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幸福》源来是桔梗啊

52、没有那么多如果

　　杨杰挂了急诊，正好遇上易轻尘。我见到他那一刻，心里那块石头就落地了，挨骂就挨骂呗，他肯定能治好我就行。我趴在病床上，易轻尘让杨杰出去，他要检查。
　　“有什么事叫我。”杨杰盯了盯易轻尘就出去了。
　　易轻尘慢慢的把我衣服弄起来，在尾椎的地方按了按，“这里疼吗？”
　　“疼。”
　　“能转身吗？站立或者蹲下。”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痛，坐着也痛。”我抱怨道。
　　“知道痛还不小心点儿，怎么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头晕，看晃了，没踩到，就摔了。”
　　“中午没吃饭？”
　　“吃了面包。”我看看他的脸色，继续解释，“谁知道布置会场那么忙啊？很严重吗？”
　　“你觉得呢？”他把我衣服整理好，让杨杰进来，带我去拍片子，然后转了骨科，真挺严重的。
　　我全身都压在杨杰身上，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杨杰干脆抱着我走，其实这样更疼，但不耽搁时间。
　　“唐梦说你以前摔过，是什么时候？”
　　“嗯……很久了，2019年最后那几天吧。”过去好多年了，真记不真切了，但那次摔倒，疼了很久，走路都成问题，那段时间考试很多，没有去医院看，回家胡乱吃了药，过了好久才好，但是一直都有后遗症，蹲久了或者站久了都疼，有时候走路还有点跛脚。“我不是发了动态了吗？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多亏摔那一次，那一年我什么霉运都没有。”
　　“那时候，你很难过对不对？”我没想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知道你很难过，不会那么做的。”
　　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和王婷刚在一起。说起来，我摔那一下，也是因为他，如果没有那件事，唐梦怎么会带我出去散心，我又怎么会心血来潮去滑冰。我从来不喜欢这种运动，胆子小，怕摔，结果唐梦拉着我转过柱子的时候，四脚朝天的摔下去，坐了很久才爬起来。但他只是间接原因，谁知道玩个游戏都能摔这么狠啊，不过后来没再去滑旱冰，有心理抵触。
　　“都过去了，你不说我还没有想起来。”他满脸愧疚的又想说什么，我忙打断他，“不要说对不起的话，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杨杰，商量个事，不要一提起以前的事，就很愧疚，我希望过去成为我们美好的回忆，伤心的、快乐的，我们都乐于回忆，也不会感到难过，行吗？”
　　我之所以能一直活得像个孩子，就是因为，我很在意每一件事，但又没有那么在意，短时间内，我会纠结，但只要我选择翻篇，就算是想起来，也不会觉得丢人或难过，只是有点好笑。对于未来也是这样，同样的，我也希望杨杰可以这样。
　　我的主治医生是上次隋言的医生，他已经认识我了，也知道我和易轻尘的关系。
　　“隋小姐，你这怕是很久都不能剧烈运动了。”
　　“很严重吗？骨折了吗？”
　　“骨折倒是没有，但软组织受伤，你看这里啊，轻微的变形，还有淤血。”他指着片子上的模糊东西给我看，我是一点都看不懂。“这位是？”
　　“我同事。”
　　“那你去拿药吧，先打两瓶葡萄糖，你气血不足，后续事宜我直接给易医生交代。”
　　“谢谢啊。”
　　护士给我把点滴打上，杨杰坐在旁边，我让他回公司参加晚会，医院是易轻尘的地盘，会有人照顾我。他不肯，说反正晚会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出席一下。部长也打来电话，问了情况，大发慈悲的给了我两天假，还给我算了工伤。
　　“你帮我买点吃的吧，中午没吃，有点儿饿。”
　　“想吃什么？”
　　“都行，不要太油腻就行。”
　　“那三明治？牛奶？面包？”
　　虽然都不太喜欢，但这个点也没什么能吃的。“好啊”。
　　杨杰出去了，易轻尘中途来看过一眼，给了我一个热水袋，放在伤处，暖暖的，刚刚好。
　　易轻尘狠狠的盯着我。“以前摔过？怎么不治疗？尾椎摔了好玩儿吗？”
　　“都好几年了，谁知道现在又摔一次。哎呀，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明明是我生病了，怎么你更生气，你看我这手还输液呢。”
　　他近身，摸了摸我的腰，“现在还疼吗？”
　　我顺势抱住他，“不疼。”我没心没肺的笑，怎么敢再说一句疼。
　　打完点滴已经是晚上了，天已经全黑，路灯亮了半边天。杨杰说送我回去，我推辞，这情况肯定要和易轻尘一起走。难为他陪我这么久。
　　“躺了一天，好想出去走走。”
　　“能走吗？我带你下去？”
　　“好啊。”轻微的运动应该是可以的。这时候易轻尘也要下班了，给他发了信息，说在下面等他。
　　来医院这么久，每次都直奔易轻尘，还没发现医院里面还有个小花园，晚上患者都在病房里，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但能看见急诊室的灯亮着，易轻尘每天看见的风景就是这些吧。杨杰搀着我慢慢的走，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站一会儿。像极了两个迟暮的老人，腿脚不利索了，吃过晚饭出来遛弯。
　　“为什么和王婷分手啊？”
　　“不喜欢了。”他回答得云淡风就像是一个孩子对扔掉的玩具说，我不喜欢你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啊，在一起就有责任。”
　　“她走了去英国了，不会回来了，我们两个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杨杰说，“如果那个时候，我跟你说，我喜欢你，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一天你也对我说出不喜欢了这种话吗？”
