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不如醉月

14、第 14 章

　　“少夫人，长安城快到了。”

　　船将泊岸，甲板以及船舱边，围了不少人。

　　各有新奇与兴奋。

　　郑善云坐于窗边，今日到长安城，入乡随俗，身上穿着一身艳红嫁衣，满头珠翠，手执团扇遮面。

　　心中思绪如水边漂泊，毫无安定之意。

　　“天黑了，怎么不点灯。”郑善建佯装训斥婢女，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外头明明晴光正好。

　　“妹妹眉长蹙着，这天啊也不忍暗几分。”

　　郑善云回过神，嗔他：“二哥，何时也学会耍嘴皮子了。”

　　她垂眼，难掩其失落。江水波荡，水波翻浪，卷走思绪。

　　郑善建笑着往前，走近郑善云，弯腰与她同一视线，随即摊开手掌，“好妹妹，今日便到长安遍地金贵，时新物什繁多，你多瞧瞧前面，莫为后面不值得烦忧。”

　　顺着他的指示，郑善云瞧着他掌心的金蝉，金光明亮非常。

　　“真好看。”

　　“二哥会陪着你。”郑善建眼神紧张，似如朱玉的目光捧着郑善云，“有我在，便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哪怕在长安天潢贵胄多如牛毛。”

　　闻言，郑善云扬了扬唇角，道一声谢。
　　。

　　这几日，郑善云与庄宁县主同在船上，后者免了媳妇的晨昏定省，因此，郑善云并未见过庄宁县主。

　　庄宁县主走出船舫，郑善云轻声唤人，“母亲。”

　　郑善云瞧着婆母望向远处，脸色微微凝着，神情有种被禁锢的忧愁。

　　“又回来了啊，长安。”

　　短短几日，庄宁县主比前几天肉眼可见瘦了，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母亲，”郑善云往前一步，将自己的小暖炉放在庄宁县主手中，“此处风大，咱们暂回避一避吧。”

　　庄宁县主看向郑善云，青艳的好容貌，心思细腻，无论与谁说话都温柔。世家望姓，细细算着是晋国公府高攀了门楣。

　　倏地，一枚箭簇擦着郑善云手臂而过，牢牢钉在船木上。

　　郑善云惊愕之际，下意识护着婆母，挡在她前面。

　　片刻后，众人惊骇，有人大喊。

　　“有刺客！”

　　话音而来，众人见附近的商船下跳出许多黑衣人，沿着小船，动作迅速攀爬上首船。

　　船上侍卫搭箭射杀，与其抵抗。

　　郑善建尚在主船，带郑氏家丁以及附近商船赶来，对其围截堵打，场面不堪混乱。

　　有人被击落入水，水面染红血色。

　　“这些人目的性强，主攻咱们的船。”铜云手中紧握长剑，警惕四方护着自家小姐。

　　郑善云目光清冷，“这些人，要杀的怕是我。”

　　“少夫人勿担忧，”随从头领走过来，匆匆行礼，“我们人多，只要船行快，到了码头附近，自有京兆尹的人来相助。”

　　担心一路的事，原本要放下戒备，没想到这些人竟埋伏在长安附近。

　　郑善云苦中作乐，想此番死在为郑氏联姻上，倒全郑萧两家的恩义。

　　“这些人不怕死，胆敢在长安附近行凶，只怕留有后手。”郑善云直觉有后面有更凶险，“你带一队精壮侍卫先护着县主离开。”

　　“云儿，”庄宁县主惊诧，“不可。”

　　随从不敢应，“将军离去之前，吩咐在下保护您跟县主。”

　　郑善云冷声道：“你将军不在，此时当听我的。”

　　随机郑善云缓和语气，轻握庄宁县主手背，安抚地拍了拍，“母亲，此乃缓兵之计。世子在朝多有势力不满，当初又于安南王公然对峙救下我兄长。今日咱们走掉一人，便是让这些人算盘落空。”

　　打打杀杀的刀剑声不绝，几个婢女婆子害怕，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庄宁县主瞧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心里暗暗赞道，不愧是琅琊王氏的血脉。

　　“母亲不必忧心，”郑善云将主持送自己的黄符拿出，放在庄宁县主手中，“主持专门给我算了一卦，得安稳百年。”

