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洛城浅滩

45、番红花

　　杨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随即闭上了眼，准备头破血流。那些可恶的蔷薇枝条，竟然落井下石在此时此刻让她雪上加霜。

　　一头栽在地上，情况不会比现在的心情更糟。

　　然而她没想到，竟然撞进了某人的怀里，被稳稳地接住了。

　　杨柳惊魂未定抬头，脸色变得刷白。

　　“你怎么在这里，在跟踪我？”

　　“我没那个心情。朋友邀请我来的。你想多了。”周风扶住她，“站稳了？别动。”

　　他绕过她，蹲下来将被勾住的裙摆摘了下来。

　　“谢谢。”杨柳往前走了一小步，松了口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的，估计脸已经花了。

　　“没事了。”周风看看她，淡淡地笑，“我先走了。”

　　“等等！”杨柳脱口而出，“你去哪儿？”

　　“我回家。”周风回头，“怎么？”

　　“带上我。我也回家。”杨柳的声音弱的快要听不见，微微低下头。

　　周风这才留意到她的脸上，睫毛膏黑黑地沾得到处都是，泪痕清晰。

　　“你………”周风无奈，觉得自己多余，“方便吗？”

　　“不带我算了，我自己去门口叫车。”杨柳无地自容，抬腿就走。

　　被他一把拉住：“别这样。出去是码头，你知道多远吗？五公里之内不会有车的。”

　　杨柳崩溃，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高锦腾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周风心想，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先哭了？今天被这么打击，我死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爱他。那个人就是高锦腾。”

　　“我知道。我不怪你。”周风笑了笑，“那现在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回家。”杨柳捂住脸。

　　“好，我陪你出去找车。”周风想了想，拿出手机来，打车软件搜了搜，附近并没有应招车辆。

　　看她的样子估计是闹别扭。周风心里直叹气。自己喝得五迷三道，伤心得也够了，想回家求个清净也不行。

　　“你能走吗？穿成这样？”周风看看杨柳，后悔自己没有开车出来。就不该做孙家伟的车，更不该帮他，倒霉催的。

　　杨柳点点头。

　　“那走吧，先出去再说。”周风轻声说了句。

　　“你要把我的未婚妻带到哪里去？”

　　周风和杨柳应声回头去看，高锦腾脸色阴沉正大步走过来。

　　“你去哪儿了？我找的好辛苦。”高锦腾看也不看周风，伸手去拉杨柳，柔声道，“跟我回去吧。”还顺便暼了一眼周风：“回去再说。”

　　杨柳受惊似的把手缩回去：“锦腾，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

　　“什么？”高锦腾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不能跟你回去，也不能跟你在一起。”杨柳说着，一边别过脸去擦泪。

　　高锦腾不语，怒气慢慢升上来，缓缓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眼前这位。他今天又来蛊惑你？而你就要跟他走？”

　　“不，不是这样！ ”杨柳这才想起周风的事，赶紧解释。

　　高锦腾哪里听得进，只是傲然对周风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想怎么样？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现在又多一件。”

　　周风摇头：“你误会了。这里没我的事。我正好遇见她。”

　　“那上次在酒店，你做了什么？”高锦腾的拳头已经握紧。

　　周风恍然，不由得心痛，照实相告：“那时候她和我在一起，我以为她会是我的。”

　　高锦腾看看杨柳，她神色凄惶，目光躲闪，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这更让他生气，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怎么遇到他就变了？岂有此理！

　　他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沉声道：“杨柳，跟我走。”

　　她挣扎着往后退，使劲要把他的手推开：“不，不 ！”

　　他怒火攻心急不可待：“跟我走，有什么事先走再说！ 快 ！”说着不由得加大了手劲。

　　杨柳被他这么一拉，手臂吃痛，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啊！”

　　周风见状当即酒劲上头，大步上前拉过杨柳，对着高锦腾的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两人都是高个儿，高锦腾没料到周风会出手，往后踉跄退了几步后才站定。

　　“你够了！ 不管她是谁的，现在你看到了，她不开心，要回家。我要带她走，谁拦着谁就得先把我打倒。”周风冷声道，一边把杨柳护在了身后。

　　杨柳全没了主意，知道事情在闹大却已经来不及做出补救，想说几句劝住周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锦腾站稳，脸上露出惊讶的笑，慢慢开始脱西装：“好，我很多年没跟人动过手，今天是你先挑起的。”

