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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要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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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人欺负惯了的大个头,竟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揍了,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这以后还怎么在哥们儿面前抬头,面色一狠,抡胳膊就往姜胜男身上招呼。
姜胜男身子灵活得像个泥鳅,偏身躲过,紧跟着右腿横扫,一脚踹在对方小腿骨上。大个头腿一疼,趔趄着回身反扑。
姜胜男身子猛得后仰九十度,对方拳头堪堪贴着面颊擦过。
此情此景,让徐凤至大开眼界,又感到新鲜刺激。臭丫头嘴巴硬得像石头,身体却柔软灵活地不可思议,这动作也太高难度了吧。
姜胜利看他姐耍得威风,在旁边不住叫好: “ 姐,揍他!”
大个头那边的人,明显看出老大处于下风,不过人家一个女的,他们也没脸上去帮忙啊,只能干瞪眼看着。
姜胜男性格里天生带着三分刚烈,只不过在徐凤至面前都收起来了,别别扭扭装小白兔,这一架倒彻底把她身体里的野性给释放出来了。
闪转腾挪,移步生风,打得从未有过的酣畅快意,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在村里大杀四方的时候。
她都快忘记自己原来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姜胜男。
大个头儿还从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踢在他身上的力道比男人还大,是真疼啊,他倒也干脆,打不过就躺在地上求饶,没有半点儿刚才的趾高气昂。
姜胜男冷冷看了他一眼,她跟徐凤至再怎么样,那是内部矛盾,好歹是自己宝贝了二十多年的人,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动的吗
架打完了,姜胜男依旧和上次救人一样,转身就走,不多说一句废话。
姜胜利却跑过来,拽起徐凤至的胳膊,就往外走。
徐凤至不明所以,却也没挣扎,跟着他出了人群,身后跟着一脸懵逼的李南和其他两个知青。
姜胜利一指地上倒着的自行车,“刚才我姐为了帮你,车上的东西都顾不上了,俩咸菜坛子都摔烂了,你得赔!”
姜胜男在一边儿听得直咬牙,混蛋姜胜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话不是明摆着让人多想嘛。
看吧,大伙儿都一副了然的目光看她呢。
姜胜男不知道,她刚才对徐凤至的维护之意,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还有她刚才说话那熟稔的语气,明面上是责备,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宠溺。
要说这里面没什么,那纯属坟头烧报纸——骗鬼呢。
徐凤至满头黑线,搞不清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昨天还对自己无比嫌弃,今天又如此维护,欲擒故纵也不是她这么个玩儿法吧。
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咖啡色牛皮钱夹子,突然一时不知道该给多少,人家两次出手,给多了吧,自己现在不比从前了,是个货真价实的穷鬼,给少了,不是打人脸嘛。
姜胜男几乎不用想,就猜出他在纠结什么,这个人眼里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有价格的。
心中气恼,一伸手从他手上夺过钱包,从里面拿了两块五毛钱,把钱夹子塞回他手里。
“我不收保护费,你也别侮辱见义勇为这四个字。”
徐凤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相当精彩。
李南突然坏笑着从旁边起哄:“我看还是英雄救美比较合适,胜男,别不好意思,喜欢徐凤至不丢人。”
姜胜男表情镇定,缓缓吐出三个字儿:“要不起。”
顿时,周围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最能化解尴尬,也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李南几个知青都觉得姜胜男这姑娘太与众不同了,打架一等一的厉害,说话还有意思,一般姑娘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羞涩要么是极力否认,她居然说“要不起”,简直太妙了,徐凤至那样清高孤傲的人,可不是要不起么。
他们那里知道,姜胜男跟徐凤至多年夫妻,早就不是当初的情窦初开,自然也不会是情窦初开小姑娘应该有的反应。
徐凤至显然也没想到她会那样说,垂眸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
几个人正说着话,刚才被打那大个头跑过来了,跟个柱子似得矗在姜胜男面前,手足无措地望着她,脸憋通红,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你是那个村儿的,叫啥名?”
