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Moses摩西

99、第九十七章 烟火

　　珺王出了院子，门外的十五个箱子已经套在了三辆马车上。

　　“安排人先把货拖出城。”说着他看向身后饥瘦的十五人，“你们都上马车出城，在城外等我。”

　　说完那些人便上了马车，其中只有一人迟疑着没上车凑到珺王跟前来。

　　“殿下，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那人虽然瘦，但身体看着还算结实，问话时候粗犷的脸上满是真诚。

　　“你们先带着货物出城，我去会一会我的老朋友。”

　　说完他抬步就要上马车，那上来询问的男子看着马车开动这才上了后面的货运马车。

　　小府院门后一个黑影偷听着他们的话，转身便朝着内院跑去。

　　“将军，珺王他安排了人将货物运出城，还说要去会老朋友，应该是去找您去了。”

　　廊下的人来报，刚刚锡洪藏匿的垂帘后面谢凝正在品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新茶，一旁的凡央正在烧着煮茶的红泥小炉，谢凝闻言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先品了品茶，慢慢才开口。

　　“安排人去城门，借着查货之由，将珺王的货和人都扣下来。”

　　说着她放下茶杯继续道，“凡央你去把之前放进城的边牧刺客引到偏街，珺王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可要给他好好热闹热闹。”

　　说着她起身朝着后院小门走去，凡央和锡洪立马跟了过去。

　　湖心阁的长廊外阿穆和元言元书三人无聊撑着脸看着湖面，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街道却像更热闹了一些。

　　挂着的彩绸布迎风飘扬，各式灯笼也依次亮了起来，仿佛为了明天的封城节铆足了劲。

　　“听青师傅说明天封城节，今天晚上会有焰火和烟花，还有擂鼓和皮影戏。”

　　元书嘟囔着道。

　　阿穆闻言惊讶看向一旁嘟着肉脸的元书。

　　“不是明天过节么？怎么今天就这么热闹啊？”

　　元书闻言嫌弃看向阿穆。

　　“师娘你怎么这都不知道啊？”

　　“什……什么？”阿穆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好看的脸逐渐从不敢置信到愠怒，“你刚刚叫我什么？”

　　元书继续白了他一眼。

　　“将军是我们的师傅，你当然是我的师娘啊？”

　　元书说完，一旁的元言附和道。

　　“师娘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师娘你怎么这么笨啊？”

　　阿穆看着两个小屁孩一唱一和脸都绿了。

　　他们完全忽略了阿穆的眼色，捂着嘴很大声继续交谈道。

　　“哥哥，师傅那么厉害，师娘只管漂亮就行了，笨一点没关系的。”元书说完还偷偷看了阿穆一眼，继续捂着嘴巴很大声道，“而且你看师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以后我们就能拿好吃的骗他去跟师傅说好话，少让我们背书了。”

　　拿好吃的骗？

　　阿穆嘴角抽搐了，一旁的居安看见公子脸色不好，忙解围道。

　　“将军可是女将军，而且我家世子是男子，你们怎么能叫师娘呢？”

　　“不叫师娘那叫什么啊？”元言元书异口同声。

　　“当然是叫师丈啊！”居安认真道。

　　“哦～”元言和元书连连点头，紧接着两人继续捂着嘴道。

　　“你说什么好吃的能哄骗师丈？”

　　“冰糖葫芦？八宝鸭？酥饼绵糖？还是说这些加一起才行？”

　　“我感觉冰糖葫芦就行，母妃每次生气我们给她买完糖葫芦她就不生气了，我看师丈没有母妃那么聪明，应该很好哄！”

　　两个小子还在自以为很小声的交头接耳，阿穆的脸在夜色里黑了又黑。

　　早就安排好的偏街里几乎没有一个人影，珺王的马车刚转进来一群边牧杀手便追杀着凡央从四处涌了出来。

　　凡央看见珺王的马车，一下就扎进珺王的人马里，老镇拦都没来得及，那些边牧杀手立时朝着珺王而来。

　　谢凝看着两队人马打了起来，她看着一旁那位原本应该跟着押货马车离开的男子，开口叮嘱道。

　　“边牧人下手狠，你自己注意别被伤太厉害。”说完谢凝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那男子就是之前被珺王救出的那十五人里开口问话的那位，他看着将军拍了拍他的肩，坚定点了点头便朝着人群冲去，立马寻到了珺王。

