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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谁怜流落江湖上 ...

  •   我疾进几步,慌乱扶起他。
      他说要……杀……我……
      如果这真是他自己的意愿……不不,即使方才出现的穷凶极恶知根知底的四人,他也没有痛下杀手……
      撸起袖子,想用三指去探他的脉搏,自己却先抖得厉害。
      怔了半饷,干脆趴到胸前听心跳。空茫茫的,贴近,再贴近,感受的只是寂静。
      折扇蒙尘,斜斜的跌在灰土里。腾出一只手来抖了抖,又凑近前吹了吹,才给掖到衣襟里。
      我还要怎么办?
      迷心的用法——口服;迷心的见效时间——两个时辰;迷心的药效……药效……
      完全不是“神智癫狂,如疯如魔,一声令下,唯命是从”!
      湖心小筑的药房我不是没去过,采药,理药,晾药,磨药,分药,幽若经手的事情或许只有配药这么一件。若是她疏忽出了岔子……或者是,雄霸压根就要看个笑话……
      我不敢想。

      赌约失败?

      渴望关爱的千金小姐被阳光少年的热心肠感动,不惜放弃自己的自由,回到与世隔绝的牢笼里面,这分明是原著的套路啊……
      难不成要我现在,咔嚓一刀?估计雄霸也不会认账。他那么工于算计,或者一早设好了局?
      药僮是他杀的,栽赃到我身上,就为了我跟聂风比一次?不像。
      如果他怀疑我拿走了解药,一定会直接找我要,有必要兜圈子?没有。
      又或者……根本这一切是个局?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聂风到底接受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
      啊……脑袋好乱,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

      我不是缺乏关爱,小恩小惠也不盈于心,莫说他真是为我立了什么长明灯,同窗、同门、同生共死,哪一个不是利字为先?他也不是什么阳光少年……
      抬起头,视线掠过他消瘦的下颌,紧蹙的眉头是铁的证据。从我们相识开始,他即便是笑着,也略微攒起,额前纠结一个川字……

      已近乎强盗的方式抢了一匹马。狂奔。扬鞭,太颠;缓步,太急。这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几欲变成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城门关闭前必须出城,我头痛的想,还是狠狠的连抽三下。

      有什么呼之欲出,如鲠在喉。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坐在屋檐下发了会儿呆。
      心急火燎的赶过去,城门在遥远的注目中收拢最后一线。
      大夫看我的眼神由惊异到镇定再到不屑,不概以为我是个私奔在逃的大户小姐。
      也是,人处在崩溃纠结边缘的时候,声嘶力竭满面风霜手忙脚乱把一个人从马背上扯下来,急的只会揪着你的衣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一定也认为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吧?

      敲脑袋,再敲脑袋。每次脑袋里一团浆糊的时候,似乎敲一敲就可以装作把面粉和水分开。

      天边朦朦胧胧的一团,我认命的靠在天荫城唯一一家医馆厨房的外墙,努力分辨的结果——那是是月亮。
      是谁说过的,只有在冬夜天空月亮太阳才相遇?

      等到月上中天——
      我大惊之下坐起,慌慌张张奔出两步……对了,雄霸说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其实也就是说……今天是十五了?

      “大夫!大夫!”我很没形象的叫喊,撸起左手的袖子,“你来帮我看看……”

      推门,脚下踩到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一个趔趄。

      “呜……”左手山药,右手地瓜,满头冒烟的大夫心有不甘的指指地上。

      一、条、鱼?不管它,踢到一边。

      “我、我脉象不稳。要犯痼疾了。”

      “胡闹!我们刚刚不是说过,没多的客房,你想装病?再过一会儿,珍儿把药送上来,你还是要跟他住一屋。”大夫努力扯着被我揪住的袖子,转身又要回屋。

      噎了一次。“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受了内伤。”

      “唉,”大夫叹了口气,“不让我们吵吵闹闹的是你,强说自己没有大碍的也是你,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噎了第两次。我犹豫着,“那……我加钱,加双倍!”

      “加五倍十倍都不行!”大夫断然拒绝,“你这孩子,家里人没教你认错吗?”

      “我……我这也是急昏了头……”都快赶上热锅上的蚂蚁了,王大夫明明很好说话的,突然间怎么转了性子?

      “你啊,不过是四肢厥逆,心气大虚。”他扑哧一声笑了,“就这样,多活动活动,血行一畅,出了汗呢,进来喝碗热汤就没事了。”他忽然间换了个脸色,“指尖冰凉,病情不是很重,如果以后不加调养,那就是真的危症。”

      “哦,”我有些失望,是不是他医术有限?
      “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嗯,如果还有‘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表情揶揄,大夫怂了怂眉,“那或许外寒内热交织,湿邪作祟。”

      噎了第三次。不懂!听起来好像不是很要命。
      “你把鱼洗干净,剖了,熬上汤我再帮你治。”
      “真的一点都不急?”
      “急,当然急,你快用勺子搅一搅,要沾锅了。皮我还没削完。”看我一脸郁闷,他又加了一句解释,“要扎丰隆、冲阳、陷谷、内庭四穴的,你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要吃饭呐!”

      一脸黑线的我无处发泄,拿出使剑的架势握着勺柄,不住的腹诽:不就是几个脚踝脚背的穴位嘛,难不成洁癖很严重?

      刮麟刮麟。
      “别刮了,再刮就只能吃鱼片了。”
      刀背一转,剁头剁头。
      “别剁了,再剁就只能吃鱼丸了。”
      剖腹去内脏。
      “别……”
      “你有完没完啊?”我终于忍不住了,血淋淋的刀锋怒指,“有能耐你自己做啊!”
      王大夫装模作样的噤声,“我只是想说别抓破鱼胆,不然鱼骨汤也没得喝。”

      噎了第N次。“你是不是想说我生气发火有助于疏通气血,活络经脉?”
      “啊,被你看出来了。伤脑筋。”添几把柴火进去,扇了扇逸出的浓烟,他不耐开口,“珍儿抓药回来给你扎,吃饭,吃饭。”
      王大夫所说的珍儿,现在为我针灸的大夫,始终是面容沉沉的。淡淡的点了个头,自从摆开架势起就缄口无言。

      “我,要不要先洗洗?”尴尬的找个话题,心里突突的跳。以前去医院的时候
      听王大夫把自家娘子的针灸吹的天花乱坠,我有些好笑的想,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惯性?
      “不用。有癞疮瘴疠也不都是送来就一躺,没那么多讲究。”
      我倏地弹起,又自责的坐回去。这是他们两人的卧房,那些病人早该痊愈了。

      我看着她摆出五十六根金针,五十六根银针,这些针都是整整齐齐七行八列的插在针囊里面,森森的光芒不逊于手术刀具。我突然打了个寒噤。

      “咯咯,痒……”
      “别动,我在认穴呢。”
      一双素手缓缓自脚心拂过,刺骨的凉。我不自主的蜷了蜷。她突然意识到,随手垫了一块艾绒。艾绒的质地很好,绵绵柔柔的让我想起家里披挂的毛毯,忍不住摸了一把。

      她凉凉的开口:“那个少年,真的不是你的相好?”
      “不是,不是”,我随手把艾绒放了回去,她相公是问过两三次,可那是男人,应该不会八卦,“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他醒来你问他好了。哎,痒……哇……”
      “疼了?”
      “不疼。”
      “这里?”
      “……”
      “这里?”
      “……”
      她一连问了几声,才抬起头看我,“你是不是,练过什么移穴换位的功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谁怜流落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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