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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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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一晃而过。
王一博心有所感，没有按往年的习惯回京城，而是来到了崇州。
崇州南华城，一个紧靠着山的城镇。
“哎，你听说没有，萧府出了个少爷，萧老爷可高兴坏了。”
“这哪能不知道，流水席都摆了两天了，头生的大少爷，稀罕着呢。”
“……”
王一博听入耳中，足尖一点，翩翩然落在南华城萧府的房檐上。
院子里，奶娘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满脸爱怜地哄着笑着。
襁褓里的婴儿圆嘟嘟白嫩嫩的，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唇畔还有一颗不甚明晰的小黑痣。
王一博只看了一眼，眼眶便全红了，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最后只化作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
肖战，我终于找到你了。
王一博在崇州定了居，却并不在肖战面前现身。他遵守约定找到肖战，却不准备与他再续前缘了。
他的爱人，可以拥有更自由更光明的未来。
小婴儿长得很快，似乎在眨眼间，就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十分调皮捣蛋，领着一帮子熊孩子上山掏鸟窝，下山拍别人家的房门，偶尔兴致上来了，还要在萧老爷喜爱的书画上涂涂抹抹。
萧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拿起荆条就要家法处置，小小少年便躲在母亲身后，挤眉弄眼扮鬼脸。
王一博有时会觉得，这样的萧赞与他心中的肖战天差地别，但大多时候还会觉得，他这么快乐，真好啊。
萧赞抽条似的生长，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像个小大人了，眉眼俊秀，穿过庭院时，惹得一众小丫鬟脸红心跳。
他性格稳重了很多，长得好，学习上进，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与他相处的人都十分喜爱他。
他的未来也隐隐得以窥见，长大成人，接手父业或者参加科考，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温柔貌美的妻子，得几个孩子，与妻子相互扶持着度过一生。
多么平静美好的生活。
王一博替他高兴，又觉得难过。他想：肖战应当不需要我了。
他离开崇州，去了京城，打了两壶酒，来到肖战墓前。一壶酒洒给了肖战，他抱着另一壶酒，在墓前枯坐了一眼。
他对着墓碑喃喃：“我有点想你了……”
一个人生活真的太孤独了。
在京城耽搁了几日，他还是回了崇州南华城。
萧赞已经开始在萧老爷的安排下处理一些萧家的生意了，他本来对科考很感兴趣的，但萧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不能辜负萧老爷的期望。
有天夜里，萧赞的贴身小厮突然说起自己对一个少女一见钟情。
萧赞笑道：“你哪里是一见钟情，分明是见色起意。”
小厮挠了挠头：“奴才就喜欢好看的，少爷呢，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喜欢狐仙！”萧赞近来看了些书生狐妖的话本子，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温柔貌美的狐仙，长着墨黑的长发，穿着雪白的衣裳……”
屋顶一身白衣的狐妖沉默半晌，哼道：“胡说八道。”
“少爷，奴才认真问的，您怎么净说没影儿的事啊……”
“我可是认真答的……”
长到十七岁，萧老爷为了历练他，开始派他出去做生意。
分明是个少年人，却已经开始大江南北地跑。
不过萧赞倒很喜欢跑生意，见见这世上不一样的风景。
有时候会出现意外，有次被抢了生意的商人使了毒计，待萧赞骑马行至山路时，派人拿弓箭射了马肚子，马儿发疯，从陡崖上一跃而下。
幸而王一博施了法，保全了萧赞的性命。
从此王一博看萧赞更紧了，唯恐他出什么意外。
萧赞加冠后，萧夫人便开始张罗他的亲事。
本以为依着萧赞的品貌，这是轻而易举的事，谁知不是女方有瑕疵，就是萧赞不感兴趣，兜兜转转萧赞蹉跎到了二十五岁，南华城的人开始传萧府的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否则怎么这个年纪都没成亲，气得萧夫人肝疼。
萧夫人心急火燎，萧赞却很豁达：“说不准我在等什么人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萧赞在二十七岁时全盘接手萧家的生意，萧老爷萧夫人歇下来种花逗鸟，颐养天年。
