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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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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去时慢吞吞地,如同蜗牛爬行,回来的时候,却是脚步生风,活像只被狗撵的兔子,慌张匆忙地像是逃命。
要不是她的右脚还伤着,她不敢大幅度地踩地,她还能逃得更快!
这真不能怪她,实在是刚才太尴尬了,她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总不能跟那个冷面男说“不好意思,让你喝我的洗脚水”?
原本有没有事她不知道,但这道歉的话一说,她觉得她指定活不久!
然后,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连脚都没擦干就急急地穿上鞋,赶紧溜了溜了……
管事的正在支使侍卫在火上架锅子,看到林眠走得匆忙,赶紧上前。
朝阳灿灿,照在她无暇玉容上,叫人移不开视线。
昨夜光线太暗,虽见其貌,但白日里看,又是不同面貌。
许是因为刚洗漱过,她鬓间、下巴,还有额间发丝都弥漫着水汽,只觉一股清爽和活泼之气,扑面而来。
“姑娘,快过来用早膳。”
听到管事的远远地冲她打招呼,林眠脚步拐了道弯,朝他走去。
走近了,看到除了在忙的几个侍卫,其他人手一个饼子坐在那儿啃,顿时痛苦面具……
她不会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吧?
许是管事的见她神色,看出了什么,连忙将焖在瓮中的瓷碗取出,递给她:“姑娘昨晚是不是没胃口?今早煮了些小米粥,姑娘用些吧。”
还有小米粥?
林眠高兴地接过瓷碗,温热粘稠还散发着清香的小米粥口感很好,再加上她的确是有点饿了,连忙尝了一大口。
“……是角公子吩咐专门给姑娘煮的。”管事的缓缓告知。
林眠差点儿被这口小米粥噎着!
怪不得……
怪不得她看到其他人都在吃干粮,全都是昨晚她啃过的那种,又厚又硬根本啃不动的面饼……
林眠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本来得到别人的救治,还一路护送,不仅借她衣服穿,还给她弄了双鞋,看她吃不下他们的干粮,还独独给她煮小米粥……
刚才她还让人喝她的“洗脚水”……
救命啊,她的尴尬癌又发作了!
管事的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当然了,在角公子这样话少、规矩又重的主子手底下做事,连这点技能都不会,那肯定是干不长的……
他见这姑娘白皙的脸庞浮起一丝薄红,犹如初夏樱桃,不抹胭脂已是清丽殊色,知其姑娘家面皮薄,也不再多言就离开了。
林眠吃完小米粥,左右无事,空荡荡的脑子里,塞满了越来越多的想法。
从刚才的歉意,到后来察觉自己真的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
还越欠越多……
她真觉得自己“负债累累”了!
现代人大多习惯就是能不麻烦别人就最好别麻烦别人,最好别人也别麻烦他们。
她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是也是一样,但人嘛,大差不差的,人家跟她无亲无故的,凭什么对她好?
哎呀,这样想想,仿佛有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她的“良心”!
林眠朝不远处,孤身一人站在黑马旁的颀长身影瞧了两眼,犹豫了一会儿……
又犹豫了一下……
才抬脚朝他走去。
宫尚角戴着黑金手套,手捏一块洁白绸绢,正在擦拭他的武器。
习武之人五感都很敏锐,更何况宫尚角的武功高强,是宫门年轻这代武功内力最高的,别说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是数十丈外的一句话、一点血腥味儿,他都听得到、闻得出。
所以,昨夜林眠落在后面跟管事的嘀嘀咕咕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此刻她偷偷看他,他自然也察觉得出。
他没打算理会她。
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身份,有没有目的,他都没兴趣知道。
直到人朝他走来,走近了,他仍然目不斜视,只做着自己的事。
但她似乎看不懂别人的眼色,还开口打扰:“那个……你的剑真好看。”
宫尚角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是刀。”
他的声音清冷,且疏离,却暗藏不容置疑的威压。
“啊?”
林眠的表情空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看它又细又长,跟剑一样漂亮,还以为是剑呢。”
刀、不漂亮?
