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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 曾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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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森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身边人少,轻声开口说:
“以前,因为怕麻烦,我常常告诉别人记不清,但是都是自己走过的路,我又怎么会记不清楚,只是不想说罢了。也许说给你听,我也能轻松一点。”
南诏这个人有着北方人那种憨憨的感觉,赵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事他不会轻易和别人提起,就算是好友逼问他也不会说,譬如杜安泽,可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吐不快。
“大概是十几年前,我和傅清就认识了。一开始,他是和我唱反调的,习惯在老师面前打压我。你会觉得可笑吧?他怎么会这样。”
陷入回忆的赵森微微笑着,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南诏看到他的样子,不忍心打扰,点点头,说:
“为什么他会要对你这样?”
“因为他那时对一个女孩子表白失败,被我撞见了。”
赵森满意地看着南诏吃惊的样子,接着说:
“当时他向学校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表白吧,我刚好转过街角,看到了同班的他,只是遇见了熟人带着笑走过去,但是他却是以为我在嘲笑他,为了这个事情,整个高中阶段,我们两一直比着,我是一个不愿意服输的人,他也是,性子很倔,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没有动手。那三年,从成绩到身高,他没有一样不和我比的,每次我都觉得他很滑稽,想笑,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的矛盾越来越深了。”
讲到这里,赵森大笑了几声,南诏被他的故事吸引了,问:
“你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原因?”
赵森面带笑意,等着服务员把餐上了之后,接着说:
“我哪里知道啊?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当面和他说了,误会也就消除了。”
南诏看到赵森的早餐先上来,有些郁闷服务员为什么不先给他,赵森看到南诏看着自己的早餐,就把面前的东西推给他,说:
“你先吃吧。”
一边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说店里厨房出了点问题,还有一份东西要过会才能上,赵森点了点头,服务员就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南诏准备把面前的早餐推出去,但是被赵森制止了,赵森笑着说:
“我还不饿,你先吃早餐,我给你讲故事。”
不再客气的南诏直接端起盛豆浆的碗,喝了一口,小声地说:
“你讲吧,你就是这样成了那个?”
对于赵森,南诏觉得很好奇,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他觉得同性恋是一种无法理解的事情,虽然他曾经在书本中读到过,但是因为从小在北方的传统家庭里长大,某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时间,对于赵森的这种身份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事情。赵森明白他心中的想法,知道现在很多人对这个接受不了,也极度的排斥,南诏能够坐在他对面吃早餐,就证明南诏是个善良的人,至少他不会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看着对面的南诏,赵森想起了屡次出言不逊的徐小慧,还有她那表姐。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
“我和他之间就那样开始认识,不是有一句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那时候,他对我,或者是我对他之间都非常的了解,这种了解超过了一般朋友的熟知程度,后来到了高三,心里的火渐渐消了,和他争斗也成了习惯,所以还是保持着。我心脏不好,很难得动气,但是高三那年家里出了变故,我一直在生病,但是为了不影响考试,我每天坚持去听课,但是我这身体坚持不住。”
对于身体,赵森是很苦恼的,他体质生来就比较弱,而且还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一直靠药维持着,只要情绪有很大的波动时,就容易心悸,手脚发凉。这也是他开始不愿意接受傅清的原因。
沉默下来的赵森让正在狼吞虎咽,听得正起劲的南诏注意到了,他推了推赵森,说:
“接着说啊,刚进入正题呢。”
回过神来的赵森突然意识到最近自己总爱走神,皱了皱眉,看着南诏面前看见底的豆浆碗,和那个只剩下一块的煎饼,笑着说:
“就是一般的故事啦。我在上课时晕倒了,学校的条件很简陋,也没有医务室,是他背着我,去的医院。”
南诏已经吃下了最后一块煎饼,端起豆浆碗说:
“总不可能就这样吧?后面呢?后来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时候我很少接触这些情情爱爱,也对这些东西很无知。上大学之后才了解,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像现在流行写Email,那时都是信件联系。他常常会给我写信,我偶尔会回两封,但是等我大二的时候查阅到有关于同性恋这方面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他的信了,我自己和他陷入这里面,不能自拔。”
南诏吃惊的问到,说:
“就这样断开联系了?你们后来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不是在和你讲嘛?急什么。”
赵森笑着等端着早餐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把东西上了之后,喝了一口豆浆,看着周围人多了起来,声音又压低了说:
“我是本地人,读完书后就回到了这里。”
正在拆一次性筷子的南诏忍不住又打断了赵森的话,说:
“不会吧?很多人都是读完了书之后往大城市走啊。”
赵森笑了笑,说:
“我的生病的老妈在这里,我怎么走出去啊?”
