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游戏：惊骇》瑟瑟色色

7、山洞

　　卡车车厢内冷气开的十足，龙蜃低头，看到自己的编号，T-39，那边婴孩哭闹了一会，就不出声了。
　　卡噹卡噹，在颠簸中，卡车停下了，好一会都没动静，而且，车厢里的灯也忽然灭了，坐着的人都有些躁动，一道红光透入车厢缝隙，在黑暗车厢地面划出笔直红线，气氛有些诡异，左右也没瞧见人动，龙蜃按下座椅安全带扣子，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他说。
　　记忆里，上车前司机好像说过路途颠簸，车厢会上锁，所以本没打算能推开，但手放上去稍微使劲，车厢门就打开了，红色的光尽数填满车厢，龙蜃眯眼，看到眼前空旷的地方，无论四周还是顶部，都是石头，拱形的石门上嵌着灯，让这个空间充斥诡谲的红光。
　　石门边有个路标牌，箭头指向石门，上面黑色打印的字体，写着，通过此门，前往乐园。
　　奇怪。龙蜃皱眉。
　　这石门不过一米宽，两米高，是乍眼一看的空间里唯一通道了，那这辆大卡车，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跳下车厢，仔细环顾四周，车里男女们也解开安全带，到了车厢边看外面，有人探头在问，“指引老师呢？”
　　指引老师？好像，是那个司机，龙蜃皱眉，怎么回事，我的记忆怎么有点怪……
　　去想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不说，脑袋都隐隐作疼，龙蜃放弃，到车前去看驾驶座，没有人在，回到车厢后，这些极乐教信徒，居然还没出来，眼巴巴的盯着他瞧。
　　“不在。”龙蜃摇头说。
　　车厢里的男女面面相觑。
　　“指引老师不在了，怎么办？”“老师既然不在，那换句话说，我们身上的污浊都清除干净了吧？所以……才不需要受到教导了。”“说的对，这里可是乐园啊！我们能来到这里，已经是被认可了！”“我要进乐园！我要获得幸福！”
　　信徒们七嘴八舌，解释了现状，然后他们纷纷跳出车厢，兴致高昂的看四周，当然，最后都被光和路标吸引，聚集在了一处。
　　龙蜃向车厢里最后还没下来的信徒伸出手，“我帮你。”
　　抱着婴孩的女人面容消瘦的可怕，发丝枯黄，她根本不看龙蜃一眼，从车厢跳了下去。
　　龙蜃心紧，看她怀里的孩子，用花布包裹着，只露出口鼻，好像没出事……
　　“你该多注意，婴儿是很柔弱的。”龙蜃提醒。
　　女人警惕抬眼，抱紧孩子，远离了龙蜃。
　　“……”她这反应搞得龙蜃有点受伤。
　　“这是乐园之门！”“太好了，我们进去吧。”“”“按着箭头的指向……”
　　男女都穿着宽松蓝色衣裤，他们年纪大的，恐怕也不过四十左右，年纪小的，便是刚才哭闹的婴儿了，龙蜃看过去，婴孩的母亲已经挤进信徒们间，进了石头拱门。
　　来到这里就有股异样感，龙蜃止步在石门后，探头往里面望，单向甬道，幽幽长长，人头攒动，信徒们沿着甬道前行。
　　龙蜃回到卡车进了驾驶室，为了检查，也为了寻找点什么能用的东西，毕竟除了一身衣服，身上真啥也没有啊。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把打火机，还有，一块巧克力。
　　最后，他握住拳头，直接砸碎了镜子，手指节发红破了点皮，龙蜃捡起两块玻璃碎片，稍微心安，艰难割掉驾驶座位上的罩布，把布绑在手臂上缠了五圈，玻璃碎片则捻进了布里。
　　他这才进了石头拱门。
　　幽长甬道看不到人了，那边有转角，红光一闪一闪，龙蜃想要追赶上前面的人，便跑着到了尽头，转角出去，他懵了，大大小小的洞口遍布不算大的圆形空间，每个洞口都有灯，红色箭头，指向深处。
　　这地方实在是怪异！
