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品魔风》穷毒怀善

99、099 心有所忧 皇族之愁

　　千恕手撑着额穴，又转头看了看佑谪予，若有所思。

　　这佑谪予性子向来清冷，与人话少，自视极高，不轻易与他人多言语。倒是与这道暒师徒感情颇深，这世上，也只怕除了他这师父之外，没人敢对他说教半个字了吧。不过，敬归敬，对于道暒那无限循环大悲咒净化脑仁的处罚方式，饶是佑谪予怕也是支撑不住的吧。

　　然而，那几日，佑谪予却是日日准时来为他送膳，伺候更衣，且一并受着道暒那耳提面命伤神诛心之罚。其实他完全可以避而远之的，可他偏偏非要陪着千恕一道受念。

　　只是道暒的诛心罚早是停止了，可佑谪予这每日的精心照料，却是守了下来，数月以来，一日不变。

　　“吃好了便过来更衣吧。”佑谪予见千恕停了筷，只端着茶杯盯着自己神游，便出言提醒道。

　　千恕不假思索，放下杯子便走过去，伸开双手惬意的站好在佑谪予面前让他为自己更衣。

　　没错，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就是过着这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犹如皇帝般的神仙日子。要说他端架子过于排场，居然要堂堂的首席君座这般伺候着，好像听上去也确实有些过份，修仙人士，讲究的是清雅淡泊，不修排场。

　　可他是谁？

　　世间唯一的仙，三百年的道行，剑宗的创宗始祖，本就该享尽尊崇，更何况是本宗弟子的孝敬礼仪，更乃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再说了，这佑谪予再如何出色，再如何性如净仙，出尘傲世，终归也还是剑宗的弟子。虽说他地位极高，但单凭年纪来说，还只能算是最年轻一辈的弟子了，最该是礼敬长辈，修练心性的时候。

　　于是，本早已习惯自己在外滚野脏乱，从不讲究的千恕，已在这数月中，被佑谪予伺候的服服帖帖，当初还有些许的不好意思和别扭早已被抛十九霄云外去了。

　　他伸展着双手，嘴里还嚼着方才没吃完的茶果，很享受的看着眼前人为自己穿衣系带。

　　这复杂的宗袍，本来他也真是不喜得穿，系那缠长的绦丝缬绶，比让他数头发丝还嫌麻烦。

　　只是，毕竟是被衣来伸手了这么多日，依常理来说，怕是看也看会了。偏偏之个千恕却只顾欣赏着眼前的绝色面容，丝发轻柔，纤长玉指，气如梅竹，愣是半分心思没放在穿衣系带上。只知回过神时，镜中，便又多了一位人模狗样之人。

　　“话说，尘鏴和刑修已数月未见了，宫中可还好？”千恕问道。自从上次小王爷们他们借宫遁离开后，便再也未见过，毕竟也是共过命的交情，千恕还是有些放不下他们的。

　　“嗯，最近边关不太安宁。”佑谪予简略道。

　　修仙人士再如何不理朝政之事，但涉及国邦帝王的大事、消息，也还是会传来的。既是边关有异，身为小王爷，自然是要为他皇兄分忧的，那再无闲暇来剑宗寻趣，也是正常。

　　“你……担心？”佑谪予直看向千恕的双眼。

　　“担心？若是刑将军领兵，何来担心？再加上个小王爷，嗯，确实是要替对方担心担心了。”

　　“那……你担心吗？”

　　“……”千恕且看且不说话。

　　没错，同样的问，却又是不同样的问。

　　一问，是为小王爷，二问，却是为那虽在敌阵，却纠葛甚深之人。

　　魔境之中，若无那二人，会是何番景象？重要之人，是否还会安在身旁？

　　虽有恩，却无法心怀感激。

　　毕竟，有恩，却也有怨！

　　千恕懂，却不想回答。

　　于是他竟然微微噘了嘴，重重拍了佑谪予肩头一下。若是有旁人在，定又要诧异的叫唤，那向来正经八百彬彬秀雅的掌门又在娇嗔了。只是，这别有风味的一巴掌，倒是将佑谪予那乱七八糟的感觉给拍了个烟消云散，尸骨无存的。