宫尚角总算拿正眼看人了,只是眼神高傲,如同蔑视。
在他冷冰冰的凝视下,压力还是很大的,不过林眠不是来跟他叙话的。
她是来道谢的。
“那个、谢谢你,昨晚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你们救了我,还特意为我煮了小米粥,我身无长物,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感谢……”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的话,宫尚角听得有些不耐烦。
直到她说:“……还有你借我衣服,对了,还有这鞋,也是你给我的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问。
林眠反应有点慢半拍:“什么?”
顺着宫尚角的视线下移,看向她穿着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的牛皮靴,她蓦地失笑了:“其他人我可没跟他们说过话,跟他们都不熟,而且这双鞋看着料子、做工都很精致,上面还绣了金线,我看也不像是他们脚上穿的,如果是给我治伤的那位大叔,他那样的话痨……”
“徐管事。”
宫尚角说话言简意赅,却也立时让林眠成功卡了壳。
不过这回她反应速度就快多了:“……如果是徐管事,那他肯定早就跟我说了,可见也不是他。”
虽然这人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说实话,真的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要知道,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荒郊野外,遇上其他身强体壮的男人,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在感激之中,还有着一丝丝的庆幸。
看着她眉眼笑意,双眸含星带月,俱是真诚与直率。
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尤其,她还是个难得的美人。
随行的侍卫们,因为她的出现,气氛都轻快愉悦了许多。
连徐管事都因为她不肯吃干粮还特地来请示他。
可见,漂亮的女人,对男人都是有吸引力的。
宫尚角虽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在女色上如同一块木头,很难轻易打动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会派人寻个镖局,送姑娘回家。”
宫尚角说到回家这个话题了,林眠的心情不免又开始沉重起来。
家,是肯定回不去的。
她刚才说自己身无长物,那真是一点不打折扣的,可以说她现在真是一贫如洗。
睡觉躺床上前,她把耳环和其他收拾都摘得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就是心大如她,哪怕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一切到时再说,可只要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会为自己的这个状况感到头大。
她的脸色太明显,太好懂了。
心思简单的人,什么都写脸上,宫尚角想不知道也难。
但他无意打探。
这个女人有什么打算,他没兴趣知道。
救她一回,也不过是出于江湖道义,总不好眼睁睁看着弱质女流死在荒郊野外,但之后,她要去哪、去做什么,她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谢谢你,角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林眠强打起精神。
不管怎么说,他的安排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甚至这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周到了。
只除了,没人知道她已经无家可归这一点。
宫尚角:“……”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好人。
喜获好人卡的角公子,神情看不出异样,只是心里感觉有些古怪。
即便,她知道他很快就会把她这个累赘毫不留情地抛下,她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把擦拭干净的刀送回刀鞘,用完的绸绢递给刚走近的徐管事。
徐管事看了看已经走远的林眠,有些欲言又止。
“徐管事想说什么,直说。”
徐管事踌躇着,说道:“角公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只是这位姑娘清白已失,配不上公子……”
他接下来的话,被宫尚角毫无温度的眼神吞没了。
宫尚角是被他气笑了。
“谁跟你说,我要娶她?”
“那就好、那就好。”
徐管事摸了摸脑门的冷汗。
他说这话委实有些逾矩,但他又不得不提醒角公子……
执刃当年与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成婚,都时常被人诟病,偷偷说他儿子宫子羽是孽种。
他刚才看角公子与那位姑娘相谈甚欢,两人俊男美女站在一处,画面好看得不得了,说了好长一会儿话,徐管事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搭上他们角公子的婚事!
角公子什么时候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过?
诚然,那姑娘确实长得天姿国色,但长得漂亮的女人多了,他们宫门娶亲,那必定得是身家清白、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
所以,虽然宫尚角第一时间否认,徐管事的警惕心也仍然警戒起来。
林眠还不知道这里的事,这一行人拔营动身的时候,爬上车辕,看到车辕另一边的徐管事。
徐管事也是个大好人,林眠朝他笑了笑。
美人含笑生花,本该是十分养眼的,可徐管事此刻却毫无心情。
“红颜祸水。”
耳尖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林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