　　越珺被围在里面，那男子靠近便立马道。

　　“殿下，我们的车马被谢凝的人拦在城门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挤，越珺见他挤不过来，便让人将他拽进了包围。

　　“不是城门口的人都打点好了么？怎么会不放行呢？”

　　那男子被拽进包围圈站稳，连忙道。

　　“本来是准备放行的，可是突然来了一位将领，他看我们的东西多非要挨个检查，现在我们的人正护着不让检查，让我偷偷过来报信。”

　　耳边的刀剑声不绝于耳，越珺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贼人心中思虑万千，但最后还是将腰间玉佩取了下来。

　　“你拿着玉佩回去，就说是本殿下的货品，让他们最好不要惹麻烦。”

　　那男子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玉佩，连忙道。

　　“那殿下你自己小心，我先去了。”

　　说着他转身出包围，这时候谢凝一个眼色，她身后一队穿着和边牧杀手一样衣服的人也冲了过去，混战更是混乱了起来，灯红酒绿中鼓乐响了起来，一下又下节奏分明，振奋人心。

　　三队人拼命厮杀起来，刀剑声和惨叫声淹没在汹汹战鼓声里。

　　而此刻的湖心阁饭菜已经上齐，阿穆问了一遍又一遍，那上菜的仆从只说让他先吃饭，将军还有军务要晚点来。

　　军务再忙也要吃饭啊！阿穆不禁忧心谢凝是不是经常忙碌起来就忘了吃饭，看着两个已经狼吞虎咽的小鬼，他无奈叹了一声气，突然窗外传来擂鼓声，他好奇的看了一眼。

　　“早知道将军不来，我也来的，这时候说不定还能出去逛逛看看好戏。”

　　他有些惋惜，一旁的居安看着窗外远处街道的热闹也有些叹谓道。

　　“是啊，这时候街上应该很热闹了，可惜了凡将领还不来接我们。”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忧为笑道，“不过据说晚上还有烟花，我们在湖心阁看烟花，应该是最好的位置了。”

　　凡央说完阿穆终于有了笑容。

　　“是啊，这里在湖中心，等放烟花时候满天流火倒影在湖面，应该十分的惊艳。”

　　说完他心中暗暗道。

　　要是将军早些忙完，说不定一会儿就能一起看烟花了。

　　他想着能和谢凝站在这湖畔一同看烟花亮尽天际，心里便觉得欢愉。

　　阿穆这样想，脸上不禁有了笑容，而此刻就在他远远看着的那热闹的街巷里面，并没有欢声笑语。

　　谢凝见自己安排的人替珺王挡下一刀，她紧着眉头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战局，听着耳畔汹汹的鼓声上了马，直接朝着珺王处奔去。

　　三队人马厮杀起来，假装边牧杀手的人先偷偷撤离出去，厮杀变成了围剿。

　　而此刻的湖心阁内，一片风平浪静其乐融融。

　　阿穆看着满桌残羹剩饭只能感叹两个小家伙真能吃，看着仆从们撤下碗筷饭菜，他好奇又问道。

　　“你们还备的有饭菜吗？”

　　那两个端着盘子的仆从闻言回道。

　　“世子殿下，你是没吃好么？”

　　“殿下，我们这儿有厨子能马上给你续上菜肴。”

　　阿穆闻言摇了摇头。

　　“我不饿，我就是想着将军还没吃晚饭，担心她一会儿过来没了吃食。”

　　那两位仆从笑了，看着阿穆格外顺眼起来。

　　“世子时时念着将军，看来以后我们将军也算有了可心人儿了。”

　　阿穆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夫妻之间，本就该如此。”

　　他说了这句话，其中一位仆从含着笑意道。

　　“世子不用操心了，我们一早就给将军送了晚膳，将军今夜应该很晚才会回来，不如殿下您上二楼将军的卧房早点歇下吧！”

　　“歇下？”这会好奇的不知阿穆了，居安和元言元书一同问道。

　　“我们晚上不回去么？”元言问道。

　　那仆从恭敬回道。

　　“今夜要将军过来你们才能回去，将军今日公务繁忙，估计会很晚才能过来，殿下和两位公子要等到那么晚么？”

　　元言和元书认床，好不容易适应了都军府的床，也习惯了凡央晚上陪着他们，他们哪里愿意在湖心阁宿下。

　　“不要，我们晚上要回都军府，我们要凡师傅给我们讲故事。”两人异口同声，那仆只好道。

　　“那你们就先等将军吧，到时若困了再唤我们就是。”