　　不过说到小王爷，这边确实正一堆人头大着呢，宫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其实，自退魔之战后，周国对颜泷皆是敬畏，不断有来使频频示好，意欲结交友邦，就算关系到不得亲近，至少也能敛去敌意，不会交恶。

　　然而，正当众国友好相处，天下一片平和之际，偏偏这雨澜国却是越发的不安分起来，期间更是小动作不断的。

　　尤其近几月，雨澜更是不断率些散兵，小范围的进犯着颜泷的边境一带。当颜泷出兵欲追剿之时，那股散兵却又不战而退，分散隐逃了去，让人无从追捕，城防兵们唯恐有诈，也不敢追离过远，只得做罢。

　　不料，隔了两日，又不知从哪冒出一群散游杂兵，在边城接着小打小闹。这种情况在颜泷的多个边城都有发生，时不时在各大边城中轮换着佯攻。

　　虽然这点小兵力对城防构不成太大威胁，然而时常如此骚扰，城防的士兵们却每一次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不知哪次敌军便会是真正的大肆袭城了，所以每每都严阵以待，最终却又都是败兴而息，令众将士们皆是不厌其烦，心燥气浮的。

　　而更加窝火的自然要属远在皇宫之内的小王爷了。当日出于好意留了一语好自为之，却不料今日竟等来一出恣意妄为。

　　魔境一遇，太子以命相护，小王爷本以为可以此为因，淡化两国敌对之势，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却是更加恶化的局势。这一朝太子，行事作派竟如此反复无常枉顾苍生。难不成，他真觉得自己欠了他，不敢对他如何？还是觉得颜泷就真的如此好欺？

　　为了此事，小王爷与自己的皇兄最近可是没少忙活。

　　雨澜的举动虽说怪异，但却不可不防，谁也不确定他背后的真正意义，就怕是在探得了虚实之后，来个大举进犯，也不好说。

　　于是，皇上在宫中坐阵，小王爷和刑将军则在外奔波不已，招兵买马，练兵储粮，集思布防，事事皆亲力亲为，许多细枝末节之事，都办的滴水不漏，令军朝上下都称赞不已。

　　这一日，朝堂之上，众大臣就攻还是守，又分为两派开始争论不休了。

　　大部分的朝臣还是建议以静制动，静观敌意再做相应对策。毕竟现在雨澜只是小打小闹，并不敢大举进犯。单就实力而言，两国且算是势均力敌，若不掂量个明明白白，谅他们也不敢轻易发兵。

　　况且颜泷的边城防守，固若金汤，哪有这般容易就被攻破？反而若是主动出击的话，风险还要更大些。

　　但是也有几数大臣赞同主动出击。毕竟缩头缩尾，一副畏惧的做派，怕是会叫他人笑话，也不想想如今的颜泷大朝，在天下众国之中，是何等地位？

　　这边是义簿云天，那方却不断劝解加泼冷水：“要端泱泱大国的架子，靠的是安天下，富万民，可不是冒进逞强。我等只需固守边防，便可保得安平，切不可被对方的小小伎量乱了阵脚，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还要如何忍？非等人家欺到头上来，才还手吗？想他雨澜实力也不过而而，与我颜泷不可同日而语，却为何要如此畏首畏尾，受这窝囊之气？”这方倒也不肯退让。

　　一时间，双方各持已见，争个不退不休的。

　　年轻的皇帝坐在高位之上，只静静听着双方的争语，不露声色，众臣一时也拿不准这皇上究竟本意偏向哪一方。

　　争了半晌后，皇上才稳稳的出声问道：“尘儿，你如何看？”

　　众臣闻言，皆抬头向小王爷看去，他们都知道小王爷是偏向主动出击的，只是方才他也一直静默一旁，不辩不驳，不知听了双方的理论后，想法是否会有转变。

　　“皇兄，臣弟愿亲自率兵出战，向雨澜进发。”

