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17、（十七）年前

　　年只有三天就来到了。
　　老太太和年轻人不同，年对于她这个年龄层的人来说有些特殊的意义。每逢过年，老太太便会忙活起来，张罗着过年的事情，赵森跟着也习惯过年准备一番。
　　两个人倒是也简单，从一大早忙到中午，随随便便准备点东西填了肚子，便又开始打扫。
　　从床褥到地板，从客厅到卧室，到处显得光亮，赵森取下老太太给他做的一顶防尘的纸帽和买来的白色口罩，以及把脏到不行的手套和抹布扔进垃圾桶后，赵森伸了伸懒腰，觉得一身都不怎么舒服，大概是灰尘落到身上了，他马上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在厨房忙完了的老太太看到刚洗过澡的赵森坐在沙发上，头发还滴着水，忍不住说他：
　　“你这么大的人了，挺会照顾别人的，为什么就是不懂照顾自己呢？”
　　光说还不能解气，老太太拍了一下赵森的头，生气地说：
　　“在这里等着啊，我拿吹风去。”
　　在沙发上休息的赵森根本就不想动，他把头枕在沙发上，老太太拿着吹风帮他吹着头发，手里抓了抓他有些长的头发说：
　　“怎么也不去剪剪啊。”
　　眯着眼的赵森没听到，老太太又重复了一片，赵森告诉老太太说自己工作太忙了，又惹得老太太生气了。两个人不再说话，房间里也安静下来，只剩下吹风机的声音。
　　等到赵森的头发干了，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身体好了才能去照顾他。懂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自嘲地说：
　　“我这辈子就是太会照顾自己了，你爸爸才会跟别人跑了。”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赵森睁开眼，握住老太太的手说：
　　“妈，是爸的眼光太差。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
　　看到老太太满眼的泪光，赵森很是心痛，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老太太见了赵森着急的模样，抹掉留下的泪，收了吹风，说：
　　“我这人老了，也爱神神叨叨了。你可不能嫌我啰嗦让我走啊。”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去把吹风机收好。赵森坐了起来，看着老人家蹒跚的步伐，佝偻的背影，心里像是给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似的。他忙说：
　　“妈，我怎么会让您走呢，你要是常住下才好呢。”
　　说话间，老太太已经走到做在了沙发上，拉着赵森的手，拍着：
　　“你都长这么大了，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在以前赵森就留老人家住在城里，可老太太脾气倔，说郊区的空气好，自己也能种一些菜，生活自由自在的……罗列了一大堆的好处，老太太反正是不管赵森说什么也不答应住在城里，赵森也没有办法，拦也拦不住，老太太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打个包就溜回去了，打那以后，老太太就在郊区住下了。
　　赵森很清楚老太太是想给自己足够的空间去和傅清生活，也不想麻烦自己去照顾她。
　　两人都不怎么说话，老太太打心眼里觉得自家的孩子太执着了，为了傅清做到这种地步，那傅清工作是忙，但空闲的时间总是有的，一回家就是休息，让上了一天班的赵森忙这忙那，自然看着心痛，因此不怎么喜欢傅清……想到这里，老太太后悔刚才说的话，她站了起来，顺便拉起了赵森，说
　　“咱们还没有准备年货呢，快点，这几天超市关门早，咱们得赶快去。”
　　“恩。”
　　回答一声后，赵森取出大衣披上，准备和老太太出门，老太太看了看他说:
　　“没买围巾？”
　　赵森听了点点头，老太太见了瞪了他一眼，说：
　　“你的房间里明明就有啊，我今天给你清衣服的时候还特别拿出来了。”
　　想了想，赵森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着说：
　　“对哦。”
　　赵森进房间里去拿那条杜安泽送给他的围巾，之后就挽着老太太往附近的超市走去，他途中给了个电话给傅清，让傅清来接他们。
　　一路上，老太太知道了围巾的来历，把杜安泽给表扬上了天，等到赵森把最近杜安泽惹出来的事情给老太太一说，她就摇摇头，说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便不再提他。
　　傅清驾着车把东西运回家之后，因为局里来了电话，又匆忙的赶了回去。老太太和赵森到外边吃了点东西，又去购买过年的新衣服。
　　直到深夜，才回来的傅清一脸的怒气，赵森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自己和父母吵架了，说今年过年在这里过，赵森点点头，安慰了他几句，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急忙从信号不好的客厅往卧室跑，边按下了通话键，说：
　　“喂，你好。”
　　“喂，小森啊，我回来了。”
