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镜里片

18、第 18 章

　　裴元淮威胁起人来，语气仍是放慢的，萧穗满目晕眩，思来想去，最后只觉他是故意在给她气受。
　　但萧穗暂时还不想得罪裴元淮。

　　冬夜漫漫，寒风凛凛，门窗紧闭。
　　如今的萧穗万事以萧家为主，在他这里伤了和气，不是好事。

　　“你太过任性。”萧穗只说。

　　裴元淮谦逊道：“萧姐姐夸奖。”

　　萧穗不想和他争，缓缓闭上眼睛道：“仅此一次，日后要再这样随意找我，我便不出来了。”

　　留下来不是难事，萧穗平日用的人皆是心腹，个个都聪明，帮她拦住不在府中的消息不难，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找上她，怪的只是萧穗看不透裴元淮。

　　“倘若萧姐姐出手时注意分寸，我自不会随随便便叫一个得力帮手出府，”他说，“萧姐姐当年便说过我心眼小，难道忘了吗？”

　　萧穗说他的多了去，没可能句句都记得。
　　她头晕得厉害，也不知道他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听他说话都有些吃力，最后只能伏在桌上，慢慢睡了过去。

　　她睡过去前，心想这人果然是养不熟的，当年她护他至极，何曾亏待过他？
　　他竟半点不念旧情。

　　裴元淮拇指按着自己食指骨，静静看她白皙脸庞，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去抱起她。

　　等萧穗第二天清早醒来时，她身上盖着温暖锦被，躺在榻上，裴元淮闭着眼睛躺在她身边。

　　从前亦是如此，他在她身边总是睡得格外深。

　　他是姜相扶持上位，姜相忙着对付魏王，不会太过管他，萧穗却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

　　清晨的天还没亮完全，屋子里暖洋洋，萧穗揉着额头，心里到底是忍不住想他到底是跟谁学了这些邪门歪道。
　　她慢慢起身，打算早些离开，又突然被裴元淮按住手，他闭着眼睛道：“萧姐姐似乎不会看时间。”
　　他又在说时间太早，她吵到他。

　　萧穗有些着凉，身子不适，咳嗽一声，说：“镇南侯涉及魏王布局，既要杀他，又要把事情栽赃到姜相头上，必得万全之策，你应该不会想拖太久。”

　　裴元淮慢慢睁开眼，他视线打量她，过了会儿后才道：“萧姐姐如此了解魏王，你说魏王会在什么时候对我动手？”

　　“何必问我？”萧穗道，“你我都不是他，谁都无法说明白。”

　　他松开了手，头枕住手臂，缩回被窝里，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孩，却还是露出半张脸靠着她的腿，道：“既然是为我做事，望萧姐姐身子不要病了，成为拖累。”

　　萧穗手微微蜷起，开口道：“我既然答应为你办事，便不会让魏王怀疑到多余的东西，你若与我少见些面，我自保证你是安全的。”

　　她想那孩子真像他，一样的安静。

　　“今日不会有任何人去寻你，”裴元淮闭着眼睛，“躺下，若是再吵醒我，我明天便让御林军搜遍京城。”

　　萧穗低头看他，忽觉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

　　萧穗夜出办事的次数不算少，她是魏王心腹，就算是有人查到她不在萧府，也只会怀疑魏王给了什么命令给她。

　　她回到院中时，李管家来了一趟，说府中一切如常。
　　同裴元淮所说一样。

　　萧穗跪坐在案桌前，手里捧着热茶，说自己身子不适，这两天若是有人前来，不见。

　　只要今天没什么大事发生，普通人不会在这时候轻易踏足萧府寻她，裴元淮大清早便说这种话，要么是他料事如神，要么是他在魏王和她身边安插了内鬼，知道她身边的异动。

　　萧穗从他那里离开时喝了碗姜汤暖身子，到现在小腹都是温热的。

　　她心中没有怀疑的人选，也知道现在打草惊蛇也不是好事。
　　裴元淮要对付镇南侯，他说自己是随口一说，但萧穗却不能当做随便听听。

　　这种事对萧穗这种深受魏王信任的人而言，没那么难，唯独只需要在嫁祸姜相上多下功夫。

　　但萧穗也不打算真听从他的意见，除掉一位对魏王有大作用的臣子，又会有一个把柄捏在裴元淮手里。

　　萧穗看着眼前堆堆叠叠的文书，慢慢呼出口气。窗子外的天空凄冷苍白，同她幼时生活的环境相比，格外冷。

　　她想起以前想过的事，终是下了决心。纵使她不想再见到裴元淮倾心的婢女，更没想在那个婢女身上做手脚。
　　但若是用来保萧家，还是要用的。

　　转天是个大晴天，距魏王正式回京的时间没剩多少，萧穗是他的心腹，甚至未来很可能是他的女人，萧家理所当然是所有人目光聚集的地方。
　　无论是魏王府，姜相还是裴元淮，都会盯着。

　　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过门，但这天中午萧府门口却备上了她的马车，有人亲眼看对外称病的萧穗上了马车。

　　萧穗去一趟镇南侯府邸，给镇南侯送了灵芝，又去间普通酒楼包间雅间，用了一顿简单午膳后，回府途中差人去街上买了烤红薯，然后才关的府门。

　　再寻常不过的事，导致那条街道被几波人暗暗搜寻了一回，没找到魏王的踪迹，也没发觉哪个和她接触的人有异动，这才作罢。

　　萧穗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让自己安插在民间的探子，一个月后离京找人。
　　那时候魏王早就回到魏王府。

　　这两天到处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静，魏王也没再传消息给过萧穗，但城中时不时就有巡逻的御林军，他行程必定牵制。
　　在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没有清闲睡好觉的时间。

　　萧穗答应和裴元淮合作，才说着让他少与她见面，他那边又突然来了消息，让她出府相见，信件掺杂在秦鲤给她的文书里。

　　先帝突然驾崩，裴元淮登基，就算是魏王手底下的臣子也要叩拜新帝，秦鲤被临时调职礼部，掺手先帝后事。

　　没人知道裴元淮此举是不是姜相为魏王的人做陷阱，秦鲤只能小心翼翼。他派人给萧穗送的是礼部流程，谁都挑不出毛病，但快了些。

　　稀奇的是里边有封信件，明晃晃是裴元淮字迹，萧穗再熟悉不过。
　　她坐在案桌前，慢慢打开来看了一遍，信没有署名，也没写清要做什么，只提了晚上戌时。

　　萧穗细白手指揉着额头，敛住情绪，烧了信后，看着一堆冒火星的纸灰，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想裴元淮果然在魏王下属里安排有人。能在秦鲤和姜相眼皮底下做这种事，还特意在她面前暴露，他想要说的，大抵是萧家在他把握之中。

　　镇南侯要死，不能活在裴元淮跟前。
　　但他也不能死，魏王会失去助力。

　　萧穗脑子里闪过了一堆计划，最后停在工部丢的八十把弩上。无论是谁做的，只要抓不出来，和她就没有关系。

　　她扶案桌慢慢起身，出去让人寻来李管家，吩咐萧府侍卫，傍晚清理一番盯梢的探子，严刑逼问幕后之人，以儆效尤。
　　但她在心里斟酌思虑的，却是杀镇南侯的事她已经答应过要做，那裴元淮今晚上见她做什么？

　　萧穗在魏王身边待得久，她又受魏王宠，从他态度就能猜测他的想法，提前为他做好一切，但她和裴元淮之间，已经隔着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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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作者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