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你》山容

14、第 14 章

　　林丛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行动有些不方便。但林丛本就不是好动的人，一天到晚坐在教室里，各种体育活动也不用参加，倒是清闲自在。
　　放学的公交车上，同车的人见到林丛裹着纱布，总是有好心人让出座位给林丛。
　　祁良总是习惯性的护着他，给他圈定一个小空间，不让他被人群挤到。
　　陈斌从学校小超市回来，递给了林丛一瓶饮料，“林丛啊，你说你手都受伤了，还包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就不偷懒一下，告诉老师说你没法写作业了。”
　　林丛接过饮料，“我只是擦伤而已，没什么大事，写作业也可以，而且我要好好学习啊。”
　　“厉害厉害，你最近的学习劲头太猛了，天天都坐在教室里写作业。”
　　林丛“嗯”了一声，把手里的饮料又递了出去，“帮我扭一下瓶盖。”
　　陈斌笑嘻嘻的接过去，“唉，这一受伤，林哥就变成林姑娘了。”
　　林丛翻了个白眼，“不要废话，干活就行了。”
　　这些天坐在教室里，林丛都在认真的学习，他总是想起运动会上和祁良一起跑步的样子，两个人并肩往前跑的感觉很美妙。
　　他只是想努力一下，去靠近一点，让两个人的距离不要那么遥远。
　　祁良也一直在辅导他，放学后总是陪着他多写半个小时的作业，等到出门搭公交车的时候，就正好错开了放学的高峰期，也不用太担心被人群挤到。
　　林丛站着走廊上，靠着栏杆，在教室里待久了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楼下的花坛里还有月季开着，春末的阳光耀眼热烈。课间短短的十分钟，吵吵闹闹的声音，在教学楼里回荡。
　　祁良刚从教务处出来，准备回教室，突然心有灵犀似的站在花坛旁抬起了头，看向二楼的走廊。
　　林丛正倚在栏杆上，低头看他。
　　阳光有些刺眼，祁良抬手挡了挡阳光。楼上的人冲着他挥了挥手，祁良笑了笑，也挥了一下手。
　　旁边站着几个女生在聊天，突然其中一个看着楼下，说：“我的天，祁良在给谁打招呼啊。”
　　另一个女生表示疑惑：“嗯？”
　　“哦，刚才，祁良站在楼下挥手呢，还笑了一下。”
　　“不会吧……人呢？”女生顺势朝着楼下望了望，却不见祁良的身影了。
　　“上楼了吧。”
　　林丛听着旁边女生的话，觉得有些好玩。果然啊，这种神仙人物偶尔下一次凡，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林丛看着从楼梯上上来的祁良，指了指教室，示意自己进去了。
　　祁良点了点头，也进了自己的教室。
　　这节是令人昏睡的物理课，教物理的老师上课很认真，但是一板一眼的教学方式和他毫无波澜的语音语调让大半个教室睡了过去。
　　陈斌看着黑板，物理老师正在画小车加速度的示意图，“你和祁良认识啊？”
　　林丛看着黑板，才反应过来，陈斌在给自己说话。“嗯，认识。”
　　“你们是不是认识好久了？上次元旦晚会我就觉得你们认识。”
　　“嗯，好久了。”
　　“还以为你除了我就没有朋友了，看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啊。”陈斌把视线从黑板移到林丛的脸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林丛无语，“好好上课吧。”
　　物理老师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林丛想着：我们是朋友啊……
　　班主任赵老师站在讲台上，“我把文理分科的意愿表发到大家手里，你们想好了再填，回去和家长商量商量，不着急，周五放学前交给我就可以了。”
　　这么快就要期末了，要分班了。
　　林丛拿着志愿表，不知道祁良选文还是选理？
　　陈斌拿着志愿表，转头问：“林丛，你选什么啊？”
　　林丛心里犹豫不决，反问：“你选什么？”
　　陈斌果断地说：“我选文科。”
　　“这么快就决定了？”
　　陈斌拿着笔，果断地在文科下打了个勾，“我之前就和我爸妈商量过了，我理科成绩不太好，文科还能好一些。”
　　“嗯，知道了。”
　　李老师也在7班通知了分科地消息，临走时对祁良说：“祁良，你等会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祁良点点头。
　　祁良敲了敲门，进了办公室。
　　李老师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笔，“祁良，关于分科这件事，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祁良没说话，静静的站着。
　　李老师继续说，“你的成绩都很好，不论学什么，老师觉得你未来都能够取得好成绩。”
　　“谢谢老师。”
