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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3 ...


  •   周逢启结束通话,沈枕戈眯着眸,视线安静地垂落胡桃色的木门,修长的食指随意搭在门把手上。

      “秦宋说什么,纪正南好像是他手里那起绑架案的罪魁祸首?”

      走廊过道静谧,周逢启手机里的通话声沈枕戈能听见也不奇怪,于是周逢启颔首:“是这样。要不要我们先赶回局里?看看那边有没有线索?”

      沈枕戈抽回手,淡淡道:“你去局里。”

      周逢启不解:“什么意思,那你呢?”

      “我有点事情。”

      “什么事?”

      “私事。”沈枕戈说这话时,半低着头,一侧的头发顺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往下掉,挡住了他深邃得让人无法猜透的眉眼。

      到楼下,周逢启刚要将车钥匙还给沈枕戈,沈枕戈推回去,“你开吧。”

      周逢启耸耸肩,师傅的心意不要猜,老实接受比较好。

      周逢启回到车里,打算手机导航开回去。不过手机快没电了,他想了想,打开了车载导航。正要输入目的地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了历史记录里一个相当熟悉却难以置信会出现他师傅的导航里的地址!

      纪沉舟公寓的地址!甚至具体到几栋几号。

      之前去案发现场时候明明是开的他的车!怎么这个地址会出现沈枕戈的导航历史记录里?

      周逢启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一丝恍惚的画面。上午他们出发的时候,沈枕戈拿出车钥匙时是略微迟疑了下的。那个动作几乎是稍瞬即逝,以至于他当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周逢启才意识到,他开车一向都是用手机导航的,而不是车载导航,也许是因为如此,沈枕戈才会将钥匙给他……吧。

      周逢启的脑海神经里,像是被忽然扔入了一个炸|弹,平地一声雷,炸得他魂飞魄散,思绪紊乱。

      如坐针毡。

      如果他师傅去过纪沉舟那里,是什么时候去的呢?纪沉舟死后他们的行踪几乎都是同步的。如果是纪沉舟死之前呢?

      难道他们两个认识?但如果认识,为什么他师傅又表现出不认识的样子,可是想破案的心态又如此迫切?如果不是破案心切的话,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他师傅完全可以等着自己去拿自己的钥匙再出发的,但是他师傅却连这点功夫都不愿意等,宁愿冒个小险让自己开他的车。

      周逢启不敢去细想。

      就好像真相近在眼前,但它只能看见它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小部分,而海面以下,深不可测,难以示人的真实,也许会更加让人惶恐、害怕、难以置信。

      所以,此时此刻,沈枕戈所谓的私事,到底是什么事?

      是什么事情,是沈枕戈不能正大光明开着车去的?

      周逢启颤抖着手,拿下沈枕戈车上的黑匣子。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沈枕戈在一家小商品店里买了一顶帽子和一个黑色口罩,匆匆戴上,随手打了辆车,就匆匆消失在人海里了。

      周逢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下车的时候,两条腿像是生了锈的发条,打着颤,七拐八瘸地走下来。他掩在人群里,没敢马上出现。

      沈枕戈这人精细缜密,他怕沈枕戈可能会回头张望。

      他等了一会,在沈枕戈乘坐的出租车到转弯口的时候,才迅速坐上一辆出租车,“师傅,帮我跟上前面6789车牌号的车。隐蔽一点,谢谢。”

      为了获得司机的支持,周逢启特意将自己的警察证拿出来:“前面的那个人……有嫌疑。辛苦,请您配合一下。谢谢。”

      那司机看到警察真枪实弹的证件,脸上严肃起来,嘴上倒是还调侃,“自然配合,这种事情,我们良好市民最愿意帮忙了。”

      “嗯。谢谢。”

      这司机车技很好,开得不快不慢,让人很难察觉出是在尾随。但车子走过熙熙攘攘的市区,逐渐车流消散,跟踪就显得有些突兀。

      周逢启完全猜不出沈枕戈到底是要往哪里去。

      加上周逢启不敢让沈枕戈发现自己,所以在即将转弯以前,就先下了车,扫码结账后,他恳切道:“师傅,我的身份不太好跟,他要是察觉了后果不堪设想。这样,你空车帮我再跟上去,跟到他下车的位置,你把位置发给我。这是我微信——”

