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illusion》霜月慎也

1、序章 雾都遗梦

　　那是一片沙漠。

　　炽烈的阳光烘烤着连绵起伏的沙丘，生物自然不用多说，连空气都在这宛如火焰一样的威光之下沸腾着，波动出的气浪化作了一阵阵的热风，带动着沙砾翻滚挪腾，形成了沙尘组成的风暴。怎么看，这里都不是人类能够存在的地方，要说有的话只有可能是两种人。

　　一种是笨蛋，无可救药的那种。

　　另一种是征服者，怀揣着在旁人看来荒诞又滑稽的梦想。

　　就在这片酷热的沙之大地之上，正行进着一支军队。

　　在这样的烈日之下只靠炙烤之下，他们却依旧穿着这精光闪烁的盔甲，手持着寒气森森的兵器，但是他们目光坚毅，昂首挺胸，全无疲态，这样的士兵，想必是即使经历了无数战阵，血雨腥风也难得一见的。所有的士兵，都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在队伍前方的伟岸背影，这支队伍存在于此的理由——

　　在带着热砂的干燥狂风的吹拂下，骑在高大战马上的身影披着的猩红色的战袍猎猎而舞。

　　“所谓王者，即使比所有人活得都更加真实，更加精彩，令万众景仰的存在！”

　　伟岸的身影立身于高大的黑马之上，张开双臂，向着远方的天空，向着那尚未抵达的尽头之海——俄刻阿诺斯，高声的宣示着：

　　“此即为孤的霸道，孤的征服！！”

　　豪迈的声音乘着风沙扶摇直上。正如那不灭的意志，虽百转千回，沉浮不定，终将抵达光辉的彼方......

　　————

　　一道凄厉的雷光闪过——

　　连绵的乌云覆盖着城市的天空，伴随着几乎要撕裂天空的巨响，闪电的光辉瞬间照亮了巨大的钟塔，在被豪雨冲刷的地面上投下了宛若巨兽一样的阴影。

　　狂风夹杂着骤雨疯狂敲击着时钟塔下建筑群的窗玻璃，不堪击打的窗棂发出了难听的□□，从一间住宅窗内的屋中投射在玻璃上的淡蓝色光晕也伴随着喧嚣的风声浮动着。

　　“呜......”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屋子的主人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他睁开朦胧的睡眼，胡乱地揉了揉乱蓬蓬的褐色卷发，顺手移开了睡前放在枕边的两本厚书，目光游移到放在墙边的气派自鸣钟上，借着天棚下浮游着的淡淡蓝色光源，他看清了时钟上指出的时间。

　　“已经四点了呢...”

　　这样小声嘀咕着的看起来30多岁的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翻身从从他那乱糟糟的床上坐了起来，顺便把脚踩在了床边地上的一直脏兮兮的靴子上，而目光则扫过了这件屋子，来寻找他的另一只靴子。

　　这间屋子并不算小，但是却被各种大大小小的柜子，两张巨大的木制桌子，到处堆放的的杂物堆的是水泄不通。屋子的主人显然对整理物品没有什么兴趣。大大小小的贴着各种标签的瓶瓶罐罐胡乱的或倒或立的塞在柜子里和散在桌子上；各种大小不一的纸片也被图钉或者磁铁固定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上；各种规格的书也被可怜的四处乱丢，甚至很多直接摞在了地面上，形成了一座一座摇摇欲坠的“书塔”。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这间乱的简直无可复加的屋子里却有着一些神奇之处。天蓬之下，那团浮游的光源是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而且它仿佛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拴住一样漂浮在空中；散落在房间里的各式纸片和书籍上多能看到很多繁拙诡秘的图形；胡乱摆放的瓶瓶罐罐里时不时闪烁着玄妙的奇光。