　　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有五个洞口，边缘处洒落着沙子，龙蜃探头嗅闻气味，只闻到霉味，心里顿时懊恼自己耽搁太多时间，结果跟丢大部队。
　　冷静下来，在这种时刻，大多数人，应该都会一起走。
　　要是能选择的话，中间的这个洞口最大，高度也合适。
　　不能思考太久时间，要不然会跟前面的人离得更远，龙蜃选择最大洞口，就往里面爬。
　　洞里面没有灯，越往里面，霉味越重，两个转角过后，洞里全黑了，龙蜃摸索石壁，粗糙咯手，凿刻的痕迹。
　　两边开始变窄了，空气也稀薄，龙蜃吸气，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进了这个洞，继续转角，转角，七拐八拐，霉味里多了潮湿气。
　　手指突然摸空。
　　龙蜃往下伸手。
　　空空荡荡的，冷风吹着手指。
　　仔细摸索，他还摸到了架子爬梯，“……”
　　龙蜃没有立马下去，他缩回手往前探，前方也摸不到，这意味着，这个通道，还可以前行！
　　他犹豫了。
　　思考两秒，他踩着爬梯，翻到对面，继续往前爬，这里更加拥挤，在又遇到一个转角时，龙蜃皱紧眉头，停下来，然后往后退。
　　不行。
　　要是他们真的进来了，一路遇到三十九个转角，爬了这么久，通道还在变窄，无论是谁，恐怕心里都慌的要死，所以遇到第一个向下的爬梯，肯定会下去的。
　　龙蜃抓着爬梯，小心的往下爬，最后落了地，他估摸着，应该有三米高。
　　这里仍旧没光，四周寂静极了，龙蜃只能听到自己微乱的呼吸声，衣服摩擦声，当然，还有脚步声。
　　蹲下摸地。
　　硬，滑。
　　瓷砖！
　　沉静下心，感受冷风吹来，他站起身，微微俯身，碎片夹在手指间，放轻脚步逆风而行。
　　风劲更强了，是从另外的洞口灌进来的，是的，龙蜃又碰到了一个洞。
　　这洞口，更像是一面石壁挖了个圆，他翻了过去，却踩上了水，鞋子湿了。
　　龙蜃的视线落在了左方，不远处，黑暗里绿色荧光箭头指示方向。
　　这到底什么鬼！
　　龙蜃踩着水跋涉过去。
　　那荧光根本无法照亮，龙蜃强忍把它拆掉拿来用的冲动，沿着箭头所指方向走，悲催的继续摸摸摸。
　　水淹到了膝盖，胡乱摸索的指尖，骤然收回，龙蜃往后暴退，“谁！”
　　“咦？”
　　黑暗里，略显阴柔的男声显得疑惑。“你怎么发现我的？”
　　龙蜃抿唇，捏着玻璃碎片的手指轻颤，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袭击上去，“你是谁！为什么呆在那里不动？还屏住呼吸？”
　　刚才他涉水往前走，手指恍然擦过黑暗，敏锐感知到了空气温度的变化。
　　那是对方的体热，散发到空气里，而他能感受到，那说明刚才他只差毫厘就快碰到对方了，不应该啊，这么近，龙蜃能够听到对方呼吸才是，可他没听到，那就是对方有意憋气！等待他靠近！
　　“我可不是有意的。”
　　阴柔的声音，听着挺年轻，男子解释，“这里太黑了，我听到踩水声都快吓死了，还以为你是那些怪物……所以才憋气，希望你能从我身边过去……不发现我。”
　　这个解释，龙蜃只注意到了一个词，“等等，你说……怪物？”
　　对方语气惊异，“是呀？难道你不知道？啊，你是才被极乐教送进山洞的？”
　　“是，不过，我们来的地方，应该是乐园……”
　　“什么乐园啊，这鬼地方，你觉得能称为乐园？”
　　龙蜃沉默。
　　心脏收缩。糟糕了，这里要是真有怪物，那其他信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问。
　　“我也不清楚呢，不过，只能告诉你一件事，这鬼地方是怪物的食盆，而我们，则是那些怪物要吃的食物！”
　　龙蜃心沉到底，“听你的意思，极乐教是故意送我们过来喂养怪物？而且，不止送了这一次？”
