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师修养手册》讨厌大蒜不吃姜

144、祸端（二）

　　冬至悄然来临，肉类和饺子皮的价格噌噌往上涨，正赶上是个周一，前一天晚上超市人山人海。
　　准备自己动手包饺子的唐堂和饭饭在一群大爷大妈的队伍里被推搡个不停，只买到了两斤肉。
　　饭饭当场改变主意，坚定道：“我要吃红烧肉。”
　　唐堂切着肉，打开免提，对电话那头的唐五道：“叔，我们明天回老家吃饭。”
　　回老家少不了带上桃桃和徐晚晚，谁知道夜非也非得跟着，他跟任意前几天闹得很不愉快，起因是醉酒醒来后看到自己高高肿起的脸。
　　他的脸这会儿还是肿的，相对前几天好了那么一丢丢，桃桃用手指戳了一下又一下，乐呵呵地笑。
　　夜非咬了咬牙，揪了揪桃桃的辫子道：“你个没良心的，还敢笑我。”
　　桃桃前仰后合，煞有其事地道：“非非叔叔像个青蛙，咕呱咕呱。”
　　夜非指指后座的饭饭道：“那你饭哥哥像什么？像不像小王八？”
　　这次开的是七座车，夜非和桃桃坐在中间，饭饭因为困坐在角落里补眠，他听到这话后睁眼，瞪着夜非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我是王八，那你就是鳖。”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看饭饭平时不爱耍嘴皮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逐渐增长，夜非搜索了半天的词汇都没想出语言反驳饭饭，不服气地道：“好小子，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吵赢你的。”
　　他幼稚的话语没有多少意义，饭饭合上眼睛继续睡，一直睡到车门被拉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丁秀芹捧着饭饭和桃桃的脸看了又看，嘟囔着两人瘦了，把家里成箱成堆的零食都拿了出来，面包牛奶核桃露，雪花酥瓜子火腿肠，样样俱全，吃的饭饭和桃桃直打嗝。
　　夜非凑个脸过去，想让丁秀芹也看看他的脸，丁秀芹嫌弃地把他推开，使唤他去后院拿柴火。
　　任劳任怨了一上午，夜非终于有机会靠近案板，摸了一把面粉。
　　桃桃和饭饭鼻尖上都有面粉，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吸吸鼻子，捏的饺子一个比一个丑。
　　夜非包饺子的手艺一绝，三两下就捏出饱满的形状，托在手心里让两人欣赏。
　　桃桃捧场道：“哇～非非叔叔你好棒啊。”
　　夜非一挑眉，得意道：“没那金刚钻，我可不揽这瓷器活。”
　　他的地位一下提高了，两人围着他，让夜非教他们包饺子，桃桃只会把两个饺子皮捏在一起，做出馅饼的形状，这种一到锅里就散了，煮出来就是面皮肉丸汤。
　　他们还捏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团子，丁秀芹哭笑不得地拿起一块面道：“饭饭，你给五婶说说，你这捏的的是啥？”
　　桃桃急切道：“这叫富贵开花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大面筋。”
　　正在切香菜的徐晚晚笑出声，桃桃不好意思地舔舔上唇，抓住丁秀芹的衣袖道：“五奶奶，人家没有浪费粮食的啦，这些......这些非非叔叔都会吃掉的。”
　　夜非惊恐地看着那堆奇形怪状的面团，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你确定？”
　　桃桃兴奋地点头，推销产品般道：“非非叔叔，我和饭哥哥亲手做的，意义非凡，绝对美味至极，比棉花糖还好吃。”
　　那他宁愿去吃棉花糖。
　　夜非捂着受了刺激差点罢工的心脏，哭唧唧道：“桃桃，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他妩媚地甩了一下腰，抹着眼角跑出去，桃桃很喜欢和他玩这样的游戏，笑嘻嘻着追出去，边跑边喊：“哎呀，你理理我，我给你糖果子吃。”
