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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大内禁宫东侧,端本宫正门匾额下,总管大太监陈立直抱着拂尘,望着前方无人的宫道。一个人,一柄拂尘,一条宫道等一天。今天的陈立直依旧是在等小主子回来。眼见太阳往正中去了,陈立直耸拉的眼皮一掀,见到前面跑来一个绿袍子的小内监。
      是自己的小徒弟。
      陈小响一溜烟跑到自己跟前,气也没喘匀就叽里呱啦张嘴说:“师父,别等了,估摸着郡王回宫得直接去面圣,紫宸殿里且闹着呢。”
      陈立直八风不动地:“嗯?”
      “先是太子带着大理寺卿去面圣,后来吴王被召进去哭了好一阵。刚前太医院的田太医去钟粹宫了,小跑着去的,德妃肯定又晕了。可小半柱香过去了,陛下还没有让吴王去给德妃侍疾。”陈小响说了一通,才喘上一口气:“这回事可大了。师父,您说呢?”
      陈立直出声了:“小响啊。”
      “嗯,师父您说?”
      “少议论主子的事。”拂尘一挥,老总管回去了。

      薛家摆上来的两碟糕点果子是酥油泡螺,有粉红、纯白两样儿,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说事都不吃甜食,顾想珑就着岩茶捡了一只粉白的吃,古代版的泡芙吃起来外酥内软,奶香醇厚,入口即化。
      沈肃见她吃得眼睛都弯起来,忽然停下来补了一句:“这是城隍庙前余家的,他是苏州人,做得地道。”
      薛恒也看过来,将那碟子纯白的也往她那里推了推:“你多吃些。”
      顾想珑有点不好意思了,抱着酥油泡螺“嗯嗯”了一声:“你们说事不用管我。”然后就埋头继续吃起来,却听到了沈肃忽然画风一转,从询问病情转向了剿匪。
      只听沈肃说:“此次我奉命剿匪,从都城以外到报慈寺往外十八连山,一共剿灭了三个匪寨。其中有一个寨中匪徒对敌手法与那日我们遭遇的匪徒手法如出一辙。”
      顾想珑的耳朵尖一下就竖起来了。
      “寨中留守一共千人,半数都穿锁子甲,还有百匹好马和一仓的枪斧。”
      这下手里的酥油泡螺都不香了。
      连一贯沉稳的薛恒愣了:“殿下您是说这些人并非山匪?”
      沈肃低头饮了一口茶。
      薛恒没有追问,在座三人心里此刻都清楚,这些人非但不是山匪,而且还是一支武装精锐的部队,而这支部队就藏在吴王的封地里,藏在距离王宫都城百里之内。
      究竟谁是山匪劫道的幕后黑手,而他豢养这支部队剑指何处,答案以及昭然若揭了。
      吴王,有谋逆之心。

      作为手握剧本的女人,顾想珑比在座的两位更了解吴王的野心。别看他擅长哭戏,还坡脚,但在书中可是仅次于她身边这位小阎王的第二反派。在未来他成功导致太子被禁足,险些成功将其拉下马。不过太子有男主光环,最后还是丝血反杀,吴王阴谋败漏被褫夺封号,流放朔北。
      顾想珑在脑海里回顾了一番吴王人生的起伏,原著中并未细说山匪之案,可想他后来还有一番兴风作浪,这次就算翻车也不会伤筋动骨。
      她又继续吃起酥油泡螺。

      沈肃重活一趟,一早就清楚吴王的野心,也清楚他的下场。他后来是输给太子被发配朔北,但不是这次。德妃尚在,陛下对吴王的舐犊之情还未耗尽,这次最后也不过是小惩大诫。
      他如今把内情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薛恒的看法。所以他问:“薛郎君怎么看?”
      未来大颂最年轻的宰辅眼下还只是十年苦读的少年书生,薛恒将桌上的茶盏握了又握,开口论起了吴王的过往:“陛下和太祖当年起于微末,东征西讨十数年,吴王垂髫之年便留在乡里侍奉祖母、母亲。立国之后,陛下尚在东宫之时便为毫无战功的吴王请封,称帝之后更是将吴王留在身边,去年才在朝臣再三进谏之下,将京畿通州定州划为吴王封地,使吴王就藩。此二州做封地,史册上也未曾有过。”
      沈肃看着他,目露欣赏:“薛郎君在吕州读书,想不到对朝中事也了如指掌?”
      “郡王谬赞,薛恒以为陛下虽贵为天子,却也是父亲。”
      而父亲总是能够原谅儿子犯下的坏事。
      薛恒料中了事情的发展。

