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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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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嘈杂,又归于寂静。麻醉失效不久,夏白烟费力睁开眼,混沌的视线逐渐清晰——
天花板的吊顶不是单调的白色,附着漂亮的流云花纹。沈歌的脸闯入视线,神情担忧。
看到人苏醒过来,立刻凑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夏白烟嘴巴蠕动,出口的声音沙哑:“有点晕,想喝水。”
沈歌起身,从自动饮水机里倒了杯温度适宜的白水,把床位略微升高,水杯递进她手中。
喝了口水,喉间的干燥有所缓和。随着视线的升高,夏白烟注意到,这间套房有多么奢华。
流云屏风将区域隔断,一侧摆放着液晶壁挂电视,办公桌上放着台式电脑,沙发和茶几摆放在中央。右侧是小厨房,左边是浴室,隐约看着挺大。
隔断这头则是饮水机,各项医疗设施,两张一大一小的床。
“这……哪儿?”夏白烟食指指了指周围,略微吃惊地问沈歌。
她不相信拍摄方会把她送进这么高级的医院,能在市医院躺着醒来就很不错了。
沈歌往回掖好被角,以免刚醒来的伤患着凉,慢悠悠说道:“本来呢,你在市医院。路大佬接到消息把你转到这家住院费日均三万的私人医院。”
三万??夏白烟张着因为失血过多、变成藕粉色的唇,竟说不出话来。
见状,沈歌继续补充:“他剧组那边走不开,下了戏估计要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空气中飘着浅淡的消毒水味,夏白烟还沉浸在三万的费用里久久不能回神,嘴里喃喃:“这个疯子。”
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年轻男性探头进来:“你们是在说路丰旸吗?”
然后整个人走进来,个子很高,一身的白大褂难掩结实的好身材。眉目柔和,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我一般叫他疯羊,吃草的那个羊。”
这位医生自来熟似的说了两句,发现病床前的两人都没接茬,这才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温宴。路丰旸的私人医生兼多年好友。他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我算是合资人。”
还有这么层渊源,虽然和路丰旸有着互通的秘密,夏白烟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好友。
正准备自我介绍,叫温宴的男人又说道:“我知道你,疯羊的女朋友,你真漂亮。旁边这位是?”
通常待在艺人身边的不是经纪人还能是谁,沈歌伸出手:“你好,我是夏白烟的经纪人。既然您来了,是不是该给她检查下有无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才是正经吧?”
“好说好说,”说着,温宴拿出夏白烟的病例,开始给她检查,“相信我的隐形缝合术,绝对是路丰旸来了都看不出来。”
热络活泼,很难想象路丰旸那种冷面木头会有这种朋友。
简单检查一番,温宴温柔一笑:“没事,再住半个月就能复工,好好休息,这里没人打扰你。”
白大褂一阵风似的潇洒退场,沈歌关上门吐槽:“长得温文尔雅竟然是个话痨,和那位影帝还挺反差萌的。”
伤患刚醒,还需要静养,沈歌不能多打扰,况且还有一堆后续问题要处理。
她又倒了杯水放到床头,叮嘱:“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现场有监控,都能看到。”
夏白烟点头:“那就拜托沈大经纪人,明天顺便帮我从家里拿点换洗衣服来。”
“放心吧,不用操心这个。”不用她说沈歌也有此意,又想起上午在拍摄现场时的惊险,后怕起来,“她当时推你,你怎么还救她。”
雪白的床上映着夏白烟苍白的面容,一抹淡笑浮在嘴角,她哑着嗓音说:“没办法,条件反射,况且不能真看她被砸成西瓜吧。”
说着,自己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歌看在眼里,心上却不自觉有点难受,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人感动惹人心疼。
钟表的时针指向十一点,医院空旷的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前。顿了片刻,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的光线照进一侧,往上看,是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四周安静,夜色笼罩下,隐约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路丰旸沉着眼眸,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了许久,才迈开腿走进来。
目光定格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昔日里是那么的明媚勾人,宛如清晨盛开带着露水的红玫瑰。听说流了很多血,尤其是唇,变得黯然失色。
她已经睡着,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的纱布显眼,眉毛微蹙。
手略微冰凉,路丰旸轻轻握住夏白烟露出来的右手,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眸低垂。一向漠然的脸上,隐隐透着心疼。
男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静默在黑暗中。远远看去,像头孤独脆弱的兽。
过了许久,路丰旸将那只露出来的手放回被中,俯身轻轻在夏白烟额头上留下一吻,漆黑的眸子深情而专注。
“穆炀,是你么。”
一声软糯的呢喃突然传来,路丰旸身体一怔。
还未起身,娇软细腻的两条手臂搭上他的脖颈,委屈巴巴:“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她醒了,还是梦里说胡话?