      那司机师傅很热心,一边加微信一边连连点头,“好说好说。我一定配合完成任务。”

      “谢谢。后续空车的费用到时候你按照市价算,我会一并转账给你的。”

      “哪里的话,人民警察还要这么客气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个退|伍军|人,算兄弟你半个同行呢。”

      说完,司机师傅一踩油门,再次出发了。

      司机师傅最后一席话留给周逢启一丝暖意,但是一想到沈枕戈,周逢启就好像一下堕入了冰川地窖一样,冷得直哆嗦。

      大约十分钟后,司机给周逢启发来一个定位,定位下面是一句留言:已顺利完成任务,为了公务顺利展开,先告辞!

      周逢启不自觉笑了笑,回复了一句辛苦。随即就又重新打了一辆车前往。在距离目的地还剩下一个转弯的时候,周逢启主动再次下了车,步行过去。

      是个在城乡交界处的小区,枝川市近二十来年有不少地方随着开发和重组,都发展了起来,高楼大厦林立。倒是这里,十几二十年前,算是城区,现在却已经落寞了。小区也是从前的老旧建筑,墙壁斑斑驳驳的掉落的漆,有一种穿越到十几年前的感觉。

      旧小区也没什么保安,来去自如。周逢启往里走了一程,脑子里正一片混乱呢,骤然却看见了隔着灌木与松树的黑影,在浓稠的月色之下,尽头的凉亭停留着两个人影。

      周逢启猛地刹住车,不敢再妄动半步,紧紧屏住呼吸,瞳孔在适应了四处的黑夜之后,慢慢睁大。

      他看清了沈枕戈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在沈枕戈的前方,还有个人影。他正对着沈枕戈,一手扶着凉亭一侧的柱子,一手指尖夹着烟。猩红色的烟火,明明灭灭,影影约约地映出他模糊的脸庞。

      并不看得清人脸。

      周逢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个身姿。

      那样的身影应当是个男人。但他只是轻轻随意地斜站着,无意地靠着柱子,正面的身形在月色下显出一个毫不经意、十分自然的“S”形状。没有丝毫的卖弄、摆饰。他就这么轻轻淡淡地时不时衔一下烟,微微吐出一口烟雾。

      他抽烟的动作格外的慢。就好像在放慢镜头似的。他总是两指夹着烟轻轻吸一口,又用三指捏着烟头放下烟,似是品味似的,好一会再幽幽吐一圈烟,不急不躁,举手投足,仿佛浑然天成,又优雅又随意。若是只让周逢启去想象,是完全想象不出有人抽烟能到这般性|感的地步的。

      性|感得叫人神魂颠倒。这种性|感是无关性别的,就是叫人喉结一烫、心口一紧的心悸的性|感。无端能让人生出凌虐感的性|感。

      也许是朦胧的缘故,也许是夜色的缘故,周逢启不得不承认,乍一眼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浑身都打了个寒战——是被惊艳的。

      他——是谁?

      周逢启从不知道沈枕戈还认识身段这样好看的人。

      周逢启控制不住地往凉亭靠近。他窒着呼吸,甚至不敢有一点喘气,垫着脚尖窝着身子,借助着灌木丛,往里挪得更加靠近那凉亭。

      正当周逢启不再动作的时候,那凉亭里的沈枕戈突然两步上前,猛地摘掉了那人嘴里衔着的烟头。

      唯一的一点光亮殆尽。

      周逢启却忽地听见那人笑了。

      他确定不是沈枕戈的笑声,是那人的笑声。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清脆、沙哑、低沉,一下一下地,十分缓慢,就好像到点时候寺庙的钟声,久久回荡在寂静山谷,又孤寂又动听。

      突兀地,没了声音。

      周逢启从灌木丛的缝隙里,隔着歪歪扭扭的树枝间隙,看到平常像是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的沈枕戈激烈地抓着那人的衣领,往更深的草丛里带。

      往里的草丛基本没什么人,往外连接着的是一个大型的苗木林。

      周逢启脑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出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枕戈从凉亭走出来的方向是朝着周逢启的。顺着月光,周逢启可以轻而易见地看清沈枕戈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表情呵!

