，别喝醉了。”解丰黎知道迟翌酒量好，但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这样一杯接一杯的灌。

　　“放心，这点酒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干了，你随意。”说罢，拿过酒瓶，一饮而尽。

　　“看到没，邻桌那个男生，一直在往你这边看。”解丰黎顺着迟翌的眼色，看到了邻座的人。

　　见到两人看过来，那男生理了理衣服，端着一杯酒便走了过来，迟翌自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知道人家看上的是解丰黎，便自顾自地喝着酒。这里鱼龙混杂，来这种地方找金主的男生自然也很多，解丰黎衣着配饰皆不凡，只要仔细看，便能发现。只不过，这种事情你情我愿，迟翌自然也就乐得看戏。

　　“这位先生，不知有没有兴趣？”男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身姿纤细，声音软糯，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解丰黎道。好嘛，这谁招架得住，解丰黎喜欢男人，眼前这个看着就不错。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解丰黎淡淡道。

　　迟翌有些意外，以为解丰黎会顺水推舟，没想到这人眼光还挺高，这都没能入眼。

　　男生被拒绝却也不气馁，反倒是亲昵地挨着解丰黎坐下道：“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先别急着拒绝嘛，咋们可以聊聊天。”

　　迟翌看到解丰黎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对，确实是厌恶，但似乎碍于礼貌，又勉强克制，只是稍微坐得远了些。

　　“你不是1？”男生显然是察觉到了解丰黎的举动？有些讶异地开口问道。

　　解丰黎：“......”

　　迟翌自己虽然不是gay，但是以前经常出入这类型的场所，对这些圈子还是比较了解。看解丰黎这样子，显然是不懂什么意思。于是，过去耳语道：“就是上面的那个。”看到解丰黎了然的神色，迟翌想，果然，这人对这方面的了解还不如自己一个外行多。

　　“这位先生是不是才意识到自己性向？还不了解咋们这个圈子？”男生年纪小，但是都是混迹这个圈子的，遇见像解丰黎这样第一次接触gay圈的人，于是很是自来熟的介绍着。“咋们这个圈子呢，向来0多1 少，来这块儿约的人大多都是1，也会有许多0主动过来。看外表和气质，您倒是挺符合我对1的向往。而且是那种温柔体贴的1。”

　　迟翌看解丰黎那不断变化的脸色，估计他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听到这么直白的内容。

　　迟翌插嘴道：“那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这位先生一直在喝酒，身边已经有一个了，但是眼神却一直在往舞池那边游移，说明您是直男。”

　　迟翌失笑，这人看人倒是挺准。

　　“我说得没错吧，看细节，耐心一点总能看出。”男生道。

　　“的确如此。”迟翌道。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解丰黎的重点却是这个。说罢，拿过桌上的气泡酒喝着。

　　似乎是感受到解丰黎那边的低气压，男生和迟翌寒暄了几句，便走开了，看来是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临走前，迟翌和他加了微信。

　　“你心情不好？”迟翌看着解丰黎闷声喝酒，道。

　　“一个人闷着容易闷坏，说出来我听听。”拿过解丰黎手中的酒，迟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舞池里不停变换着音乐，忽明忽暗的灯光偶尔照射向二人所在位置，仔细听旁边还夹杂着男人的粗喘声女人的娇笑声。顿了一会儿，解丰黎才道：“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争取一次。”
　　“清楚自己想要的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

　　“那联姻的事？”

　　“我做不到违心去娶一个女人，那是骗婚。”

　　“对，骗婚的事，咋们不干。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是我会帮你的。”见解丰黎愣愣盯着自己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迟翌这才悻悻收回手。

　　感受到因为自己的话，两人之间瞬间的诡异气氛，迟翌忙又补充了一句：“作为你的受托人，你名义上的情人，我肯定会帮你的，而且，你还给了我一笔不菲的酬劳不是吗！”

　　说完这话，迟翌想到，自己也没必要解释啊。难道是这里浓浓的荷尔蒙氛围影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