路丰旸突然有一瞬的慌乱,任由夏白烟微眯着眼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头。
“我一个人,很不开心。”
柔软的触感贴近,路丰旸冷萧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破碎,他吸了口气,捧着她的面颊,覆唇而上。
“小白,乖。”
安抚的吻一点点加深,怀里清瘦的女人软软地回应,难得的配合温柔。
清醒时她是伸着爪子防备的撩人小野猫,只有这时,她温顺、乖巧,全然把柔软的一面摊开给他看。
给那个叫做穆炀的看。
路丰旸的手臂撑在两侧,定定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女人,心底某种念头不断攀升,是黑色的。
从病房出来,路丰旸径直去了温宴办公室。
温宴刚吃完苹果,果核一扔,看到来人,先是哟了声,才说道:“大忙人路影帝终于有空来看小娇妻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揶揄,路丰旸面无表情开口:“严不严重。”
夏白烟被送进来时,脸上带血,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上,整个人昏迷不醒。停顿一瞬,温宴收敛笑容,换了种说法:“没你当时可怕。”
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路丰旸沉着眼,从温宴桌上抽出病历单,看了半晌。
最后点燃一根烟,靠在椅背上抽。
还从没见过好友这副神情,温宴咽下“我办公室禁止吸烟”的提醒,转身打开窗户,才慢慢说道:“没事,我的医术你还不信,绝对不留疤。”
火星明灭,面容冷峻的男人嗯了声,不再说话。
温宴坐在转椅里,荡了两个来回,终于忍不住:“据我观察,小白烟对你好感也不大啊,堂堂影帝这么失败。疯羊,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谈恋爱。”
掐灭烟蒂,路丰旸起身,一字未说准备回房。
温宴急急说道:“你不如把什么都告诉她,省得……”
“不行。”路丰旸冷声打断,看着拦住他的人,眼底压抑,警告意味十足。
倔脾气,又倔又病态,活该受罪。
温宴烦躁,也点了根烟,靠着门说道:“我管你,我管你管得够多了,就没个省心的时候。对了,你把小白烟经纪人联系方式告诉我呗,有什么情况我直接找她说。”
路丰旸不假思索:“免谈。”
“那我就立马去告诉小白烟你马甲背后的真实身份。”温宴狐狸似的,轻而易举抓到精髓,大胆威胁路丰旸。
怎么说温宴也是和他从小长大的,还比他大五岁,不叫声哥也就算了,再找不到点治他的方法那怎么行。
“给。”路丰旸冷着眼,吐出一个字,现在他只想立刻回病房。
一条手臂挡在前面,温宴正色起来:“别急着走,正好你在这,把药带走,省得我专门找人给你去送。”
说着,温宴吸完最后一口烟,信步走到桌前,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路丰旸,扬了扬下巴。
“有些事呢,急不来。你这条命从鬼门关抢回来不容易,对自己好点。”温宴看着路丰旸接过药盒,漠然的模样,管不住嘴又多说一句。
历经炼狱后重获新生,自然是有代价的。只不过这个男人从来不说,360度无死角擅长独自背负。
路丰旸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温宴从自动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没好气道:“有我在你当然死不了,不过你能找回缺失的记忆,估摸着也不想死了。”
没错,他舍不得死了。
众人皆知,路丰旸去慕尼黑是去进修。就连夏白烟都不知道,路丰旸在领完影帝奖后,身体出现状况,不得不回慕尼黑接受治疗。
路丰旸恢复记忆那晚,发疯似的举动,简直让温宴记忆犹新。
“不过嘛,药浴还是得做,光吃药可不管用。”温宴补充,志得意满,“不然我就告诉小白烟。”
未等他说完,路丰旸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开。
温宴和着白大褂躺回座椅上,喝着水自顾自说道:“谁能想到她会是你最大的软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