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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山村(一) ...

  •   任意的车是越野款,走山路不是事,不像上次夜非开的奔驰,进不到离村子太近的地方。
      从山上看,村子极好到达,但是往村子附近走,车就开不进去了,只能走路。
      摸黑走到了村口,任意手臂撑着腿直喘气,他看了看手机,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任意念诀,招了一个魂魄到他们身边。
      那魂魄本来像无头苍蝇在村子里晃荡,飘到三人身边还是像无头苍蝇,任意扒开那魂魄头发一看,他头顶有个血窟窿,想来生前是被人打到头才死的。
      任意嘟囔道:“怪不得脑子不灵光了。”
      饭饭牵牵魂魄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唐堂皱眉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妖和鬼怪有种天生的默契,伏妖师和鬼怪邪祟是天生的死敌,伏妖师想读取魂魄的往事和怨念,需要搭桥,通灵,或者调查,再或者凭形式判断。而非人之物之间有一套自己的沟通方式,他们对彼此也很少戒备,饭饭牵魂魄那一刻,很明显读到了魂魄的生前。
      饭饭惊恐道:“很多人......把这个爸爸砸死了。”
      任意呆住:“爸爸?”
      唐堂面不改色道:“哥哥的意思。”
      任意嘴角抽搐,唐堂你可真够损的,骗人家小妖精喊你爸爸!
      饭饭才不知道他们俩话里有话,他一股脑道:“这个爸爸让我们救人。”
      唐堂念咒净化了那个魂魄,魂魄终于语言自如,相貌也显了出来。
      他大概十几岁,目光炯炯,身形偏瘦,瞧着像是个学生。但这个魂魄的肉身不完整,他小腿和腰部都是残缺的,血淋淋的,以致于他的思想也残缺不全,问他什么估计也问不清楚,饭饭又小,表达也表达不清楚。
      唐堂弹了一下舌道:“饭饭,还记得在医院你是怎么做的吗?”
      唐堂抱起饭饭,饭饭点着魂魄的眉心道:“他说他叫刘小武。”
      任意看到了村口的一个大石头,大石头上雕着三个字:刘楼村。
      刘小武的记忆浮现在三人眼前。
      刘小武出生在又小又黑的屋子里,那屋子臭,密不见风,刘小武的妈妈生完他就咽气了,他爷爷奶奶给他妈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刘小武。
      刘小武脐带都没被剪,刚出生时哭了,后面被嗓子眼里污秽物堵住了,差点憋死。
      但他爷爷奶奶是高兴的,他们看也没看刘小武的妈妈,抱着刘小武出了屋子,高兴地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带把的,是个带把的!”
      刘小武他爸天黑才回家,草草把刘小武他妈埋了,抱着刘小武不说话。
      刘家老两口在床边细细商量,孩子是有了,奶水没有,总不能让孩子饿着。
      刘老头拍拍大腿道:“刘狗蛋家前两天不是刚生了女娃?反正也是赔钱货,那奶让咱娃儿吃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刘老头拿着手电筒,抱着刘小武,就去了刘狗蛋家。
      刘狗蛋是个傻子,他只会嘿嘿笑,他媳妇头上裹着布,正哄怀里的女娃。刘老头和刘狗蛋他爹打了个招呼,就把刘小武塞到了刘狗蛋媳妇怀里。
      刘老头抱着刘狗蛋的闺女道:“给我娃儿喂奶,以后我娃儿先喝,喝完再叫你娃儿喝。”
      刘狗蛋媳妇不愿意,自己奶水不多,给刘小武喝了,她的女儿吃什么!
      刘老头举起手里的女娃要摔死:“你喂不喂?你不喂,我先把你娃儿摔碎,丫头片子也就你稀罕。”
      刘狗蛋傻乎乎看着刘老头,嘿嘿嘿地笑。
      刘老头直接扯开刘狗蛋媳妇的衣服,盯着她的胸脯道:“快点喂我娃儿。”
      刘狗蛋的媳妇流着泪,让刘小武吃奶。
      吃到最后,已经没奶了,刘小武干嗦,那媳妇被嗦出来血了,都不敢叫出声。每一次她给刘小武喂奶,刘老头就在旁边看着,刘狗蛋也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刘狗蛋也要喝两口。
      刘老头指着刘狗蛋大笑:“亲娘哎,傻子媳妇给傻子当儿子嘞!”