尴尬的南诏放下筷子,憨憨地笑了笑。赵森舒展开眉头,说:
“我老妈在我大学期间就病了,但是直到她病倒了,医院里的一声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她为了不干扰我学习,才瞒住我。后来我读完书了,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我一辈子也不能忘记我回到这个地方的那天。”
顿了顿,赵森的眼前浮现出那天的场景,说:
“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水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新的球鞋,在站台那里站着,我一下火车就看到他了。他跑过来死死地抱住我,我也丢开东西抱着她,那一刻,真的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对方的心意,我们都能够了解。”
吸了一口气,赵森拆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早餐,但是人还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神色忧郁。
南诏已经被他的故事震撼到了,他想不到同性恋就是如此简单,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之前认为同性恋肮脏和不堪的那种想法都消失了,剩下的唯有感动。他安静的等着赵森静静地吃完早餐,说他的故事。
等到沉浸在回忆里的赵森把赵森吃完,南诏才开始抱怨,怎么这么久啊!
“一开始,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起步是艰难了一点,但是有了爱情,就不会顾那么多了。”
说完,赵森拿起纸巾擦擦嘴,看着南诏着急的样子,扬了扬眉,一笑,说:
“着急什么,我们当时都不怎么急呢!”
“他家里倒是挺厉害的,帮他找了一份安定的工作。我开始打拼的时候比较难,什么人都不认识,后来到了酒店,处处被人打压,直到老板提点,我才慢慢和业内的人熟悉起来。之后一切都顺利起来。直到他找到了结婚对象。”
在说自己的事情时,赵森自然没有提到母亲病重,也把很多信息过滤掉,可能是习惯了商谈,他切入这个话题时简单深入。
南诏听到“结婚”两个字时,点点头。就算是一个没有接触过同性恋的人,都能够明白,结婚时同性恋最大的坎儿,过去了,一帆风顺,要是没有过去,就可能是万丈深渊。
对于“结婚”两个字,赵森原本以为,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出现的,对于他这样理智的人,这可能是一种自我麻痹,但是也是出于无奈,他太爱傅清了,他不愿意看着他离开,而且傅清曾经在他耳边低喃过:离开你,我会疯掉的。
对于这样的傅清,赵森当然是全心全意的是对待。
想起总总,赵森说:
“他在执行公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并救下了她一命。具体的事情我不怎么清楚,但是他和她已经爱上了。近两个月,因为是过年,工作量都有加大,两个人都能够谅解对方,但是到了很多天后,我发现他不和我联系,连个理由都不给,我才发现,出事了!”
“我的身体一直很差,生气就容易引起心脏痉挛,一直靠药物维持,到了冬天,我更是熬不住,情绪上波动也大,到那个女孩子闹过来的时候,我就懵了。”
“我以为他会开口和我提及这件事情,问我解决的办法,但是没有,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瞒着我。那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和他说的,在我住院的那天,他气冲冲的跑过来,问我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女孩子……”
“为了他,我和那个女孩子一直闹着,到了过年,那个女孩子闹到了家里,并利用他父母威胁他回家,他就走了,连电话都没有。”
“后来我们见了一次面,在茶楼,我和他提到了分手。最后一次见面,是昨天。”
话音落,赵森苦笑了一声,看了看南诏,说:
“也就是你接到了电话,被他误会。不过也没有关系,已经过去了。昨天晚上他和那个女孩子已经提到结婚的事情了,估计也就是近期的事情了吧。就这样,结束了!”
说完,赵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南诏听完故事,不由的替赵森难过,从赵森的描述里,他能感受到赵森对傅清的爱意有多深,尽管那是个不负责任,不愿意担待的男人,赵森还是爱着他,刻骨铭心的爱。他叹了口气,说:
“你们难道就这样子结束吗?”
赵森起身,往外面走,说:
“结束了也好,是的!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