姜胜男眉头一皱,“怎么,你还没完没了了,想打上门儿?”
大个头慌忙摆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姜胜男追问。
“俺,俺爹是大队支书,俺娘是妇女主任,俺哥在镇上当……”
“停,停,停!” 姜胜男打断他,“你算什么男人,自己打不过我,把你一家子拉出来撑腰么?”
大个头急了,音量一下拔得老高:“俺想和你谈对象!”
“……” 姜胜男呆若木鸡!
徐凤至却有几分了解大个头的心理,姜胜男本就生得英气,打起架来,更是有一种雌雄同体游走于性别之间的独特魅力,特别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如果让姜胜男知道他这么想,非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徐凤至一直说她男人婆,不娇媚。这会儿又说什么雌雄同体的独特魅力,神经病呀。
其实姜胜男不知道,在徐凤至面前,她从来都是放不开,不能真真正正做自己,不停在迁就对方的喜好。而徐凤至不喜欢这样不伦不类的她,以致于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对立面。
没有自信的土壤,一朵花就不能尽情舒展枝叶。而总是缩着收着胆怯着,又怎能展示自己极致的灿烂,
打发走大个头,李南他们邀姜胜男姐弟一起回村儿,姜胜男婉言拒绝了。
重新买了菜坛子,剩下的五毛钱,给弟弟买了一瓶桔子汁儿,让他解解渴。
姜胜利高兴得不得了,喝了一小口,递给姐姐。
姜胜男看着亮晶晶疑似有口水的瓶口,条件反射般的后退。
她想起有一次她随手拿起弟弟用过的水杯子喝水,惹得徐凤至老大不高兴,跟他说那相当于间接接吻,又跟他描述口水这东西有多脏,有多少细菌等等。
她忍不住问,” 你的口水就没细菌了?”
徐凤至一本正经回答:“夫妻都水乳交融了,还在乎口水这种小事儿干嘛。”
然后,徐凤至就用他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对间接接吻这事儿印象深刻。
“姐,你喝呀,齁甜齁甜的。” 姜胜利把瓶子又往前举了举。
“那什么,你喝吧,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姜胜男把瓶子推回到弟弟跟前。
姜胜利眼圈儿一红:”姐,你不是说了一家人有福同享吗,一瓶呢,你不用省给我一个人喝。”
姜胜男跟他解释不清,随便扯了个慌说:“ 有一次在咱奶家喝了过期的桔子汁儿,肚子疼得不行,现在一看见桔子汁儿,就反胃。”
姜胜利相信了,自己美美得喝了起来,喝得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姜胜男看着好笑,“跟小猫舔水儿似的,你那么小口干嘛。”
“我怕很快喝完了,想一点儿一点儿品尝这滋味儿。”
弟弟这话,听得姜胜男心酸不已,以前整个心思都扑在那人身上,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家人这小小的期盼,她只要多努力一点点就能满足的小期盼。
俩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姜胜男驮着弟弟,骑了十几里路,出了一身汗,不是累的,主要是村里到镇上的土路两边连个树毛儿都没有,顶着明晃晃的大太阳,把人给热得。
老天爷让自己重生一回,说不得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原因,这辈子还得继续做好事儿,有钱了,先把路两边给栽上树,用不了两年,就能形成两排树荫。
打了水,掬起一捧拍打在脸颊上,一股清凉之意漫延开来,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呀。
可惜不能!
家里没水井,用的水都是走一里来路,从村里公用的水井上一扁担一扁担挑回来的,那敢如此浪费,最多就是用湿毛巾擦擦身子罢了。
人没有受不了的罪,洁癖如徐凤至现在不也得乖乖受着,想想以前自己为了他能痛快洗澡,每天比别人多挑多少水呀,就跟打了鸡血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