      那媳妇老老实实给刘小武喂到断奶,也得以保全了自己的女儿不被摔死。村子里男多女少,刘老头和刘小武他爸瞅刘狗蛋闺女长的怪俊,提了一篮子鸡蛋,深夜到刘狗蛋家。
      刘老头开门见山道:“这不是狗蛋媳妇又怀了嘛,八成是个儿,你要这闺女,早晚要嫁人,她跟小武差不多大,咱定个娃娃亲,我们也不去外面找了。”
      刘狗蛋他爹指指屋里的其他几个篮筐道:“都是要定娃娃亲的,你让我同意哪个?”
      刘老头眼骨碌一转,道:“你家媳妇喂过小武,他俩就算一个妈了,肥水莫流外人田,咱都是自家人,肯定是紧着我们家。”
      刘老头往刘狗蛋他爹手里硬塞了一包烟,硬盒黄金叶,在这山沟里不常见,比旱烟抽着舒服。
      刘狗蛋他爹推辞了几下就把烟收了,那几筐鸡蛋不只是来求娃娃亲的,还有的,是来求刘狗蛋媳妇的。
      刘狗蛋媳妇是外面运来的,村子里家里没媳妇的,就等着刘狗蛋媳妇生完这胎,把他媳妇接到自己家里。
      价格提前是谈好的,一个月给刘狗蛋家200,直到刘狗蛋媳妇给那家怀个男娃为止。
      听说刘狗蛋媳妇是个大学生,进山这几年挨了不少打,刚学乖没几年,刘狗蛋家又急着抱孙子,他家大妞刚一岁,刘狗蛋媳妇就又怀了。
      没几月,刘狗蛋媳妇生二胎的时候出事了,一尸两命,他爹当时就要把孙女掐死,直言那孙女是扫把星。刘狗蛋他娘剖开那媳妇肚子,想把娃儿取出来,一看是女娃,蹦的三尺高,指着天骂。
      刘老头可不能让那女孩被掐死,那是他给刘小武预定的媳妇,刘老头梗着脖子道:“这娃你不要我们家要!”
      他夺了女娃就往家回,刘狗蛋家没人来抢,那女娃就成了刘小武家的人。
      刘老头给女娃起了名字,叫刘妞。
      刘老头家只有刘小武一根独苗,为了要刘小武他妈,家里的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也没多少闲钱,只够刘小武自己上学的。
      村子里的小学很破,经常外面下大雨,教室下小雨,孩子们的脚泡在水里上课。刘妞总是趴在窗户外面听课,班里的学生都笑刘小武:“你媳妇接你下课来了。”
      刘小武生气,不让刘妞跟着他,刘妞小时候发烧烧哑了,她不会说话,只会抬手比划。
      刘小武的衣服都是刘妞洗的,刘小武穿小了就给刘妞穿,刘小武看刘妞穿着他衣服,衣领都掉到了胳膊肘,他给刘妞拉拉衣服,道:“你想认字?”
      刘妞有一只耳朵是聋的,另一只耳朵也有些听力障碍,可她还是听懂了刘小武的话,点头点的脖子都快断了。
      刘小武洗洗手,给刘妞拉到地头,用树枝教刘妞写字。
      刘小武写了刘妞两个字,道:“这就是你的名字,你先把这两个字学会。”
      刘妞认真地拿着树枝写,她写的歪歪扭扭的,刘小武嫌弃地道:“看你写的,咋这么难看。”
      刘妞傻笑,会写她就很开心了,刘小武说难看她也不觉得伤心。
      俩人回家路过刘狗蛋家,刘狗蛋正拿棍在打他媳妇,刘狗蛋爹娘在旁边喊着让他狠点打。他们看见了刘妞,瞪了刘妞一眼,刘妞吓坏了,直往刘小武身后躲。
      刘小武骂了那两口子句“湿你北”,带着刘妞回了家。
      刘小武成绩不错,老师每次都夸他,他爸不爱说话,只是冲老师笑笑。他爸也没再娶,就是有几次,他看见他爸提着裤子从别人家出来,他也不知道他爸在干啥,光知道他爸都是拿着十块二十块出去,回来钱就没了。
      有一天,村里开了一辆警车,刘小武他爸经常拿钱去的那家,出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光着脚,连个衣服没穿,被两个警察带出来了。
      警察没出村子就被堵了,村里的大人都拿着锄头,把警车前面的玻璃都拍碎了。
      那家的男人道:“要把这女的带走,你得给我5000块钱!”