　　饭饭包的饺子各个扭曲，有两个破皮的，被唐堂用面皮又裹了一层，徐晚晚把那两个捡起来，命令道：“等会儿这两个都是你的，你要全部吃光。”
　　唐堂搓搓鼻子，求饶道：“吃一个行不行？另外那个给饭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不不。”饭饭摆手拒绝道：“有福可以同享，有难不能同当。”
　　这下追逐打闹的人从两个变成四个，拥挤的厨房也显得空旷，唐五走到徐晚晚身边，拿了醋瓶子，打探道：“晚晚丫头，我看饭饭那孩子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饭饭上次来的时候灵力充沛，好似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可他现在和凡人没区别，加上一直有旧伤没好全，时不时就复发，唐五立刻就能明白饭饭受了重创。
　　与之相反的是，唐堂的灵力比鼎盛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大抵也猜到了，这件事和唐堂有关系。
　　徐晚晚打开耗油道：“叔，他们可以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唐五点了点头，上赶着道：“你下午问问饭饭想不想吃鹅，我把圈里的鹅给饭饭炖上。”
　　徐晚晚噗呲一笑，调侃道：“五叔这回不心疼鹅了？”
　　饭饭为了唐堂做出那么大牺牲，唐五打心眼里感激，他“啧”一声，豪气道：“鹅没了可以再养，五叔不差那点钱。”
　　饭饭蹿到厨房，眼睛亮晶晶的，期待道：“叔，你刚才是不是说要给我炖鹅？”
　　唐五大方道：“你吃不？我现在就去宰。”
　　饭饭贼溜溜道：“我不想吃鹅，我想吃鸡腿，还有鹌鹑蛋。”
　　唐堂把饭饭翻起来的衣领理平，笑道：“他在宁城整天嘟囔要想吃卤鸡腿，梦里都惦记着。”
　　丁秀芹添了一把柴，用围裙擦擦手，拿起勺子推了推锅里的饺子，眼睛的余光瞟向饭饭。
　　饭饭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机灵过，想吃鸡腿，找唐五有啥用，要找美丽大方又贤惠的五婶。
　　他贴近丁秀芹，讨好而不谄媚，关怀而不刻意，坦荡而不遮掩地接走勺子，软声撒娇道：“五婶，你最疼我了，就像妈妈一样，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我想做你的宝。”
　　唐堂从来不知道饭饭可以为了口吃的不要脸到这份上，而且步步为营，以退为进，每句话都说到丁秀芹心坎上。
　　丁秀芹和唐五膝下无子，见了谁家孩子都亲，可说出这样惊世之语的，只有饭饭。
　　饭饭不是光耍嘴皮子功夫，还拉住丁秀芹的手，温温道：“我以后挣了钱，都给五婶和五叔花。”
　　话都说到这了，鸡腿鸡爪可不得安排的明明白白，丁秀芹又喜又好笑，感动道：“好孩子，今天就别回去了，五婶吃完午饭就给你卤上，让你吃个够。”
　　饭饭求之不得，心情大好，不爱吃的饺子到了他嘴里也变得香甜。
　　吃饭的桌子摆在院子里，阳光灿烂，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丁秀拿了几个盘子去西边的小屋里，喊道：“小娃儿，你过来一趟。”
　　唐堂过去帮丁秀芹把腌咸菜的透明瓶子打开，丁秀芹夹出腌好的姜片，又盛了腌白菜，让唐堂端出去。
　　饭饭盯着姜片看了好几眼，夜非面不改色地把姜片嚼了咽下，蛊惑道：“好吃，不信你尝尝。”
　　饭饭闻着姜味就皱眉，他快速地姜放到嘴里，直接抽了纸巾吐出来，连吃了好几个饺子压压惊。
　　丁秀芹从西屋露出半个身子，问道：“小娃儿，你要糖蒜吗？”
　　那可是唐堂从小吃到大的东西，他当机立断道：“要。”
　　饭饭立刻拍着桌子站起，大声道：“不许要！”
　　唐堂刚在他身边坐下，被他这一嗓子吼的饺子直接飞了出去，他转头看着唐堂，瘪瘪嘴道：“你都有唐饭了，为什么还要多养一个唐算？”
　　此糖蒜非彼唐算，丁秀芹剥开一瓣蒜喂给饭饭，忍着笑道：“来，你看婶腌的糖蒜甜不？”
　　甜，又脆又甜又让人上瘾，关键是还能灭火。
　　饭饭的气焰本来已经从头顶升到了房顶，这一口下去，他只顾着吃饺子就蒜，都没空去问唐堂。
