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庶女》鸽白梨

13、祠堂

　　彼时连棠已与许书烟作别，正要往季家走。
　　蓝月躲在裁缝铺子边上远远瞧见了这一幕，正要回去告诉孙蓉蓉，一转身瞧见季以墨比预料中提早出现在街上，眼珠子一转，然后悄悄打翻了裁缝铺子的铺面，转身溜走了。
　　裁缝铺的老板揪着从他铺子前走过的人不撒手，破口大骂：“你个不长眼睛的……”
　　祥和的街道因为这个小插曲顿时热闹起来。
　　连棠将手拢进衣袖，瞥了一眼裁缝铺子，那被误抓的人百口莫辩，只得自认倒霉帮忙把布匹摆好，还赔了几文钱。
　　花灵瞧见连棠驻足不前便道：“夫人快走吧，二爷要回来了。”
　　连棠点点头，将手从衣袖抽出往脸颊上贴了贴，抬脚便不偏不倚地与一人迎头相撞，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一看那人正是风尘仆仆的季以墨。
　　只见他穿着黑色衣裳，披风散散地系着，双手拢在衣袖里，倒和她先前一个姿势，嘴边长了一圈胡渣，但依旧精神抖擞，正很有“闲情逸致”地打量着连棠。见她停稳才道：“原来是连二姑娘，失敬失敬，不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连家好像不住在那头吧？”
　　他伸手指了指连棠身后，那边靠近京城，住得都是皇亲国戚，再不济也是三品以上高官。
　　连棠沉着道：“二爷说得对。”
　　“既然不是连家，连二姑娘为何从那个方向来？”季以墨双手依旧拢在袖子里，眼见着这块地方的人越来越多，他往边上让了让。
　　连棠便跟了上去，解释道：“探访朋友。”
　　“哦？我怎不知连二姑娘在皇城脚下还有什么朋友？”
　　“二爷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连棠看他一眼，说完便面朝阳光灿烂的街道而站，一副任凭季以墨审问，无所畏惧的样子。
　　伯桓与花灵悄悄对视一眼，然后上前对季以墨道：“二爷，这菜都快凉了，咱还是先回家吧。”
　　季以墨不动如山，眼睛像是钉在连棠身上似的，隐隐觉察她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对伯桓道：“书房笔墨似乎没了，你去文轩阁买些。”
　　“二爷您刚回来不好好歇着，要写什么这么着急？”伯桓问。
　　季以墨看着连棠，淡淡地说：“休书。”
　　连棠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堂堂京城首富竟然也玩威胁人这一套，左右季以墨一心想赶她走，即便这时隐忍拖延一刻，以后还是会惹恼他，干脆昂首挺胸地离开，于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扬声道：“前几日我在温家书店买了不少墨宝，二爷，您这便回去写吧。”
　　“夫人！您说什么胡话！”花灵忙以手捂住连棠的嘴巴，对季以墨道：“二爷您别当真，夫人说的是胡话……”
　　“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胡话？”季以墨冷言，抬脚要走。
　　花灵忙道：“夫人这两日吹了不少寒风，有点发热！”
　　连棠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哪里发热了？再说季以墨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哪里关心她是否发热？
　　“夫人别傻站着了，快去说说好话……”
　　“二爷赶我走是因为门第之见，嫡庶之别，这生下来就定了的东西，说几句好话能改变什么？”连棠抬脚不远不近地跟在季以墨身后，也不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他听见。
　　季以墨皱眉。
　　“那您就甘心这么被休？您不害怕世人异样的眼光？您不担忧日后如何维持生计？您不烦恼就此孤独……”花灵又劝导她，“夫人还是认个错吧。”
　　连棠道：“我何错之有？”
　　“夫人别怪我直说，您怎么如此死脑筋？”花灵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道，“您既然能为了保连家安稳，代姐嫁人，为何不能为了保自己，向二爷认个错呢？”
　　连棠垂眸，她道自己答应代姐嫁人，一方面是因为连李氏的逼迫，另一方面其实是自己想借此逃离连家。
　　但此番话说出来只怕令人生气，又伤人心，便没有继续和花灵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季以墨不是没有想过息事宁人，出门在外时想着家里有人守着盼着自己归来，何尝不是一件美事。但见连棠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子，竟毫无留恋不舍，一股无名火冒上来竟没了理智，心道罢了罢了！一拍两散，落个清静。

　　两人各怀心思往季家走，拐进荣华道便撞见孙蓉蓉带着蓝月兴致盎然地往这里走。
　　孙蓉蓉见了连棠忙亲热道：“呦，弟妹已经回来了啊，我正要回娘家拿些东西，想着赶巧的话经过许家同你一道回来呢。”
　　把关键信息说了才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季以墨，笑道：“二弟也回来了，真是巧了，你不知道，弟妹趁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偷偷笼络许家，希望许家与咱季家能重修于好呢！这么好的夫人哪里去找啊！”
　　花灵顿觉额角冒汗，拽了拽连棠的衣角，悄声问：“夫人，现在怎么办？”
　　连棠笑道：“没事。”
　　然后看着季以墨的背影，只见那背影猛地绷紧，然后竟出奇平静地对连棠道：“跟我来。”
　　孙蓉蓉见他没有发怒忙道：“弟妹也是一片好心，虽然她枉顾季家与许家多年矛盾，擅自行事……”
　　“嫂嫂不是要回娘家？”季以墨冷冷地看她一眼，“还不快走？”
　　孙蓉蓉被他看这么一眼便怂了，等他走远才挺起胸膛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错过呢？”笑得春风得意跟了上去，又问蓝月：“二弟如此平静，会不会不了了之？”
　　“夫人不知道一句话叫‘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忙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季子旻刚走进花园便见一脸肃杀之气的季以墨领着连棠从外面进来，从不关心连棠的他破天荒的在她经过的时候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连棠看他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季子旻便领着红云也跟了上去，于是一群人沉默着往祠堂走，场面与季以墨离开那天一模一样。
　　那佛堂敲木鱼的妇人看到这场景楞了一下，手上的木鱼差了一拍，喃喃道：“怎么刚回来又跪上了呢？”
　　“咚”地又敲了一下木鱼，闭上双眼继续诵经。
　　红云把蒲团给连棠、花灵铺好，然后把季子旻和自己的也铺上，接着他们主仆二人双膝一弯就要齐刷刷跪下，突然被季以墨喝住——
　　“无关人等出去！”
　　红云忙拽着季子旻出去。
　　“你也出去！”季以墨对花灵道。
　　很快祠堂就剩下季以墨与连棠两人。
　　说起来他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这竟然才是第二次独处。
　　连棠站在季以墨左边靠后的位置，垂着脑袋，看起来十分愧疚的样子，实际上她只是在思考是现在跪还是等季以墨一声令下再跪？
　　“连二姑娘，不如你告诉我，我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