　　大门口的保安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发生的事，拿起电话开始联络。宴会厅那边，孙家伟因为寻找周风，正在走过来。

　　周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懊恼道：“早知道今天还有一架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

　　杨柳在一旁后悔不迭。

　　孙家伟远远地已经看见了正在发生的状况，狂奔过来。

　　来不及了。高锦腾怒吼一声几步上前对着周风的脸就是一拳。

　　周风不是不能躲，也不是躲不过，他只是有点醉了，动作慢了几秒。

　　一拳正中左脸颊。要是没喝酒，周风绝不会挨上这一拳。

　　他应声倒地。

　　杨柳惊呼一声，对高锦腾喊：“你干什么打他！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要送我回家。”

　　高锦腾不言不语，杨柳越说他越生气，醋坛子被打翻，心里酸到极点。

　　周风坐起来摸了摸嘴角，出血了，他忍不住笑：“你今天运气好，我喝多了。”

　　孙家伟已经跑到了面前，气喘吁吁地把周风扶了起来。

　　“高会长，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看只穿着衬衫，把西装扔在一旁的高锦腾，再看看周风身旁的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什么意思，问他。抢我的女人，还对我动了手。”高锦腾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西装，抬眼看看杨柳，“你要跟他走，想清楚了！ ”

　　“我不是要跟他走，我只是不能再跟你一起。锦腾，对不起。”杨柳决绝地看着他。

　　保安赶了过来，一手拿着对讲机：“会长，需不需要叫警察？有人闹事？”

　　高锦腾摆手：“不用，这里没事。”

　　孙家伟不可思议地问周风：“我还以为你最能打，没想到你也跟我差不多了。”

　　周风看看杨柳：“孙家伟，你能开车送我们回去吗？这里不好叫车。”

　　“当然可以。”孙家伟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来晃了晃，又暼了眼高锦腾，“走吧。”

　　“你跟别人走，总得给我个理由。”高锦腾在身后沉声说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适合你，不适合这里。”杨柳低声道，心乱如麻。

　　“我……等你。”高锦腾心碎。

　　………

　　一路疾驰回市区，孙家伟在驾驶座叹气：“今天可惨了。”

　　“什么？”周风看看坐在一旁望向窗外独自发呆的女人，摸了摸生疼的嘴角，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高锦腾的拳头挺重。”

　　“你吃他一拳，我损失的可能是一整块地。他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孙家伟愁眉苦脸。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周风叹气，“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孙家伟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闭嘴，叹气，摇头。

　　到了市区，周风轻声问：“送你回花店？还是回家？”

　　话刚出口他意识到杨柳还穿着低胸的晚礼服，立马跟孙家伟打招呼：“孙少爷，麻烦去我公司楼下。”

　　杨柳依旧不语。

　　换过车后两人告别孙家伟。孙家伟苦笑：“周风，有空再见。”他会心地笑。

　　“好了，现在送你回去。”周风舒了口气。

　　“你一定觉得我贪图虚荣才会选他。”半天不语的杨柳缓缓开了口。

　　“我什么也没想。”周风淡淡地道，“你拒绝了我，选了他，什么理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杨柳的心绪这会儿平息不少。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好，没你的事。”周风抬眼看看后视镜，女人不知何时已将脸上的妆重新画过，那份清丽重现，再次搅动着他愁苦的心。

　　“你喜欢的，必定有道理。我愿意看到你开心的样子。”周风简短地说完，眼看着已经到了杨柳家楼下，“回去好好休息。”

　　高锦腾精疲力尽回到宴会现场，全然没有了任何兴趣。

　　高父见状过来问：“半天不见你，去了哪里？”

　　高锦腾不语。

　　“锦腾，捐款数额再创新高，你赶紧去应酬一下。杨柳呢？”高父左顾右盼不见人，又看到儿子这张脸，心中约莫猜到了几分。

　　“爸爸，你放心。”高锦腾强打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揉了揉额角。

　　“儿子，做大事的人总要学会放下，无论你现在发生了什么，先放一放，善款要紧。”

　　“好。我会的。”高锦腾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