      “我稍后便要进宫复命,路过贵宅便进来,想二位当事人也无不可听一听事情的原委。”沈肃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便开口揭过了这个话题,伸手也去捡了一只酥油泡螺。
      正此时,门外快步奔进来一个披甲将士,后面跟着一个绿袍内监。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没刹住干脆在沈肃面前跪下了:“殿下,陛下命你速速回宫。”
      沈肃掀袍起来,对薛恒道:“下月科考,薛郎君必定高中,走了。”说罢将酥油泡螺往嘴里一塞,就越过小太监走了。

      紫宸殿里又是好一番哭闹,沈肃还未进殿门就听见吴王哭诉着在喊冤。

      前些时候钟东查领兵在茶馆歇脚,太子抓住了这片刻时机,已经从大营中将俘虏提到了大理寺,几盏茶的功夫,什么也都拷问出来了。他领着大理寺卿告到紫宸殿,供纸就往明德帝案上一递。紫宸殿里碎了一套前朝的青玉盏,吴王被急召入殿。
      沈肃请兵剿匪之时吴王就心知不妙,他来不及转移全部兵马,其中一处暗卫被剿以后,他就知道事情再瞒不住。但太子越过沈肃直接提人审问,先发制人将了他一军,他此刻再被召入宫,自知无法脱罪,进殿以后只不停地磕头叩首,并不喊冤,却只哭:“儿子绝无谋逆之心。”
      谋害太子,不是谋害天子,也可以说不算谋逆,只看明德帝是如何看待的。沈肃进来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挑挑眉,掀袍给坐在上首的皇帝行礼,侧眼一看吴王头都已经磕破了。
      明德帝不理睬吴王,只去责问沈肃:“派你去剿匪,回来不复命去哪里闲逛?”
      “人都捉了,也跑不了。”沈肃答道:“路过薛宅,见到淇国公府的人去探望,想起此前遇匪两位友人都受了伤,便去说了几句话。”
      “哦?”明德帝眉毛一扬:“你又新结识了淇国公府什么人?”
      “是淇国公夫人的外孙女,那日遇匪也在其中,是孙儿亲救下的,所以才想顺便探望一番。”沈肃说着还看了一眼顾想珑未来的夫君,不过太子此刻眼里只有吴王,恨不能将其吮其血啖其肉,根本没有听见他提到了顾七娘。
      倒是明德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放过了他,抬抬手道:“起来说话吧。太子带了匪徒的供词来,吴王假以匪寨暗中豢养部队,意图谋反,可是这样?”
      吴王一下一下地磕头:“儿子对父皇绝无二心,儿子绝无谋逆之心……”
      沈肃答道:“孙儿将人押回来,还来不及审,不过寨中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绝非乌合之众。”
      “儿子对父皇绝无二心,求父皇念在从前宽恕儿子吧。儿子求父皇了,儿子求父皇了……”吴王跛着膝行爬过来,在明德帝的脚前不住哀求磕头。
      明德帝看着脚边的长子,额前的血把地毯都晕湿了一块,终究还是不忍心:“大郎,别磕了,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太子眼见明德帝面露不忍,心中愤怒委屈交织涌动,也跪了下去,道:“父皇,吴王在京畿豢养暗卫,谋害兄弟,不忠不孝至极,不严惩不足以告天下。”
      明德帝在两个儿子的哭求控诉中始终沉默着,最终在太子一句又一句的指控下,抬手叫了内监上前:“今日政事堂谁当值?传朕口谕拟旨,吴王不谙君臣大义,不念兄弟至情,枉顾天理国法,今褫夺亲王封号,降为庶人。”
      太子叩首,高呼:“父皇圣明。”
      年近六十岁的明德帝说出这句话后仿佛一下老了,金冠龙袍下的面容显出憔悴疲惫,他抬手对众人一挥:“都退下吧……大郎,去看看你母亲吧。”

      被废的吴王被紫宸殿的大内监亲自护送去德妃宫中,太子也与沈肃一道出殿。宫外天空此时已经是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太子与吴王争斗十余年,今日总算分了胜负,他浑身轻松,看着一旁的沈肃也觉得他是个极为可爱的侄儿。
      仅此一遭,太子已经把沈肃当做是自己人了,发出邀约道:“十七,今日谢谢了,改日请你喝酒。”
      沈肃并不像与太子饮酒,却听他又说:“过些日子,约上慎言我们一道去会仙居。太傅决定要与淇国公府退亲了,慎言很是颓唐,我打算安慰他一番。”
      沈肃改变主意,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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