　　唐堂哑然，来前饭饭还说他吃两个饺子意思意思，不能辜负五叔五婶的辛苦，合着他就是说说，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但是蒜不能一次吃太多，吃多了会胃里翻江倒海，烧心难捱，饭饭很幸运地实现了这些症状，午后大家各自休息，他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滚着，难受到呼吸困难，鼻息发烫。
　　唐堂懊恼自己粗心大意，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太多辛辣刺激的食物，他忙去厨房找花生米，在车上翻出了胃药和酸奶。
　　饭饭的衣服和头发滚的很糟糕，唐堂用被子盖住他，他舔掉嘴角的酸奶道：“唐唐，那个糖蒜可以带回去一点点吗？”
　　看他没什么大碍，唐堂把胃药收回到口袋里，逗他道：“这个要问五婶。”
　　饭饭理所当然地道：“五婶肯定会答应我的。”
　　他生着病还这么有自信，惹得唐堂忍不住反问他：“万一她不答应呢？”
　　饭饭凑近唐堂的耳朵，傻乎乎地道：“那咱们就偷偷的拿走，不让五婶知道。”
　　腌咸菜的瓶瓶罐罐饭饭都分不清，还幻想着偷拿，唐堂看他傻的冒烟，敲了敲他的头，失笑道：“五婶又不瞎，还学会偷了你。”
　　饭饭捂着头，不甘心地道：“我刚才给左左说那个好好吃，左左想尝尝，所以想给她带一份。”
　　唐堂的笑容变浅，不悦道：“想吃让她自己来拿。”
　　“她最近太忙了，来不了。”饭饭划出手机里的照片，兴高采烈地拿给唐堂：“你看，她给我们织了手套，虽然才织了一半，但是真的很好看。”
　　唐堂看都不看手机一眼，贬低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要织的，我不稀罕。”
　　饭饭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收了手机道：“那我自己带两双。”
　　唐堂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饭饭会当真，他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挖苦道：“没良心。”
　　院子里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把斗嘴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走出去一看，夜非不知从哪弄出了以前的炮仗给点着了。
　　狼烟四起，气味呛鼻，鸡鸭都扑棱着翅膀逃亡，唐五拎个扫把，气急败坏地往夜非身上招呼。
　　夜非病急乱投医，拽着饭饭躲避，嘴里还犯嘀咕：“五叔，你打我可以，但不可伤及无辜。”
　　饭饭捏着手道：“五叔，你可以打他，但是别打到我。”
　　被吵醒的桃桃在一旁直拍手掌，唐堂给她绑绑辫子，她拉住唐堂的手道：“糖糖叔叔，你去帮一下饭哥哥。”
　　饭饭都快被夜非晃吐了，他扶着脑袋想离开夜非的钳制，可夜非就是不放开他，毕竟唐五的扫把还没停。
　　再躲也免不得屁股上挨两下，徐晚晚看看饭饭被夜非抓红的胳膊，一巴掌盖到夜非脖子上，嗔怒道：“你没事干了是不是？好好的孩子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夜非强行辩解道：“我这叫带他体验生活。”
　　饭饭的卫衣上面挂的有海绵宝宝样式的小玩偶，是用来做装饰的，他摸了把那玩偶，只轻轻一下，它就剥落了，和衣服分离。
　　夜非失语，赶紧拍拍海绵宝宝上面的灰尘，鬼哭狼嚎道：“五婶，饭饭把他的宝贝疙瘩弄掉了，你快给他缝上。”
　　明明是夜非给饭饭弄掉的，但他死不承认，饭饭脱掉上衣，披着唐五又厚又重的军大衣，蹲在丁秀芹脚边，看她给自己缝扣子。
　　他的眼神认真又虔诚，丁秀芹被他逗笑了，穿了好几次都没把针线纫上，饭饭主动接过这活计，一下就把针线穿好。
　　丁秀芹夸道：“还是饭娃子懂事，那几个货成天就知道吃吃吃，早晚给他们卖到黑煤窑里。”