萧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挡了不少人的利益，期间也有小人作怪，萧赞自己解决了几回，王一博也救了他几回。
当然都是偷偷做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萧赞三十一岁时，萧夫人握住他的手说：“阿赞，你该成亲了。”
萧赞抵触，下意识想拒绝。
萧夫人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神情甚至带着几分祈求：“阿赞，我和你爹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成亲，在我们走后能有人照顾点你。”
拒无可拒。
萧赞沉默半晌，应道：“好。”
虽然三十出头了，但依着萧赞的身家相貌，只要他不拒绝不抵触，优秀的姑娘还是不难找的。
半年后，萧府挂起了红布，阖府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王一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口又酸又涩，他恍然，原来我依旧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样，他早就失去接近他的资格了。
成婚那天，萧赞喝了不少酒，面颊上酡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
酒席散了，他没有去婚房，而是在院子里兜圈子，跌跌撞撞的，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有小厮路过，十分惊诧：“少爷，您怎么还没进婚房？”
萧赞按了按心口，神情茫然，低声嘟囔：“我总觉得愧疚……我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小厮说：“您一定是在等新娘子吧，新娘子在婚房呢，她也在等着您呢。”
“是、是么……”
萧赞又犹豫了好久，在小厮的催促下，进了婚房。
王一博眼睁睁看着他进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捂着心口，头也不回地远离了萧府。
萧赞成亲后，王一博就很少踏足萧府了，偶尔来一回，看见萧赞一切皆好，便匆匆离去。
顺母亲心意娶了亲，但萧赞与妻子田氏的感情并称不上太好，完完全全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有时田氏会不咸不淡地说：“若不是你确确实实忙着打理生意，我可能会怀疑你在外头养了外室，你的心压根不在我身上。”
萧赞道：“很抱歉。”
田氏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又几年后，萧老爷萧夫人接连去世，萧赞成了南华城新的“萧老爷”。
他醉心于事业，萧家在崇州展露头角，不少人都夸萧赞聪明果决，颇有手腕，对了，还很幸运。
但萧赞自身并不觉得快乐，岁数越长，他越感觉寂寞怅然，明明得到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妻子田氏说：“我帮你纳个妾吧。”
萧赞失笑：“我都这把年纪了。”
田氏说：“七老八十的纳妾的也不少呢。”
萧赞摆摆手拒绝了。
田氏也没强求。
年年岁岁平淡无奇地过去了，萧赞老了，走不动了，窝在床榻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好多人说，他生意做的那么大，却连一子半女都没有，真是可惜。
他走的那一天，是一个春日，枝头的鸟儿叫的吵闹，田氏也已满鬓银白，替他整理衣褶，轻轻地和他说话。
王一博隐去身形，站在窗外看他，他的爱人已经是个皱纹丛生，气息奄奄的老头子了，只有一双眼睛，明亮依旧。
床榻上的萧赞别过头，看向窗外的春日景象，突然，他的眼睛亮了。
他定定地注视着王一博的方向，呓语：“……你是……来接我的吗……”
王一博以为自己的法术失效了，但并没有。
“我……我一直觉得……觉得我在等什么人……”
萧赞露出一个笑容：“是你吧……一定是你……”
他在田氏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费劲地抬起了手，对着窗外俊美的年轻人说：“……请……请带我……离开吧……”
王一博恍惚着抬起了手，那双枯瘦的手却滑落下去了。
田氏捏着帕子开始哭泣，屋子里的仆役们仿佛也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纷纷跪了下去，哀哀痛哭。
王一博抬起的手举了半天，又默默放了下去。
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再也不要去找肖战的转世了，他咬牙切齿地想。
一行清泪滑过面颊，坚持了一世，他还是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