      少有人见过沈枕戈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同沈枕戈打过交道的人总是说,说沈枕戈是个藏得很深的男人,喜怒哀乐从不形于色,大约成大事的人都是这样。

      这个一向以来清心寡欲、冷静自制的沈枕戈,纵横捭阖、凌厉破案的沈枕戈,此时此刻,像是密密匝匝的百般情绪涌上心头浮上脸庞,睚眦欲裂,神情痛苦而挣扎;恨而不得,爱而不能,似是有无数的藤蔓密密麻麻地困住了他,让他呼吸不能,越挣扎困得越紧一般。

      他那双冷冽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水意。却又好像是倔强,好像是自尊,紧紧地藏着掩着那层水意。但如此的克制,却仍藏不住他眼底怒海滔天般的燃烧的欲望,就好像只要稍微一点火苗,他就能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起来。

      沈枕戈拖拽着那人走,留在那人衣领上的那只手,五指用力,青筋暴起,筋骨作足。就好像一座时刻就要喷发的火山一样。沈枕戈拽着那人的架势,就仿佛要这么天荒地老地走下去,不管那人愿不愿意得霸道不讲理。

      甚至周逢启错觉,沈枕戈强悍罕见的占有欲,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人按在地上欲行云雨;就好像要将那人杀之后快,然后每一块骨,每一寸皮,通通拆吃入腹,占为己有。也好从此以后,免他再担惊受怕,免他再牵肠挂肚。

      而那人竟也是温顺得不说话不挣扎,身子骨像是软得灵活,被拉着拽着拖着,依旧顺着沈枕戈,就好像感知到沈枕戈的怒,沈枕戈的痛一样。毫不反抗。只被碰着时,微微发出一声随意的闷哼。

      周逢启跟着心颤。

      他随即看见沈枕戈将那人拖入了草丛深处。

      他看见了沈枕戈利落飞快地脱下了外套。

      沈枕戈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眼睛直勾勾黏在那人脸上,他恨恨地将那人扔在外套上,说是扔,其实又不是扔。那力道,分明就是舍不得的。

      那人倒在草坪上,他的双手小臂交叠在脸蛋前,低低地喘息。

      他仿佛浑身萦绕着某种迷离的春情。带着莫名的脆弱感,又有些性感的魅。

      沈枕戈顺着那人交叠的小臂,往下推,推开那人的小臂。像是在剥开一朵纯白透粉的莲花,终于露出了莲心。

      ……

      周逢启确定,沈枕戈疯了。

      不疯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草坪,和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还是和男人。

      周逢启不敢再看。

      他偏过头去,视线不再,听觉还在。甚至更加敏锐。他清晰地听见窸窸窣窣的衣物脱落声,听见那人低沉悦耳的笑意,听见那人毫不克制的口伸口今。

      那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的声音一点儿不娘气。但就是好听。好听到恨不得他时时刻刻都发出声音来才好,才好像能慰藉耳朵似的。

      他的声音微微染着沙哑,低低促促的,又好像声音本身就带着笑意似的,十分温柔。听得人像是要上瘾。

      他起初只是低促地顺着闷哼,慢慢地又带上一星半点快意的哭腔。

      周逢启找出口袋里的耳机,匆忙地戴上。生怕自己也跟着陷进去。

      ……

      一直到结束。

      周逢启终于听见了那人第一次开口说话。

      随着穿衣的声音,那人清越的声音低低地在糜烂的空气里幽幽地散开来:“我走了。”

      “去哪。”是沈枕戈的声音,伴着手掌抓住手腕轻微的一声撞击声。

      “我脏。”

      “……”

      “我去洗干净。”

      “你很干净。”

      静了静,那人的声音像是山涧清泉石上流,清冽动听,“我要洗得跟你一样的干净。”

      周逢启回头去看,看见那人动作温柔地在帮沈枕戈扣衬衣上的扣子,动作就跟他抽烟时一样,慢悠悠的,手指随着扣子翻动,无端绵延生出诸多暧昧情愫。

      周逢启想到了一个词。

      色气。无关男女的色气。

      他觉得那人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清矜从容的色气。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带着一股色气。让人想要凌虐的色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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