　　庄宁县主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你和你母亲一样傻，无论如何窘迫危险之地，宁愿不顾自己，也要想方设法照应别人。”

　　“您爱惜我，自然也会护着我的。”庄宁县主又提起母亲，郑善云眼眸闪过一丝欣喜，“往后还得请您给我多讲讲母亲。”

　　郑善建气得狠，压低声音怒吼，“那艘船是我留给你保命。”

　　郑善云如往常，犯了错事小心笑道，“好哥哥，我怎舍得你一个人以身犯险呢。”

　　“躲在我身后。”郑善建气得无语，扔剑给她防身。

　　清风此时泠冽，狂吹两人鬓发，郑善云一身红裙，江水天地间，四下混乱，唯独她明媚得耀眼。

　　很快，贼人目标明确，杀到郑善云跟前。

　　郑善建死命护住郑善云，后者丝毫不示弱，手中持长剑，下腰甩剑，将将刺破一人。

　　一股别样狠绝的女子。

　　萧瞿生瞧着她，来路上阴沉石块心舒然开朗，心中不觉被她吸引。

　　“将军来了！”

　　“是将军，将军来了！”

　　斩杀贼寇，船只泊岸。

　　萧瞿生身肩披风随风扬起，他跨步而来，身后一队黑甲骑兵整齐肃穆而立，四面威风凛凛。

　　萧瞿生自昨日便在码头等候，足足一个日夜还未见其船影，心中便起了疑惑。若非自己派人赶来，自己母亲以及新婚妻子死于贼寇之手。原本的良辰吉日，自己失恃又成鳏夫，不是个好彩头。

　　也更瞧不见夫人如此身手。

　　成婚两日的新夫妻，又隔三日不见。乍然之间，竟有种陌生的亲切感。

　　郑善云抬头看了一眼萧瞿生，他的目光深沉似古潭，要将人蛊惑吸入。

　　两人对视，彼此不知该说什么。

　　“夫人受惊了。”萧瞿生盯着她，解下自身披风转而笼在她身上，披风拽地，娇瘦身躯只露出脑袋。

　　他见过自己身手，郑善云自不露怯，“无碍，多亏世子搭救及时。”

　　陛下亲封镇北将军、晋国公世子娶妻。河西郑氏的车驾一入长安，早有百姓得之消息，长安一百零八坊，四成空巷。

　　喜乐鼓音，震得人耳朵发麻。郑善云坐于花轿之上，此时摊开掌心，一片冷汗。

　　这一切，仿佛都在梦中。

　　半月前，自己还觉得萧瞿生是一个凶神恶煞之人。

　　而今时今日，自己成了他的妻子。往后百年，自己要与他一生渡过。

　　心中落差间，最初的不甘仍在。她掀起轿帘，长安不愧是天子脚下，街道宽阔，门市插旗。百姓身着富庶，更有外邦者拥挤与人群。

　　直至，匀速前行的车驾缓缓停住。

　　“小姐，”铜云自前方打探消息，“芷阳公主的轿辇在前。”

　　“萧瞿生，你好大的胆子。”芷阳公主位于前面，视线落在前方为首人身上，恼怒呵斥，“本宫乃皇室公主，不过区区将军竟敢拦我的路。”

　　“我朝律法，朱雀街秉性车马不过六匹，若出行应当报备京兆尹。”萧瞿生稳坐马上，慢条斯理绕着手中长鞭，“今日是臣大喜之日，还请公主宽宏。”

　　芷阳公主冷哼，昂首不屑，姿态彰显着富贵高傲。

　　“那便一直僵持着？”身边婢女着急，口中不免无遮拦，“这长安城的贵人们也太随心所欲。”

　　“没规矩。”成嬷嬷在旁小声呵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贵人哪容得你随意品头论足。”

　　萧瞿生接过属下递过弓箭，尖锐箭簇瞄准对方公主车驾。

　　马儿通灵，察觉到危险，鼻息发出呲呲声，马蹄原地踏着，隐有发疯前兆。

　　嗖——

　　尖厉之物蹦射，众人一看牢牢钉入左侧车辕，角度刁钻，看见此人功力深厚。

　　百姓私语，人群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