　　晒着太阳啃甘蔗的夜非和唐堂同时抬头，桃桃拔掉嘴里那一截甘蔗，捧着跑到丁秀芹面前，奶声奶气道：“五奶奶，五奶奶，我给你和五爷爷嚼甘蔗，你别把我卖到山沟沟里去，我怕黑。”
　　桃桃葡萄般水灵的眼睛和奶白的皮肤把她衬的像洋娃娃，丁秀芹心都化了，一把搂过桃桃在怀里亲了亲，慈爱道：“哎呦我的小心肝，五奶奶哪舍得让你走，五奶奶巴不得你天天在我身边，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桃桃乖巧地倚着丁秀芹，坐在她腿上，给她整理针线，学习针线活。
　　夜非的手机一天都没动静，他无聊翻了翻朋友圈，任意的生活比他潇洒，约着他干爹去吃了五星级大餐。
　　太阳晒久了浑身不得劲儿，好像着了火一样燥热，夜非伸伸懒腰，拍拍饭饭的肩，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饭饭忽悠到了村子里。
　　夜非来过不少次，街坊邻居他都认识，熟稔地和村里人打招呼。
　　饭饭迷糊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找好吃的，在大街上乱晃做什么？”
　　“嘘~”夜非低声道：“我在寻找目标。”
　　“什么目标？”
　　夜非不可思议地看着饭饭道：“你小时候没炸过狗窝？”
　　饭饭摇头，狗窝有什么好炸的，他宁愿回去补觉，五婶的鸡腿应该已经炖好了，他想吃鸡腿，想喝可乐，还想吃辣条和汉堡。
　　夜非硬是拉着饭饭去了一个没锁门的院子，他走进去前先喊了声：“木大爷，我来看看您。”
　　木大爷耳背，听不着他的话是常有的事，夜非趴在窗户上敲了敲，没人回他。
　　他估摸着木大爷八成是出去打牌了，扭过身，指指院子里的小破窝道：“饭饭，你去看看狗拴上了没。”
　　饭饭随意瞅了一眼道：“拴上了。”
　　“你站远点，我要放大招了。”夜非左手拿着打火机，右手拿着小鞭炮，笑容阴险狡诈，一脸幸灾乐祸。
　　饭饭看不透夜非要做什么，夜非早早就把自己的头发绑好，飘出来的两缕刘海遮隐了他一部分眉眼。他不羁的眼神将轻佻俊美的容颜上增添几分浪荡的气质，饭饭预感到大事不妙，准备抬脚开溜，眼睛却忍不住往狗窝那里看。
　　一声炮响在狗窝炸开，夜非得逞后拍腿大笑。
　　炸狗窝是某些男孩子童年的恶趣味，就算长到八十，夜非也还是喜欢干这种损事。
　　里面的狗被吓到，狗吠声嘹亮狂乱，如同被电击了一样窜动，顶开狗窝的门，疯狂扑咬夜非，夜非跑的比狗都快，嘴里还喊着：“妈呀，狗链子咋没拴！”
　　饭饭跑在他前面，心里的惊慌一点都不比夜非少。
　　夜非回回干这事都是安然无恙，这回算是栽了，他跑着跑着就没路了，飞速爬上墙头，那狗扒着墙根，随时找机会往上跳，想咬住夜非的裤管。
　　夜非也是倒霉，他的穿墙符始终没做出新的，这狗燥怒着，要是用了定身符，指不定喘不过这口气就挂了。
　　玩笑开大了会不好收场，夜非在墙头不敢下去，饭饭这会儿生怕疯狗把他也给咬了，躲在树后，静观其变。
　　夜非火急火燎道：“饭崽子，你别看笑话了，快给唐堂打电话，搬救兵来。”
　　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赵唯心的声音如一道魔咒，带着幸灾乐祸。
　　赵唯心丝毫不知夜非大难临头，自顾自地开玩笑道：“非非啊，哥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夜非看那狗一时半会上不来，吐了一口气道：“我喜欢先苦后甜。”
　　他欢快地和赵唯心逗乐，一点都不说自己被狗追着咬的事儿，赵唯心在那头舔了舔牙，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任意发现你的开房记录了。”
　　夜非一口气儿没吸匀，几乎要一命呜呼，他掐掐人中，不死心地问道：“那好消息呢？”
　　听出他语气带着颤抖，赵唯心差点笑出声，大发慈悲地告知道：“车坏半路了，任意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人去给他修车 所以，你还有时间可以逃命。”
　　要不是因为仗义，赵唯心才不会通风报信，什么夫夫互殴的场面，他最喜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