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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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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停了。
闹了半天,沈宁也没把人给宿池找回去。
当天舞会大家玩得很尽兴,即使许多人一开始抱着想要吃瓜的心思往静静坐在那里的宿池看了又看,但这点好奇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沈宁作为沈墨的弟弟,举止一向比较古怪,而且在圈子里关于身世的名声不太好,遑论还差了几岁,所以宴会上这些人根本没有跟他相熟的。
估计也就是发了个疯吧。
关键是宿池还信了,也是天真。
一直到临近午夜,一些家里有门禁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场,原本热闹的大厅里居然有几分萧索的凉意。
秋寒将至了。
宿池眼里的光像快要燃尽的烛苗,随着音乐的节拍跳动得极为勉强。
小助理问他:“要不我们走吧?”
一晚上的,居然只在这里聊了天,签了名,一支舞都没有跳过。
“我先去趟洗手间。”
他按着太阳穴,起身离开。
沈墨正跳完了最后一支舞,起伏的胸口有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思绪。她看见宿池离开,问旁边的人:“郑湘湘呢?”
“不知道,好一会儿没回来了。”
*
沈宁没想到自己会在男厕所门口被逮住。
楼顶的警报当时解除得很迅速,迅速到他都以为沈翘是被就地解决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冲下来准确无误地捏住他的脖颈。
在他耳边狠狠地说:
“你是不是摆了我一道?”
“怎么?画不在那里吗?”沈宁扯开她的手。
“跟画没什么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晚上顶楼那里有人?”
还是个脾气不好的小阎王,还带着伤。
沈宁鄙夷道:“你鬼鬼祟祟跑去不对外开放的顶楼,又去看画,没有被当成偷东西的人抓起来吗?”
沈翘冷哼:“果然是你出卖了我!我就不明白,你费尽心思撺掇我去偷东西,还想让我被当成贼抓起来?你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毕竟想过把沈宁当成自己在沈家第一个攻略对象的。
要想站住脚跟并且查清妈妈的事情,必须得有些盟友。
宿池刚刚走到拐角,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瘦长的男孩和戴着口罩看上去很气愤的少女。
“你不说话?”沈翘抱住胳膊,有点无语。
沈宁道:“没想到他居然放过你了。”
还真有点意外呢。
*
沈翘想起刚才差点被一群保安堵住的千钧一发之际,那冷戾的少年把她往门后一挡,说是自己不小心触碰了那幅画,才弄响了警报。
沈翘当时心道幸好没有听沈宁的去偷画,不然就真的是抓了现行。眼下这种状况即使被逮到了,虽然丢人,但是也可以自圆其说。
保安走后,少年就将她一把扔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一句话都没说。
沈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帮她。
*
但没被抓到,不代表沈翘不会生气。
她轻笑,看着男孩说:“你大概不知道,你老师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说,大概在今天晚上,会再打一次,还说了确切的时间,貌似是想跟你家长具体聊聊你的事。”
沈宁的脸变得死寂。
沈翘突然觉得自己残忍,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包子。
她硬下心肠:“本来打算今晚无事发生的话,就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不好意思了。就在刚才,她应该已经打来电话了。”
两人半天没有说话,宿池在不远处一开始只见到剑拔弩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会儿静下来,还以为矛盾已经解决了。
他忽然想到,这个少女,不会就是男孩说的那个沈翘吧?
这样想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在地上摩擦出了声响。
两人都望向他,沈翘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沈宁的脸上却飞快掠过些什么
然后沈翘就猝不及防地被摘下口罩,还被往前推了一把。
“你这孩子!”