　　接通电话后，赵森就能感到到对方的亲热劲，于是对这个十分陌生的号码礼貌的问道：
　　“你是哪位？”
　　“小子，你居然敢把我忘了，你是不是想死啊！”
　　对方火了，让赵森赶快想了起来，突然之间他回过神来，说：
　　“跃明啊！”
　　“是。”
　　赵森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说：
　　“对不住啊，最近出了点麻烦事，只要电话响起来，我就一惊一乍的。”
　　跟着赵森走进卧室的傅清有些不好意思，从后面抱住赵森，亲了亲他的面颊。赵森笑着继续说：
　　“你多久回国的啊？也不事先给个消息。”
　　“给你们一个surprise啊，高兴么？”
　　那个叫跃明的显然已经忘记了赵森开始听不出他声音的事情，开始和赵森絮絮叨叨讲起这几年的生活，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说，国外不好，末了，他还补上一句：
　　“那些个大餐根本没你下的面条好吃。”
　　这话听得赵森哈哈大笑，说：
　　“那你前年过来吃饭吧”
　　“说定了哦，都五年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
　　……
　　挂断电话后，赵森就开始回忆这个老朋友——潘跃明。
　　他们是从大学开始认识的，在大学里习惯了形单影只的赵森让学心理学的潘跃明产生的浓厚的兴趣，恰好两人的寝室又隔得近，所以自来熟的潘跃明常常串门子，到赵森寝室里走走，后来搬走了，潘跃明就以心理学家的名义找上了他，说什么要给他治疗自闭症，弄得赵森哭笑不得……
　　渐渐的，两个人开始成了朋友。性格开朗的潘跃明常常用心理学的办法来劝导赵森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份，这也对于赵森和傅清开始相恋，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果没有潘跃明，即便赵森回到了这座城市，他可能也不能接受傅清。所以一直以来赵森和潘跃明都有联系，一直到潘跃明全家移民出国。
　　五年了。弹指一瞬啊。赵森看着抱住自己的恋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大年前一天，潘跃明如期而至，带来了很多礼物，其中也包括给老太太和傅清的。
　　吃过饭之后，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节目，家里的也洋溢的年的气氛。
　　“叮咚”
　　门铃响了，赵森打开门，听到门外的人一齐说了一声新年快乐，等他借着房里的光，看清楚门外的人时，忙回过头，喊道：
　　“妈，您瞧谁来了”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太就跑了过来，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一个抱着一堆东西的杜安泽，马上说：
　　“快进来，快进来。”
　　一群人围坐在沙发上，说起以往的点点滴滴，以及新春的祝福，赵森感到无比的温馨。
　　杜老爷子后来语重心长的和赵森说起了养生之道，嘱咐他一定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让赵森感到这个年同以往都不一般。
　　其中，赵森还问起了杜安泽公司的情况，问张婷的事情解决得如何了。张婷笑了笑说：
　　“有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杜安泽在一旁低声说了句——还不是人家看上你了。惹得张婷大怒，要杜老爷子评理。
　　夜深了，杜老爷子带着杜安泽和张婷离开前说：
　　“明天年三十我可又要来给你们拜年，也顺便有些事情给你说说，到时候记得给我预留一个位置啊。”
　　赵森忙点头，老太太更是说：
　　“要是没有位置，我就起身让你做。”
　　杜老爷子笑了几声后离开了。
　　再晚一些，潘跃明也离开了，并且邀赵森年三十白天出去喝茶，赵森也应了下来。
　　人走了，但是赵森的两颊上依旧挂着笑容，他开始清理家里，洗刷碗筷，虽然忙了一天，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累，在厨房里还哼着小曲，老太太见了，说：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赵森笑得更甚了，说：
　　“过年了啊”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忙用水冲了冲手，拉着老太太往客厅走去，对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傅清说：
　　“把要送给妈的东西拿出来啊。”
　　傅清点点头，走进卧室，拿出一个手提袋，说：
　　“妈，新年快乐。”
　　老太太连忙接过，佯装生气说：
　　“这过年还要用钱呢，你给我买什么东西啊。”
　　话没有说完，老太太就乐呵呵的提着袋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客厅的傅清和赵森对望了一眼，也笑了起来。
　　生活朝着美好的方向在走，谁能说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