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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果汁 ...

  •   我永远爱你,直到我死去那一刻。
      仔细想想,其实这种话听着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现实生活中的“永远”是一个伪命题,正因它几乎无法实现,人们才更要一遍遍承诺,只是为了让自己、以及正在聆听的人相信,至少此时此刻的誓言是真实的。
      如果承诺都能作数,那承诺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也就会被无限弱化了。
      但令我不安的是,我当下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并非受我们熟知的规律掌控的世界,所以这番话,不论原因如何,我都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所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想象一下,被一个你不熟悉、甚至完全没有好感、却又对她抱有歉意的人,说了“我永远爱你”这样的话,几乎就是无异于被拷上了枷锁,另一端和那个人拴在一起,说得再不好听点,这就等价于“你永远逃不掉我”。
      单方面的爱是痛苦的,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爱是偏执的,“以爱为名”是扭曲的。可最让人困扰的是,去爱的那一方也在被自己无回报的爱折磨着。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的话,时间就这么悄悄地静止了下来,直到眼泪从眼眶滑出的那一刹那,我才回过神来,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也不能明白她说出这番话的理由是什么。
      可是我又无比确信,她说的是真的。
      这是一种我所不能理解的心情,是违背我心意的、矛盾的感情,我不希望她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证据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可是我清清楚楚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姐姐,你怎么哭了?”她用大拇指轻轻刮去我脸上的泪痕,连体温都与我相似到好像在自己触摸自己,我没有动作,她替我拢了拢掉下来的头发,说,“以前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姐姐很少会哭,是阿蔓总爱哭,因为姐姐说,自己要保护阿蔓的。”
      “阿蔓很爱姐姐,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姐姐,但是姐姐曾经也很爱阿蔓,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一直都很开心不是吗?”
      “可是……也正因为我爱着姐姐,所以无法看到姐姐因我而难过,也是因此上次只见了姐姐一面就离开了。我明白很多东西都回不到过去……”她坐回了原位,紧紧握住我双手的手却没有松开,掌心都是冷汗,在微微颤抖着。良久之后,她才继续开口说,“阿蔓唯一的心愿,就是跟姐姐在一块儿生活一段时间,只要让我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阿蔓陪在身边,我就能够说服自己不再继续缠着姐姐了。”
      她眯着眼睛,冲我甜甜地笑着,让人看不清她视线中任何其他的情绪。
      酷拉皮卡望着我,似乎也在等我做决定。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吧,嗯……我无法拒绝你。”我苦涩地说。
      “太好了!”她轻轻欢呼了一声,抱着我的手在脸上蹭了蹭。
      出了冷饮店之后,生蔓几乎就是整个人贴在我身上走路的。两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女孩,难免不会吸引到路上其他人的视线,弄得我十分不自在。
      生蔓跟着我们一起回了租住的房子,她好像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卧室的床足够大,我们两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傍晚的时候,我因为有点担心酷拉皮卡的心情,就借着买东西的理由让生蔓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她乖乖地答应了。我和酷拉皮卡顺着小路一路走出去,直到住处的房子都隐没在了远方稀疏的树林中,我感受到周围没有其他人跟来的气息,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还没等我开口,酷拉皮卡就先一步问我。
      “我?”我愣了愣,回答说,“我还好,感觉说不上来,但是问题不大,倒是你,你怎么样?”
      “嗯?我也还好啊,只是比较担心你。”他说。
      这句话说完,空气又安静了一会,然后我们俩一块儿笑出了声。
      “说实话,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擅自决定而生气之类的,毕竟我完全没征询过你的意见,就直接同意了她跟来一块儿的请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没办法拒绝她。”我说。
      “我大概理解你的感觉吧,”我们慢悠悠地并排走着,酷拉皮卡说,“其实别说是你了,就连我看到她都会控制不住产生一种怪异的情绪……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她跟你实在是太像了。即使从气质、言谈等方面来看,你们仍是相差甚远,可如若她只是静静待在那,只是看着她的样貌,我是没办法不从她身上联想到你的。”
      “可是,你们也并非彼此的替代品,毕竟你是我的……你只是我认识的那个生桑,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真心想要过的生活。”
      属于自己的生活吗?我在心里默默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是啊,这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平静的、有意义的生活,温暖的日常,能够尽情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权力,我几乎已经得到这样的幸福了,在这段旅行的时间里,我明白今后不论经历什么,这段时光都会永远是我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道光亮。
      “嗯哼,”我背着手,轻轻哼了一声,回应到,“这话不止要说给我听,你也是,我希望你也能过上自己真心想要的生活。”
      “我们一起努力吧。”他说。

      在拎着一点新鲜水果回去的时候,生蔓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痴痴地望着窗外的一片夜色。草木在深蓝色的阴影中偶有闪着一点光亮,随着风吹的晃动频率忽隐忽现,听到推门的声音,她很快便神色欣喜地回过头来。
      “你们回来了。”她声音轻轻地说。
      “是啊,我去切水果,那个……酷拉皮卡,你先去陪她聊会儿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他说着点了点头,向我递来手里的袋子。
      我提着一兜水果进了厨房,这个房子很小但很精致,到处都是窗子,天气也很暖,墙根的植物会顺着敞开的窗户进到房间里,我听到客厅电视打开的声音,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响盖住了客厅里酷拉皮卡和生蔓的说话声,这个小镇的水果比我去过任何地方吃到的水果都更加香甜可口,汁水充沛。
      一篮饱满到快要绽开的车厘子洗好的时候,随着水龙头关掉的动作,我不知道是否是生蔓刻意为之还是单纯只是巧合,虽然无意偷听他们讲话,可是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我耳中。
      少女用一种极其违和的、听起来和我相同的嗓音对酷拉皮卡说到:“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我搭在水龙头开关上的手突然一顿。
      酷拉皮卡没有说话,我缓缓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就像我也同样喜欢着他那样。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虽然有时显得有些过分成熟懂事,但是不能改变的是他作为一个小男孩的事实,在成长的过程中他需要陪伴和帮助。而作为彼此依靠的我们两个人,除了对方似乎就没有能够停驻的地方了,这是一种被联系起来的、绝不复杂的感情。
      清凉的水凝挂在水果彩色的外皮上,我空了空底部的水,又转头去切其他水果。
      酷拉皮卡没有应声,生蔓接着说:“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因为我在牵扯到姐姐的事情上都会比较敏感呢,但是有关姐姐的事,我或许还是会知道一些比你更多的内幕。跟在姐姐身边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你有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吗?”