　　“正是这样。”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唉，这种事，恐怕你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不，出去找到他们问个清楚！虽然进来时只有拱门，但那辆卡车，肯定由隐藏的门进来的。”
　　他往前走，伸出手，“抓着我，我带你出去。”
　　“出不去的。”男子没有伸手，“这里宛若迷宫。”
　　龙蜃挺起胸膛，语气强烈自信，“我记得进来时的每一步，每一个转角，相信我，来吧。”若想救出信徒们，在这里无头苍蝇乱转可不行，还不如先出去找到指引老师盘问。
　　冰冰凉凉的坚硬东西，触碰到他手指，却又一触即离。
　　龙蜃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来不及了，”男子轻叹，“每隔半天，这里洞口都会移位，你所记着的路线，已经乱了，你听，石头磨挤的声音，像是那些怪物的尖叫。”
　　他话刚落，踩着的地震动起来，四面八方传来吱呀吱呀的尖锐摩擦声。
　　龙蜃战栗咬牙。
　　衣袖一紧，男子轻声，“我们得离开这。”
　　龙蜃被他拉着往前跑，水在流逝，不一会，踩到了干处，耳畔洞口移位的尖锐声响，逐渐平息。
　　还没待喘口气，一声惊恐尖叫从右后方传来，龙蜃扭头，看到黑暗里红光投射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蓝色衣服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红光里，抱着自己手臂，恐惧的看着黑暗踌躇不敢动，忽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自己背后，下一秒，她的腰往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狠狠扯入了黑暗！
　　“喂！”龙蜃看到这一幕喉咙发紧，不做犹豫，就往那边冲。
　　“别去，她死定了。”
　　男子拉紧他衣袖不放手，声音平静，仿佛已经见惯这种事。
　　“但我们还有救。快跑吧。”
　　不行，不行，不能对人类见死不救！要不然我……会被……
　　我会被怎样？
　　微微睁大眼，头猛然疼起来。
　　脑海里好似有个声音在喊，必须立刻行动！“我得过去，放手吧。”
　　龙蜃说完，呲拉，衣袖破了。
　　男子突兀的笑了下，“我不是故意的。”
　　龙蜃不跟他计较，“你待在这里，我会来找你！”
　　男子悻悻然放手，“……好。”
　　这般，龙蜃便毅然穿梭黑暗，奔向红光。
　　这边是个通道，通道尽头是扇绿漆铁门，半开半合，红光从半开的门透出，落到了这方石壁……
　　龙蜃走到绿漆铁门后，放轻呼吸，往里面看，一条长廊，左右都有房间，同样绿漆的门或禁闭，或全开，地上，墙上，门上，都有凌乱血痕！
　　压抑哭声从某扇门后传来，龙蜃踏进长廊，贴着墙快步到达那绿门，门把手有血指印，他握住，一拧……
　　警示灯闪烁。
　　屋子里红光明灭。
　　刚才瞧见的蓝衣女人捂着腹部，缩在角落抽泣。
　　她埋着头，根本没注意到龙蜃进了屋，只顾抽泣，袭击她的怪物去哪了？龙蜃确定这屋子只有她在，走近，“喂……”
　　女人浑身一颤，哭声消失。
　　“我和你一样是极乐教的信徒，不要害怕。”龙蜃继续走近，到了她面前，蹲下，声音轻柔，“你受伤了吗？”
　　女人瑟缩发抖，缓缓的抬起脸来，“饿。”
　　龙蜃一愣。
　　她刚明明害怕哭泣，抬起头，竟是笑着的。
　　诡异。
　　龙蜃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站起来后退半步，掏出巧克力板，递过去，“给你。”
　　女人盯住他。
　　“饿。”
　　她没接那块巧克力。
　　扭动身子爬起来，捂住腹部的手张开，腹部伤口，血哗啦啦流了满地，她笑着，也哭着。
　　张口。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