　　男人从床下费力的扯出了被一本厚书压住的靴子，胡乱的把脚塞了进去，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站了起来。顺手提起了一件搭在椅背之上的已经起了球的灰色长衣，披了起来包裹住他那瘦削的身体，蹒跚地走到屋门前，伸出他那骨节粗大右手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间比屋内宽敞多了的小厅，比起里面这一间不知道要整洁到哪里去了。小厅的四角各有一只长长的烛台，明亮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橙色的明光将整个小厅照亮。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考究的纹饰地毯，在墙边摆着唯一的一张长桌，上面拜访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械。在长桌的上方摆放着几张照片，几乎都是合影，在这些合影中，几乎都会出现男人自己和一位留着柔顺金色长发，嘴边总是留着狡黠微笑的年轻女子；一位总是把脸的大半都留在兜帽阴影里的银发少女还有一位留着及腰长发的总是紧皱着眉头的男子的身影。

　　男人环顾着这件小厅，这里几乎和他刚从恩师那里继承埃尔梅罗教室的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虽然某位坏心眼的君主（Lord）时不时的来到这里都会讽刺他这里的摆设实在是配不上一位时计塔的一级讲师，但是男人自己坚持着把这里保存的和当初恩师交到自己手里时一样，或许是希望着如若有一天恩师回到这里，看到风景如旧或许会感到欣慰吧。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合照上那位总是紧皱眉头的男子身上，慵懒的目光渐渐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在长桌上一台古怪的，仿佛老式打印机一样的机器突然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声音，片刻之后从机器的顶端开口处，缓缓地吐出了一张颜色淡黄的古旧纸张。

　　“果然到了，时间简直分毫不差！”

　　男人嘀咕着拿起了纸张，转移到纸上的目光已然变得晶亮，纸上只写了寥寥几行字。

　　亚尔兰斯先生惠启：
　　君之嘱托，业已达成。
　　今日于中国之都城北京。发现了异常的巨大魔力流动。以君之理论推测，可以断定为“大圣杯”术式的可能性极大。
　　另，我于“清和会”内部安插眼线告知，最近协会内部有诸多动作，若君有意图接触协会内部成员，请务必留意。
　　苏

　　读完这张只能称之为便条的短信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在了桌子上。

　　偏偏，偏偏是他们！男人恨恨的想着。

　　在世界的东方，与自己所在的西方魔术体系完全不同的魔术——哦不，他们那边的称呼是“道术”来着？除了这个叫做苏宸的中国人以外，男人在那片土地之上连一丝一毫的人脉都没有。如若不是有一次在耶路撒冷的学会上认识了这个中国的“道术师”，得到了很多关于“道术”体系的知识，自己可以说是对东方的魔术一无所知。但是，虽然说这样很失礼，这位苏先生并不是东方魔术协会的高层人物，而且年纪太轻，对于无法把手伸到中枢机关的他来说，能够帮到自己的实属有限。即使抬出“埃尔梅罗”的名号，先不说那位坏心眼君主会不会同意，东方的家伙们怎么可能会买账，对于完全没有交集的团体来说，实在不能当作交涉的手段。人类的文明，自从神代建造巴别塔的时期开始就已经分崩离析，何况自己的地位不过是一介讲师。在时计塔内部还好说，离开了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毫无用处。那么，听说塔里的降灵科，考古科和东方有交流，不如找机会和那几位君主（Lord）谈谈？不幸的是，自己在大圣杯的立场上和大部分君主处于无法交流的处境之上，实在是没有沟通的手段。

　　就在这片刻的工夫里，千千万万个想法在男人的脑海里成型，又一瞬间被他掘弃。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鼻尖之上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顺着他的鼻梁和高高的颧骨缓缓滑落，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理会，一手紧紧握住便条，另一只手却以飞快的速度在桌面上用食指和中指交互的敲击着。

　　片刻之后，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左手伸向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胡乱的抓了几把。

　　“实在是，没有真正可靠的办法呢...就算是去找斯芬和弗拉特也只是添乱罢了...”

　　男人又将目光再次转到墙上的那位形容严肃男人的身影上。

　　“维尔维特老师，您的意志，我亚尔兰斯即使倾尽一切，也会继承下来的！”

　　明亮的烛火照耀在男人的脸上，映出了那张因为瘦削而显得略微憔悴的脸庞，火光在他那明亮的眼中倒映了过来，正如男人此刻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是自从他第一次梦到那猎猎而动的猩红色战袍以来，从没有熄灭过。

　　窗外，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凄厉的电光，巨大的时钟塔依旧稳稳的在雨中耸立着，即使经历了千年的风雨，也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