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珂》三色v

6、六

　　安鹿逃跑了，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小姐，怎么这么急跑回来啊，都没给我说一声。”
　　管家跟在身后，担忧地问道。
　　安鹿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像是没骨头一样陷进去。
　　半晌，才颓然道：“安叔，我做错了。”
　　“？”
　　“她不喜欢我。”
　　“……”
　　老管家看着安鹿黯然的小脸，很是心疼。
　　“怎么会呢，小姐对花小姐那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安鹿摇摇头，心里满是挫败。
　　她和花珂已经在一起半年了，对方从来不拒绝她的拥抱，吻，或者……更过分的举动。她们不管是私下还是明面上，都像是最普通的情侣。
　　可是，花珂至今都没对她真正地笑过，偶尔牵起嘴角，笑意都是浅浅地浮在脸上，未达眼底。
　　她愤怒过，难受过，威胁过，可她爱慕的幽灵，始终潜伏在黑暗中。
　　她走不进她的心。
　　怪她太骄傲，也太自负，在一开始她就不该去直接触碰幽灵的伤口。
　　而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了。
　　……
　　安鹿躲了一个周末，又回到了学校。
　　“我们去水族馆吧。”她对花珂说道。
　　花珂没有问她这个周末去哪儿了，她查了查课程表，点头道：“好。”
　　然后她扫了一眼安鹿：“好看。”
　　安鹿笑了，新烫的发梢儿微卷，像是勾住了天边游动的棉花糖，连嘴角都浸着甜蜜。
　　“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市里最大的水族馆，还没进门，外面巨大的透明玻璃便吸引住了眼球。
　　玻璃内侧，是另一个深蓝的世界。
　　游鱼徜徉在梦幻的波光中，阴影交错，竟是一望无际。
　　安鹿牵着花珂，在队伍中慢慢移动着。
　　踏进去，是深邃的长廊，海洋的颜色浸染了这里，四周很安静。这是安鹿第一次来水族馆，她转过头，看着花珂的侧脸，突然觉得对方像是深海里的公主，而她自己，则是闯入的旅人，把公主牵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浪漫吗。
　　安鹿的心柔软下来。
　　真希望，能再走慢一点啊。
　　她们像踏上旅途般，穿过如梦似幻的长廊，追寻幽幽漂浮的水母，来到冰冷冻人的南极区，逗弄企鹅，观赏表演，在欢呼声与喝彩声中，静静牵着手，然后离席，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过一间又一间海洋密室，在珊瑚礁样式的小洞中，她们坐着，仰头看头顶的水纹晃动，光影迷离。
　　这里很隐蔽也很安静。
　　“花珂……”
　　安鹿知道，再往外走，她们就要离开了。
　　花珂微微侧了头，用余光等待安鹿的下一句话。
　　可是安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和花珂交握的手，心脏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苦涩，后悔，难过……
　　各种情绪交织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恋了。
　　她紧紧抿着唇，不让唇角泄露一丝颤抖。
　　阴影中，花珂看不清安鹿的神色，见她没有说话，也就跟着保持沉默。
　　她们一直是这样。
　　黑暗中，除了荡漾的海蓝，再不见其他颜色。
　　花珂渐渐放松下来。她感受着左手被覆上的温度，思绪飘到半年前第一次见到安鹿的那个下午。她前些天才记起来，那天是她过了很久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露出微笑的时候。
　　她喜欢阳光，也喜欢纯净的颜色。
　　那个下午抛出被单的女孩，兼顾了她所有的喜欢。
　　只是一瞬间心脏鲜活了起来，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花珂。”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鹿平静下来，又唤了一声。
　　“嗯。”这次，花珂应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那天，这个女孩也是这样，在天台上，站在她面前，嚣张又认真地说道。
　　澄澈的瞳孔里倒映的都是她的模样。
　　“但你不喜欢我。”安鹿用的陈述句。
　　【这一天终于来了。】
　　花珂想着，不知为何感觉身上有些冷。
　　安鹿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开口道：
　　“所以——”
　　“——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
　　花珂错愕地抬眼，直直望进了对方的眼睛。
　　干净的瞳孔，染上了深蓝，漂亮中夹杂了几分魅惑，依旧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安鹿眨了眨眼，掩盖掉羞涩，小心地牵起花珂的左手，脱去她的腕带，在交错的伤痕上落下一吻。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一模一样的话语。
　　花珂呆住了。
　　被掩藏在最深处的那抹鲜活，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安鹿认真地盯着她，等待着回复。
　　花珂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一如既往地敷衍过去。
　　该去期待吗？
　　时间会告诉答案吗？
　　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眼前的纯净逐渐覆上阴霾。
　　呼吸一窒，花珂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俯身亲了亲安鹿的睫毛。
　　或许是习惯，又或许是顺从的本心。
　　她不想再挣扎了。
　　“好。”
　　而安鹿，早在被亲的那刻就恍惚起来，听到回复，没有过脑子地，直接就抱了上去。
　　“不是敷衍我？”
　　“嗯。”
　　“真的？”
　　“嗯。”
　　“为什么？”
　　说实话，她自己的都没抱什么希望。
　　那个周末，她想了很久，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刚刚沉默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舍。
　　舍不得，放不下，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所以，她决定最后再争取一把。
　　而结局是出乎意料的美好。
　　花珂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是真正的笑容，虽然很浅淡，但足以熨帖她不安的心。
　　“嗯，相信我吧。”安鹿也笑了，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
　　“时间会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