      危险?她指的是什么?不应该是念能力的事啊……明明除了西索和伊路米之外,现在还不存在知道我详细能力的第三人。
      “我自然有准备的,更何况这种事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呢,正因为我坚定地想要陪在她身边,所以不论即将经历什么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那如果将来你有了什么摆脱不掉的麻烦,又该如何保证我的姐姐不被你那些事牵涉其中呢?”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她卷入我的事端里……只是那些东西与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实在关联过深,是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的,但是……我不会让她为此受伤。她与我的目的无关。”
      听到这段话,我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即使我与他想法相同,想尽可能地为他多做些什么,可在讲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似乎还是把我排除在外。
      “这我倒是理解,毕竟谁都有难言之隐,但是,这也正是我与你的区别之处——与你不同,为了姐姐,我能放弃属于我的一切,我能给姐姐的东西远比你能给她的更多。”
      酷拉皮卡没再说话,我用水果刀默默在砧板上划动,红色的果汁流下来,染得我指尖也变红。
      “话说回来,你觉得我如何呢?”没有深究酷拉皮卡的沉默,生蔓接着说道,“你喜欢姐姐哪里?性格?样貌?还是她能陪着你这件事本身?如你所见,单从外貌上来看,我与姐姐是分毫不差的,头发当然也可以剪短。我们性格虽然有些差异,可我是最懂姐姐的人,模仿她的性格自然也不在话下,我完全可以代替她陪着你。”
      我听到酷拉皮卡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她打断了,她轻轻嘘了一声,说:“听我讲完。”
      “跳过上一个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对姐姐的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呢?或者说——你与姐姐喜欢你的方式,真的是同一种喜欢吗?你想要的东西,真的能从姐姐那里得到吗?欲望这种东西……不论深浅,都是危险又迷人的。可是我却能代替姐姐,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我们的出发点相同,全都是为了姐姐,可是你对姐姐的爱绝对不会比我更多,当然,我想表达的也不是这个,我只是想跟你说……希望你能记住我。”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很轻,像耳语一般,我没能听到。
      到这里为止我就已经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了,而且我也能感觉到聊天的气氛明显在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切好最后一颗芒果之后,我甚至来不及清洗刀具,就匆匆忙忙端着水果盘走了出去,为了打断他们的谈话。
      我意识到,让这两个人单独呆在一块儿的选择是错误的。
      一开始我和酷拉皮卡说的是,让他和生蔓单独相处也许有办法知道一些新的情报,因为她与我、与镜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仍然是有些混乱的,而相对更理性的酷拉皮卡似乎比我更能应付她。我不知道酷拉皮卡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不敢说再这样继续下去生蔓还会单方面跟酷拉皮卡聊些什么。
      在我走出去那一瞬间,谈话戛然而止了。
      空气变得很安静,或者说凝重,酷拉皮卡脸色有些惨白地坐在那里,他双手撑住腿,低着头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模样,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
      倒是生蔓站起来接过了我手里的果盘,拉着我坐到了沙发她的旁边。
      夜晚就这样在一种怪异的气氛当中度过,我很担心酷拉皮卡的状况,但因为生蔓一直拉着我,我从头到尾也没能腾出机会仔细问问他究竟怎么了,哪怕我尝试过隐晦的询问,他也只是轻轻摇摇头说句没事。
      后来就这样不得已的,我们各自回房间睡觉了。临睡之前,似乎是为了叫我放心,酷拉皮卡又一次向我重复到他没关系,叫我不用担心。
      我和生蔓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我有点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事实上哪怕只是看着她都会让我有种淡淡的不适感。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双生妹妹这种事,加之我们相像得太过绝对,这带给我视觉上的冲击远直接于和她相处的模式上,而且她本身也让我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似乎是藏着很多我还不知道的谜题。
      除此之外,令我有些不舒服的另一件事,是我对她的某种心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大家都会自动忽略奇怪的标题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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