　　李老师看着祁良，“你爸爸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说希望你学文。老师想问问你，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祁良一双眼睛看着她，“李老师……我不知道……我想学理科，但是……”
　　“没事，不着急，还有时间，你们再可以商量。我相信你，不管你最后选什么，老师都无条件支持你。”
　　“谢谢老师。”祁良道了谢，从办公室。
　　公交车上。
　　林丛看着旁边的人，“你打算选文还是选理？”
　　祁良：“你呢？”
　　林丛想了想，“我打算选理。但是还不确定，想问问你。”
　　“嗯，我也想选理。”祁良说完，又对着林丛笑了笑。
　　“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了。”林丛的眼睛亮了亮，“不过你成绩那么好，大概不会和我分到一个班吧，以咱们学校的传统，你肯定是在火箭班。”
　　祁良：“你期末考试努力一下，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分到一个班了。”
　　“有道理，我期末好好考，毕竟你也帮助了我一个学期，祁老师。”林丛有些调皮的扬了扬眉。
　　祁良看着林丛的样子，哑然失笑。
　　林丛进了家门，拿出手机拨了林母的电话。
　　“妈，今天老师让填分科志愿表。”
　　林母，“嗯，我知道，你想选什么？我支持你的选择。”
　　“我想选理。”
　　“挺好的，想学理就学理，我很支持你。”林母轻快的话语从电话中传过来。
　　“好，那我明天就把报名表交了。”
　　“好的，儿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担心什么，有妈妈呢。”林母的声音很温柔，林丛一瞬间红了眼眶。
　　“好了，妈，我要写作业了，挂电话了啊。”
　　“好，你忙你的，记得吃好饭。”
　　林丛匆匆挂了电话，不让林母发现他有些哽咽的声音。
　　母亲总是这样，无条件的支持着他，让他大胆的往前走。
　　林丛明白，母亲很怕，怕回到几年前的日子，但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学会了一个人扛起重担，让他可以勇敢的向前走。
　　林丛在想，自己怕吗？自己在怕什么？流言蜚语经受的多了，伤口总在哪里，一碰就会痛。
　　祁良站在书房里，觉得肩膀上有些疼。
　　祁向远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祁良心想，第一次吧，第一次自己公然对他的忤逆。以前的那些日子，总是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按照他们的心意活得“完美”。
　　祁向远看着面前站着的儿子，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刚才竟然说他不要学文，要去学理。
　　祁向远压着怒火，“你再好好想想，我就当你今天脑子不清楚，不用多说了。”
　　祁良直挺挺的站着，“我今天很清醒，我要学理，不会变的。”
　　“是刚才砸你砸的不够重，还没有把你砸醒吗？！”祁向远的声音陡然拔高，愤怒的看着祁良。
　　祁良低下头，看着滚到一旁的木制笔筒，原本放在笔筒里的笔四散在地上。
　　祁良张了张口，终于发出声来，“爸，就算我学理，也一样可以上B大。我只想学我感兴趣的。”
　　“你感兴趣的？你对什么感兴趣？理科？在咱们家，你应该早就懂了我对你的期望，这个时候你突然告诉我你要学理。”祁向远看着祁良，就像一辆火车，却偏离了他的轨道。
　　祁向远冷静了一下，“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你叛逆期的牺牲品，明天就把志愿表交上去。”
　　祁良面无表情，“好，明天我就交，但是我不会填文科的。”
　　“你！！”祁向远一时语塞，“我会给你班主任打电话的，你不用做那些无用功了。”
　　祁良站着没有动。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站到明天天亮我也不会同意的。”
　　祁良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有一条微信消息，是林丛发来的，问他一道数学题。
　　他坐到桌前拿出草稿本，认认真真的写了过程，拍照发了过去。
　　“收到！我学习了！”林丛很快的回复过来。
　　“好。”
　　是叛逆吗？也许是吧。肩膀上被笔筒砸到的地方还隐隐做痛，但是心里却很轻松。
　　他想去追求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青春期的叛逆是给予他追寻的勇气的东西，那么他愿意永远都这么叛逆，因为这样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