      两个警察身上没带钱,大人们就让村里的小孩子拿石头砸警车,刘小武和刘妞手里也被刘老头放了石子,他俩笑着,把警车上砸了好几个大坑。
      半夜,刘小武起来上厕所,看到他爸在摸刘妞,他爸手伸刘妞裤子里了,他一问,他爸说刘妞尿裤子了,他爸要给刘妞换。
      刘小武总感觉他爸撒谎,他第二天问刘妞,刘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爸进她屋那事。
      刘小武闹着晚上要给刘妞睡,刘老头看看刘小武他爸,眼里闪着光道:“小武也十岁了,就让妞儿给他躺一块吧。”
      刘小武和刘妞一个被窝,他把自己的课本念给刘妞听,那课本上的字成了刘妞的睡前故事,刘妞非得听一遍才睡的着。
      刘小武一转眼就要上初中了,他走前不放心,拉着刘妞说了半天话,刘妞光点头,刘小武恋恋不舍地出了村,进了学校。
      学校在县城,刘小武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有时候是两个月,他拼命读书,得了奖学金,每学期300块钱,加上贫困补助,他攒了七八百块钱,想给刘妞看看耳朵。
      寒暑假刘小武也不咋回家,他去饭店给人家刷盘子,人家觉得童工便宜,一天30块钱,刘小武从上午十点刷盘子,刷到晚上打烊。
      他借住在城里亲戚家,挣了点钱,就给亲戚家买水果,不过那亲戚不咋吃,说水果透着穷酸味儿,刘小武用衣角擦擦水果,拿回家给家人吃。
      他留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靠在地头的麦秸堆上,神秘兮兮地掏出来给刘妞。刘妞只吞口水,她张嘴要吃,又停下了,让到了刘小武嘴边。
      她的眼神道:“哥,你先吃。”
      从小到大,家里的东西都是刘小武先吃,刘妞要是先吃,就会被爷爷奶奶骂,她惯性使然,再想吃苹果也先让刘小武啃。
      刘小武笑着捏捏刘妞脸颊道:“哥吃过了,你吃吧。”
      刘妞这才抱着啃,这个苹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苹果,又大又甜,还脆,她以前吃的不是坏了就是有虫。
      刘妞吃完打了一个嗝,拿着苹果核舍不得扔,刘小武笑她傻,抓住苹果核就扔到地里。
      刘小武在家没两天就走了,再回来,是因为他奶奶去世。
      山里死个人葬礼都简单,他奶也只是挖个坑埋了。他奶一走,家里洗衣做饭养鸡喂鸭,下地拉牛这事有一部分就全交到了刘妞手里,刘小武过年回家,看到刘妞手上的冻疮,直掉眼泪。
      他俩还是睡一屋,刘小武刻意给刘妞分被窝睡,他已经九年级了,知道啥叫男女有别。
      刘小武正给村里的小伙伴玩弹珠,刘妞哭着来找他,刘小武一看刘妞哭了,赶紧给她拉到一边问情况。
      刘妞比划不出来,她指指自己两腿之间,脱了裤子给刘小武看,刘小武捂着眼把刘妞裤子穿上。他脱下来自己外套给刘妞挡着,去村头小卖部买了好几卷卫生纸,还买了一包卫生巾。
      他没给家里长辈说这事,悄悄把刘妞裤子洗干净,让刘妞以后要是来月经了,就跑远点换卫生巾,别让家里人看见。
      他去上初中的时候告诉刘妞不能在别人外面脱衣服,不能让别人摸她,尤其是不能被别人脱裤子,刘妞都记得,他这回说,刘妞也记下了。
      刘小武忙着中考复习,地里忙着收麦子,刘妞不知道月经会不准,她哥告诉她让按上个月来的日子注意,她就按上个月的日子注意。可月经一直不来,刘妞以为不会来了,她就没管。
      直到她爸喊她,她才知道她屁股后面全是血。
      从那后,她爸和她爷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好几日,她洗完澡出来,都能看到她爸在搭的简陋洗澡棚门口站着,裤子鼓鼓的,像是长了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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