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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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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鹰儿就在她父亲书房一直蹲守。她这厢气得暴跳如雷,她父亲倒好,喜笑颜开地回来,不知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
“父亲!”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迎上去。
褚中天抬手便打住她的话头,一副了然的样子:“为父知道你要说什么。事已成定局,你再有不满也于事无补。”
褚鹰儿狠狠愣住。她还以为父亲会为她主持公道,没想到在她开口前就被当头泼了盆冷水,让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父亲,我想说的您真的懂?我想说的是王后之位啊,被晏……”
“为父知道。”褚中天又一次打断她的话,“也知道你在忧心什么。但凡事该从大局考虑,你看你,这般焦躁千万不要坏了大事。”
“大局?”褚鹰儿茫茫然,“王后之位这么大个便宜叫晏家捡了,父亲在高兴什么?”
褚中天知晓她的脾气,因答应歧王尽力化解她的愤怒,便取出那几张罗列了官位的纸,言语间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为父已是王上钦定的宰相。其余官职由何人出任,本宰相有举荐之责。我儿怎可将眼光局限于区区后宫!等以后为父权倾朝野,鹰儿你还怕在后宫不能只手遮天?”
褚鹰儿瞄了几眼那些个官位,眼睛微眯,冷笑:“官位,呵,与我有何干系,可有我的份儿?父亲说等,要等多久呢?我是一刻委屈也受不了的。您捡了大便宜,就不管女儿了,可真是凉薄。”
“放肆!”褚中天心情正好,偏这女儿忒不懂事,胡搅蛮缠不明事理,这耐心也就跟着磨没了,“平日太过骄纵于你,惯得你今日敢这样和为父说话。王上如此厚爱我褚家,你嘴里倒好,竟没半句好话。”
褚鹰儿昂着头,何时惧怕过父亲的怒火:“我说的难道不对么,父亲眼里只有权与利,哪里管我们这些子女要什么。当初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乔家公子,为了一点漕运利益,非要将我嫁过去。我抵死不从,你后来又看上了朱家公子,呵,说白了不就是看上朱家的织造生意了么。那两个纨绔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岂能配我!要不是我坚决不从,不知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褚中天就火冒三丈:“你还好意思提!乔家公子被你放蛇咬伤差点一命呜呼,为父为平息此事陪了人万两白银。乔家要不是看在我褚家权势上,会轻易罢休?到朱公子身上就更过分,你这逆子竟敢用绊马索拦他去路,人家被你害得从此以后都是个瘸子!朱家不缺钱,就要论个理,为父为了堵他家人的嘴,反把淮恩千亩良田,两座富山赠与,又帮他求娶到沈氏女,人家这才罢休。”
褚鹰儿半点不认错,冷哼反问:“那怪谁呢,难道不该怪父亲您么。不顾他人意愿,只管自己痛快,说您凉薄难道不对。”
“啪——”褚中天没忍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父亲!”褚鹰儿捂着脸,不敢相信。从前不管做下多少荒唐事,父亲顶多说几句重话,挨耳光这还是头一遭。
“滚去你自个儿院里关着,几时反省好,几时出来。若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你入王府的日子为父不惜多番延期,也绝不会让你到王上跟前丢人现眼!”
听听,一口一个“王上”的,叫得多恭顺啊。褚鹰儿只觉得眼前的父亲,像是被主子丢了块骨头的狗,被驯服得一点脑子都不会动,一点亲情也不顾了。
她失望之下转身就走,一言不发关禁闭去。这什么劳什子的妃子,她还不想做呢。
褚鹰儿这厢刚回到院内,关门禁闭,西市的演武场上老总管又颁发了今日第二条歧王令,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歧国国立,将增设朝廷,选任官员,歧王府扩建为歧王宫,增建问政殿,扩增禁军……且宣布大羲在此设立之官衙由歧国接管,由大羲认命之官员全部送出国境,此后赋税统一上缴歧国国库等。
一条条的举措罗列出来,无异于开启了乱世序章。歧国在今日宣布立国,正式摆脱上国管辖,这是福是祸,待日后才见分晓。
然歧国百姓虽惊诧不已,却也欢呼雀跃。平定这方土地,收服各个蛮夷,千难万险的时候不见上国身影,唯见闻人氏喋血卖命,故百姓只认歧国不认大羲。又因大羲赋税照收,但逢灾年,赈灾治水却每每马虎应付,民间早已积怨太深,恨不能早将不作为的官衙驱逐。
燕妫秉烛夜读,看完几则诸侯世家后,忽然悟了,畅快笑着问林姑姑道:“姑姑可知殿下为何会急于立国?”
林姑姑想了想:“大约是因为……早立晚立都得立,倒不如趁女皇帝根基未稳,不敢轻易发兵的时候?”
燕妫:“这是原因之一。”
林姑姑:“那原因之二呢?”
燕妫指指史书上的一则王权平衡臣权的故事:“殿下……不,如今改称王上了——王上回到歧国,大权是被谁掌控的,各处办事的又都是谁的人?”
“自然是褚中天咯。”
“那么王上设小朝廷,就等于增设上百大小官位。这些新任官员,或许褚中天爪牙在当中仍旧占多数,但必将有许多忠于王上的臣子涌现出来,总好过王上孤立无援,仅靠晏家支撑。且此后定有律法颁布,有更详细的规章制度,以后官员办事都有规矩可循,等于将褚中天手中的权力分化了。”
林姑姑:“那褚中天能答应么。”
燕妫托腮想了想:“肯定不会高兴,但王上既然选择这么做,就一定办法让他安心接受这结果。唔……具体是什么法子,我就一时就想不到了。”
褚中天趋利之心昭昭,歧国骤然立国,他的反应必然很大,那晏海的呢?
晏海没什么反应,他晏家占据了“王后”尊位,往后国丈的尊荣就是他的。朝堂之上,王上也必有要职委任,绝不可能怠慢他,何须他去争什么。乍然听闻立国的王令后,他只是叫来几个族人议论一番,很快就散了。
当夜,王上急召晏褚两人议事,将午后第二份王令中所提及的举措,如扩建王宫,扩充禁军,如增设朝廷等亟待解决之要务分给二人负责。又任褚中天为宰相,晏海为枢密使,一人主政,一人主兵,二人平权。另,委任昔日歧王府总管崔玦为三司使,主财政、盐铁。
再又,将称王大典与册后大典即大婚,合并为同一日,以不铺张糜费为准。只增添祭天典仪,昏礼时辰自黄昏改为清晨,届时王后将与王上同行,共同完成祭天大典。
这开国祭典,新王准许王后同登祭台,于王后而言这是何等殊荣啊。
这和燕妫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穿上嫁衣,坐上婚轿,叩天拜地罢了,昏礼既成。没想到,却一大早要往祭坛祭拜上苍,拜天地的地点也从歧王府正厅改为祭坛,大有邀天地见证的味道。
昏礼前的最后一晚,能工巧匠赶制出的八尾凤冠和新制的王后朝服才急急送来,虽因仓促还有些许线头未剪,针脚也不够密实,但珠光宝气已然晃迷了燕妫的眼。
这肩上的担子呵,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