　　说完两人将收拾好的碗筷盘叠端了出去，阿穆想到他与谢凝很可能错过烟火，心底有些失落，远远看着湖对岸，竟是生出来一丝担忧。

　　　　因为谢凝的加入，厮杀一边倒式的成为屠戮，谢凝看着偏街里满地的鲜血和边牧贼人的尸体，满身血腥的转头走近珺王。

　　“殿下，你没事儿吧？”

　　　　她的问声让珺王反应过来，他立时指着地上倒的人。

　　“谢将军，将你们那最好的医师唤来，帮本王救下这人性命。”

　　珺王说了个帮字，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请求，下命令一般的语气。

　　谢凝闻言连忙示意身后的凡央。

　　“去把苏老和白医师唤来。”

　　凡央领命离开，不一会儿苏老和白医师到了，给那人止了血又喂了药，开口道。

　　“珺王放心，人没事儿，就是有些失血过多，并没有伤及要害。”

　　越珺闻言松了口气看向那人，吩咐身旁老镇道。

　　“你先把人带上马车，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和将军说。”

　　偏街开始清扫，谢凝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尸体全都被搬走，看着四下无人，两人才开始了对话。

　　“今日辛苦将军出手相助。”

　　谢凝看着越珺那张温温和和的脸，笑道。

　　“珺王无需客气，您是君我是臣，护卫君是臣的本分。”

　　越珺闻言笑了笑。

　　“没想到谢将军如此忠心我们越氏。”

　　“我们谢家不是一直都忠于大越么？殿下有什么没想到的？”

　　越珺闻言眼底闪过一瞬玩味。

　　“谢将军此言让人甚是欣慰，对了，本王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殿下尽管吩咐。”谢凝开口道。

　　越珺也没客气，直接道。

　　“本王有一批货物今日要出城，还望将军命守卫放行。”

　　谢凝闻言好奇道。

　　“不过是一批货物而已，珺王发言谢凝定是会吩咐人放行，只是珺王不是才来么，明天就是封城节，何不多留几天再走？”

　　越珺见谢凝满口答应，打着官腔道。

　　“本王也是想见识见识封城节的热闹，只是封城之后再难开城，南境离不得本王，实在难以逗留。”

　　“那好吧，既然珺王有政务要忙，我就不留您了。”

　　谢凝没有再挽留，给了药膏等东西，放了越珺和他的货品离开，头顶烟花散开，她有些快站不稳撑着手中的刀，勉强抬头看了看那姹紫嫣红，又看向了湖心阁方向。

　　“凡央。”

　　一旁的凡央立马上前。

　　“将军，怎么了？”

　　谢凝缓缓开口道。

　　“你去湖心阁告诉阿穆，我这几日都公务繁忙，让他们继续在湖心阁住着，等我忙完再去接他们。”

　　谢凝说完疼出了冷汗，转头看了一眼苏老和白医师笑了笑。

　　“我这旧伤又要劳烦你们了。”

　　说完她便倒下，凡央扶住谢凝，苏老和白医师看着她苍白的脸，连忙围了过去。

　　“苏老，将军这是怎么了？”

　　凡央焦急问道。

　　苏老检查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旧伤复发了，加上前段时间劳累过度，回去敷了膏药，得喝点补药好好休息两天。”

　　听完苏老的话凡央松了口气。

　　将将军护送回都军府，她便朝着湖心阁奔去。

　　阿穆看着满天的烟花倒影在湖水里，明明是万分动人的美，可他却觉不到半分欢愉，直到烟火要结束时候凡央过来告诉他谢凝这几日都很忙让他们就在湖心阁歇几天，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谢凝回都军府的时候，长思终于也回来了，他急忙推门进了房间，看着在灯下看书的硕言开口道。

　　“珺王受了埋伏，今夜他不能来赴约了，但他送来了一封信？”

　　说着长思把信拿了出来，硕言有些好奇道。

　　“他只是受了埋伏？谢凝没扣下他的货？”

　　长思闻言摇头。

　　“将军今夜去救了珺王，让人放行之后就昏倒了。”

　　硕言听到谢凝昏倒，拿在手中的信被他一瞬拍在桌上，满脸慌乱道。

　　“快推我去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