　　一言即出，众人哗然。没料到小王爷不但坚定立场，反而主动请缨，要亲自出征了！

　　“什么？”就连皇上都是吃了不小一惊。

　　“皇兄，这几位大臣说的很是有理，将自己封于固城之内，确实有些受制于人了。颜泷与雨澜彼邻而居，边境线十分绵长，光是防守用的边城墙垒就有十多处，数量如此之众，自然就会有强弱之别。而雨澜在每个城处都设有扰兵，我们却至今都无法探得他们是否有大军在后，又究竟会盯上哪一座边城进行总攻，所以令得我们每座边城都不敢掉以轻心，以至于兵力分散。万一雨澜将全部兵力压一处而攻，我们势必无法集中兵力退之，这是隐患之一。”

　　小王爷停了一下，看了看皇兄一眼，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此言。

　　他继续说道：“虽说这段时间，边境只是摩擦不断，并未造成大的冲突，但仍是有不少伤亡情况。加上雨澜这般戏耍式的冲撞边城，他们想闹便闹，想休便休，而我们城防兵却得时时刻刻全神提防，以致人人身心俱疲。更何况这只挨打却反击不得，想我颜泷兵将，个个热血男儿，长期受这等憋屈，越发的心浮气燥，这无疑在人力、气势、战力上都是对我方巨大的拖耗，再这般下去，不知将时大军袭来，我军还是否能撑的住了。”

　　这下，主战一方的大臣是频频点头赞成，而主守一方的大臣们也是低头沉思起来，觉得小王爷的话不无道理。

　　“不过呢，臣弟觉得丞相大人他们说的也很在理。”小王爷突然话锋一转，众人又瞪着个大眼齐齐看向他了。

　　主守一方正是以丞相为主。小王爷方才所说的，身份年长的丞相，自然也是有考虑到几分的，不过权衡之下，仍是主张以防为主，更为稳妥而已。只是被小王爷几言驳的，虽觉有理，但也觉得有些失了面子。这一下，小王爷的话语环转，令他顿觉两眼一亮，又见青天明日一般。

　　而主攻一方则是一讶，刚才不是说的挺有道理的么，怎么这么快便转主守一方阵营中去了？就连皇上，也是一脸的疑问不解。

　　“边城牢不可摧，守将更是骁勇善战，有他们在，只怕任何宵邪之辈想要踏我颜泷圣土一分都将是痴人说梦。”小王爷继续道。

　　“尘儿，竟是将皇兄给说糊涂了，你究竟是想攻还是想守？”说虽这样说，皇帝看向小王爷时，仍是宠溺到不行的表情。

　　“自然是，既攻，且守。”小王爷头一歪，对着皇兄狡黠一笑。

　　“哦？我的皇弟可是早已有了打算？”

　　“正是，知弟莫若兄长也！想必皇兄早已知道臣弟近年来一直在招募新兵，并且勤加操练，争取早日赴边以壮军势。”

　　“不错！这件事，你做的确实非常好！”皇帝看着这个仍旧一副少年傲然的出色弟弟，一脸的自豪赞赏之情。

　　“不仅如此，在练兵之时，臣弟从新兵和旧营之中，优中选精，另做了特殊的强化训练，打造了一支六千人的精锐之军，他们不论骑射、近攻、战术、潜探，皆是万中挑一的好手。”这一点，小王爷是极有自信的，他与刑将军联手训出的兵，自然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以一抵百。

　　众臣一听，皆是面露悦色，口中称赞不已，一支庞大的精锐之军，内可守城，出可攻敌，其战力对于一国来说，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肖怀疑。

　　然皇帝听到后，却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毕竟是兄弟连心，更何况还是身居高位能洞查人心的皇帝，小王爷知道自己皇兄肯定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头一低，语气十分坚定道：“臣弟请命，愿领兵攻入雨澜。”