她稳住身形,沈宁对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就又飞快地往门口跑走了。
这处光线明亮的窄窄的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翘有半边脸微微肿着,红色斑点蔓延。
但是这并不妨碍认识她的人,凭借这张脸,认出她。
沈翘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脸。
宿池向前迈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女孩的双眼显示出迷惑,还退了一步。
宿池感觉喉咙有点干,脑内像炸开了一团又一团的烟花。
刚刚看清她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前世许多画面。
荣安公主及笄那年,他随父亲进宫面圣,当时惠帝很想见见他这个长安城百姓交口称赞的才子。
杏花疏影下,他第一次见到荣安公主的真面容,女孩冲他笑了笑。
那时的心情,跨过许多年,重又回到他身上。
“殿下……”
“什么?”沈翘错愕地抬头。
小鹿一般的双眼,只有迷茫。
“你不记得我?”宿池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她并不像自己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
“我知道你啊,金曲奖两届包圆、专辑销量破纪录、代表作占据平台播放前三名的歌手嘛,宿池不是吗?”
沈翘一股脑说完,都不知道自己头顶的呆毛竖起来,显得像只乖得过分的小鹿。
她就看见宿池在笑。
有种桃花簌簌落下的美感,睫毛里像盛了光。
顶流什么的,确实很蛊人。
*
暗处窥视的一个人,默默转头离去。
沈墨回到大厅里,依然因为刚刚看到的事情有些不自在。
分明对所有人都很冷淡的宿池,为什么一见到沈翘就仿佛看见了熟人?
她正思虑着,就见郑湘湘失魂落魄地回来。
“你怎么了?”沈墨没表现出自己的异样。
郑湘湘脸色不太好,遮掩道:“没什么,跳得有点晕罢了。”
*
沈翘当夜回到家,面对的是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一幕。
半黄的绢纸被剪得七零八落,全部摊在她的房门口。
她膝盖一软,蹲下去,捡起这些绢纸,脑内一片空白。
她找到一块,上面有“陆生”的题字。
这是那幅山间瀑布图。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翘克制住自己没有带哭腔。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幅妈妈自己画的画。
远处慢慢踱过来一个瘦长的身影。
男孩的头发凌乱,白衬衫也微皱,半卷在胳膊肘,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还能为什么。报复你啊?”
沈翘第一反应是起身把他打趴下。
就像小时候被恶狗追,被没有教养的男孩追着骂、扔石子一样。
打回去。
然而她看见男孩单薄的衬衣下面,有微微露出的鲜红的伤痕,红白相衬很是诡异。
“你的胳膊?”
沈宁将袖子放下,仿佛没事人一样。
*
沈宁那天告诉沈翘,在这个家里,她是地位最卑下的人。以后他会把她整得再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可是沈翘记得,沈宁是请假暂时回家,估计是在学校打人然后偷跑回来的。他不知道上的什么奇怪的学校,明明还是暑假的时间,却不在放假。
所以沈宁在剪画的第二天就回学校了。
沈翘把画拼起来,没有再去想他。
直到开学前,她也没有再见过宿池。
顶流的失态就好像只是一个意外。他那天走的时候只说来日方长,并未对她多说些什么。
生活一片平静,明明最应该找她茬的沈墨就像一个安静的影子。
这个家沉默得就像无数间囚室组合起来的牢笼。
她不是没想过为什么红丝绒蛋糕里会莫名其妙得有芒果酱这件事。
但是沈墨一言不发,她也不会去问。
未来很长,一切慢慢来。
沈翘打开自己为开学准备的东西。
她学习一塌糊涂,褚丽妍居然也能把她安排进云港最好的中学。
可能是想让她认清现实?
可能是想让沈墨和她一干小姐妹更好地监视她?
总之,快开学了。
书包里有一张学校寄过来的选修课单子。
云港南礼中学是一所很国际化的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课程设置除了正常的高考课程之外,还有各种全方面发展的选修课。
沈翘手里拿的就是这学期的选修课单子。
其中文学科有一门《写作与鉴赏》,是文协很有名的一位明星作家来授课。
她叫阮婕。
就是这个人,在陆生身败名裂的那一年拿了据说原本属于陆生的庄净心文学奖,打败宿敌,从此甩脱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标签。
阮婕也是当年站“陆生抄袭”派的最重要的圈内人。
沈翘必须要去会会她。
虽然她在写作这事上,一向没什么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
沈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帮她。
晏云霆:因为你眨巴眼睛头顶呆毛的傻样很像我死去的老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