　　杨杰错愕的看着我，显然他没有想过这问题。“说实话，我们俩一点也不合适，所以就算在一起，我也会成为艳子或者王婷。只是说，如果在一起过，那么现在见面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甚至不会遇见易轻尘。
　　“杨杰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不是喜欢，只是没有得到过的欲望，如果我没有出现，你还会喜欢我吗？或许你会现在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或许你会和别人结婚，你想过这些吗？”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和易轻尘在一起吗？”杨杰问。
　　我想了想，肯定的说，“如果遇见了就会，你不知道吧，我和易轻尘的缘分是因为你，当年和易一聊天的记录被易轻尘看到了，从那个时候，我们俩的缘分就开始了，只是我不知道。”
　　“你不会以为我和易轻尘在一起是因为和你赌气吧？”
　　“一开始以为是，后来发现不是。”
　　“说什么傻话呢？我是绝对不拿感情开玩笑的。杨杰啊，你以为我一直都在等你吗？其实不是，很多年前我就放弃了，只是喜欢了太久，突然的放弃会让我心里缺掉一块，所以我觉得我一直在等你，其实心一直打开，在等另一个人的到来。”
　　事实就是这样，虽然很狭隘，很自私，但就是这样，早在2020年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等待对于我来说，只是活着顺带做的一件事，是在等他吗？不是，是在等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只是中间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那个人是他。杨杰的出现对于我，只是心愿未了，想听他说一句喜欢。但易轻尘的出现却意味着，我一直等待和寻找的人终于出现。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最害怕什么吗？”我问他，他一脸疑问，“我最怕你说喜欢我。”
　　“因为是我先招惹你的，所以只要你说喜欢我，我就得和你谈恋爱，但是，我特别怕和你在一起，很奇怪吧？我也觉得，明明那么喜欢，却最怕在一起。所以幸亏你没告诉过我。我从来，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打算，如果你还记得，我跟你告白的那些话，没有一个字在说‘杨杰，和我在一起吧’或者是‘杨杰，我们谈恋爱吧’，因为我一直没有做好准备，如果和你在一起，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吵架了，又该谁做出让步，如果我发现你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会不会后悔，等等，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上学的时候在一起，但是畅想过未来这倒是真的。”
　　“杨杰，你所看到的还是当初那个我吗？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学霸，还是现在这个只是普通职员，每个月领着中等工资，还要还房贷的隋风。”
　　我一连串说了好多话，问了好多问题，杨杰陷入了沉思。
　　“隋风，找个机会谈谈吧，你还有些东西在我那儿。”
　　“好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见一面还是可以的，希望下次再见时，他能真的想清楚。
　　易轻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我慢慢走过去，看着杨杰离开的背影，手挽着他。他已经消气了，应该是听到了我的那些话，心里肯定很高兴。男人啊，总要给他们一些夸奖的，尤其是情敌面前。
　　到了小区楼底，我想去江边逛逛，易轻尘答应了，他心情真的挺好。江边的风永远那么清爽，其间夹杂着湿润，明天可能又会下雨。易轻尘蹲下来，要背我，我这个身体啊，不适合长久的走动，我趴上去。可以肯定，这个厚实的脊梁，是我长久期待的。
　　“易轻尘，为什么喜欢我？”我说。“我不漂亮。”
　　“不用像天仙，这样刚刚好。”
　　“我脾气不好，喜欢吃醋、发脾气、冷战。”
　　“我脾气也不好，但我会哄你。”
　　“我还负债累累。”
　　“没关系，慢慢还，等你还清了，我就来娶你。”
　　“我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易轻尘脚步停了一下，“我说王源。”
　　“我可以陪你去听他的演唱会，你只要不因为他扔掉我就行。”
　　“如果宜佳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喜欢我吗？”
　　“哪有那么多如果。”
　　“易轻尘，我爱你。”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这就是杨杰和易轻尘的区别，杨杰总喜欢假设，总喜欢说如果他没有放弃我会怎么样，可是既成事实，没有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易轻尘不执著过去，从未提起宜佳，也不对未来做过多的想象，因为不可控因素太多，他只是把当下做到最好。我以前很喜欢缅怀往事，但现在我只想珍惜眼前人。我相信，我走的每一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但我永远也不知道，易轻尘第一次看到我说的那句话是在他和宜佳分手的那个晚上。他毅然决然的分手，而我执着的等待，甚至可以在原地看着他幸福。看，上天总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真的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