　　“不行！”果然，皇帝一听，当即反对道。

　　“是啊，小王爷，这如何使得？区区一个雨澜，哪值我颜泷的王爷亲征？”众大臣也被此言惊到，纷纷劝阻。

　　小王爷确实非常出色，无人能敌，但这可是行军打仗，数十万人以命相拼的惨景，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小王爷，这可是颜泷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单就皇上这关，只怕也是无法过的去的。

　　“哎呀皇兄~~，雨澜意图不明，与其这般坐着干等，倒不如先发制人，更何况，城防方面，臣弟非但不动半人，还多招练有许多备补用兵，如今既可攻且可守，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早就知道会被一语否决，小王爷仍是急着就在朝堂上撒起软招来。

　　“你如此胡闹，还好意思让皇兄不担心？你可知这是行军打仗，更是要深入敌腑的，你只带了这数千人，与送死有什么分别？”

　　“皇兄，您这是信不过臣弟和刑将军啊，我们俩训出来的精兵，哪这么容易就送死了？再说，此次也并非正面对决，只是试探而已啊！您想啊，雨澜在十数边城作乱，我们却始终探查不出他们主力所在，也不知他们会选哪一处边城发动总攻。可我们只要选一处出城，如遇小拨敌军，便可一路杀上前去。如遇了大军部队，我这数千人马，也极好分散，凭他们实力，设法逃脱，也并非难事，臣弟自是不会轻易带着他们去送死的啊。”小王爷言语十分轻松，不希望给皇兄感到过多的凶险，让他徒增担忧。

　　“说的轻巧，雨澜的城防，又岂是你这千人可顺便破之的？”

　　“所以我们才更要主动出击，如果雨澜已集结大军于一处，那他处的城防或许就会变的簿弱，若我们运气好，选了一条最弱的路线，或许一路攻上他们的皇城也有可能啊，哈哈……”

　　“尘儿！”见自己的弟弟居然言如儿戏，皇帝忍不住轻喝了一声。

　　“好好好，就算没这般运气，那也会逼得雨澜大乱一场，那他们主军势必回防救急，这样我们不但解了颜泷边关之急，更能得知雨澜主力所在。到那时，皇兄是要大军压境，正面交战，还是率军另路进击，令雨澜两头难顾，主导及优势就都在我方了。”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样一来，不但能逆转劣势，更能反客为主，大利于我颜泷的境况，小王爷与刑将军不愧是军将奇才啊！”听完小王爷一通言词，众臣是眼中一亮，豁然开朗。

　　“确是好招，可是，也犯着让尘儿你亲自带兵深入险境吗？难道我颜泷泱泱之国，除了你与刑修，便再无良将了吗？”皇帝仍是面色不悦。

　　“是啊！小王爷，此计极好，但也可派其他良将带领这队精锐前去。小王爷身份尊贵，也是我颜泷的支柱栋梁，民心所指，实在不必以身犯险啊。”众臣也是劝解着。

　　“不可，此行确实也有不小的风险，若想提高成功率，非我与刑将军亲领不可。此队是我与刑将军亲自训出的，配合默契，若临时换了他人，就算再是良才将相，一时也难以指挥的得心应手。毕竟也是数千性命在手，不可不慎重！”

　　“可是……”

　　“皇兄，臣弟不会冒进胡来的，就算有什么危险，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您就信我一次吧。”

　　“皇兄自然不是不信你，只是那雨澜向来奸狡狠辣，万一他们出什么阴险诡计，凭你心思纯良，如何招架的来？皇兄实在不放心让你去涉险！”

　　“放心吧皇兄，论身手，颜泷有几人是臣弟与刑将军的对手？再说，臣弟不是还有保命符呢，我可不信千恕他们会眼睁睁的见我遇难而不出手相救，所以，皇兄，你且放一百个心吧。”

　　在座的皆知，颜泷的小王爷和刑将军与翥剑宗的掌门和君座，那可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绝不会放任小王爷的性命安危之事于不顾，这么一来，的确相当于小王爷多了一道保命符。

　　这么一想，才让皇帝与众臣的面色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