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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喜欢,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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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小琴和菲菲得出一致结论:“易娴,你是脸抽了还是脑抽了?怎么整天尽知道笑,上课笑下课笑吃饭笑蹲坑笑,就连做梦都笑得咯咯的?”
陈橘子摆手:“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吧很简单,她被暗恋对象大庭广众公主抱了。”
“啥??!”
陈橘子情景再现:“上个星期天,易娴不是拉我跟老乾去游泳馆嘛?好家伙,那老乾跟个人肉炸.弹似的,一屁股墩儿摔下泳池,易娴被他摁进了水里。”
小琴捂嘴:“天哪!易娴没事吧?”
大学霸菲菲冷冷淡淡:“你看她乐得跟傻子似的,就知道有事没事了。”
小琴点头,又摊手:“那这到底算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呢?”
菲菲指脑门:“八成进水了。”
陈橘子谈到高潮手舞足蹈:“我告诉你们啊!你们是没看到!当时亏我大喊一声[易娴落水了快救命],比赛那俩人也不比了,尤其张旭辰,像把箭咻地就射过来,气都不带喘就扎进了泳池里。”
“然后易娴被他搂着腰捞上来,易娴当时真的…你们没看到,她浑身泡得惨白惨白,就嘴唇发紫。我吓得不行,哭啊哭啊,然后易娴就醒了,眼睛直愣愣的像丢了魂。”
“我琢磨这可完了,游泳部那个韩学长就说把她抱医务室去,张旭辰俯身不知道说了什么,易娴就傻傻点头,然后!”
她戛然而止,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咱们易娴,就这样,在十几双眼睛前,被男人抱走啦!”
她欣慰得像拱了白菜的猪崽它妈,又扭头对我说:“易娴,还有件事儿你不知道。”
我正腼腆笑着,闻言挑眉:“什么事?”
陈橘子叉腰:“嗐,就说老乾吧,他真是倒霉,把你砸晕后自己也溺水了,扑腾几下被几个人七手八脚捞上来,死鱼一样瘫岸上喘气。”
她手背叠手心拍了拍,“然后韩学长就指他骂,说他不会跳水就别跳,怎么淹不死你呢之类的。老乾估计也是懵的,被骂得一愣一愣,咳嗽都给忘了,我看着都可怜。”
陈橘子拿肩膀怼我:“我们私底下说,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我的小娴娴,你该不会遇着修罗场了吧?他俩比赛,不会是为了你吧?”
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张旭辰和我说是友谊赛,没有别的性质。”
陈橘子“嘁”一声,“还友谊赛呢?你躺医务室睡着了不知道,张旭辰回来换衣服,两人一碰面,就像火.药桶碰见炸.药包。”
“我拿着你的衣服问了句易娴在哪儿,好家伙,这句话像把火分分钟点燃了他俩,眼刀都恨不得剜肉,我怂,带着你的衣服跑路了。”
陈橘子摊手:“你们说,有这么友谊的友谊赛吗?明明比赛结果第一友谊倒数第一!”
我噤声,偷偷往门口挪,菲菲逮我后领子:“所以小娴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举手喊口号:“再接再厉!倒追张旭辰!”
三人一致指我:“呸!没出息!”
*
胖子说:“老表,没想到我们宿舍集体出动,居然是帮你追女人啊?”他锤我后背,“你不是说比赛!比赛呢吗?!”
黄瓜仔顶眼镜框:“张老爷子开窍了,难得。”
长马猴瘦得猥琐,佝着背更猥琐,手指头戳我小腹:“冒昧问问,啥程度了啊?有没有…”他两只拇指对着勾动,“摸摸.胸上上.床?”
我拂开他:“神经病呢,八字没撇的事,净瞎猜。”
胖子问:“那你是真的…”
他眯眼研判我,我缓缓点头:“是。”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着?你们也不用八卦了,这个月二十号,我就会和她表白。”
“表白这件事,今生是第一次,如果幸运的话,也是最后一次。”
*
张旭辰健身的频率是两天一次,每次都是下午放学后和班里同学骑自行车去,大概要呆两个半小时,夜里九点回学校。
今夜有风,很凉爽,我穿了件墨绿新款连衣裙,骑着hellobike去找他。
在我的认知里,追人就是不停地制造偶遇偶遇再偶遇,而且一定要漂亮惊艳。我可以装作刚从超市回来,「碰巧」在半路相遇,谈论他最近喜欢的美剧。
《危机边缘》嘛,我才看完,记忆还热乎着~
想到这里,我笑眯眯地在十字路口掏出手机,点开高德。
三秒后,我瞳孔地震。
附近…怎么会有两家健身馆?只听说在沃尔玛附近,可没人告诉我居然有两家啊?!
我打电话给老乾旁敲侧击地问,老乾说:“不知道不知道!张旭辰一直看我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关心他是哪个健身馆的我又不抖M!”
行吧…我深呼吸,仔细研究高德。
康德健身和费里洛健身直线距离500米,分别在洛资南道和建设东路。
我叹了口气。
打道回府吧。这隔的,压根就没有重合路线,除非我去校旁公园,大半夜穿得跟赴宴似的在公园喂鱼,不用他把我当神经病,我自己都觉得脑抽。
路灯绿了又红,我挠头。
要不…直接打电话给张旭辰?
车流在身旁涌动,我摇头。不行不行,这脸皮得多厚才敢把偶遇弄成跟踪?
我自言自语:“易娴啊易娴,你咋就这么闲呢?是零食不好吃还是电视不好看?非得大晚上当自己凯拉纳特莉穿绿裙子遛街?”
我转车头,将笨重的车身抬回人行道,骑行几米落地脚刹。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
我掏出手机,下决心似的点入联系人,闭着眼拿远手机感受嘟嘟声,随后机身一震,我赶紧贴回耳朵:“喂、喂…?”
“怎么了?”
张旭辰的声音。
我不知怎的激动得想掉眼泪,他听我半天没动静,耐性子问:“有事?”
我说:“那个…你在哪家健身馆啊?”
车流喇叭声嘀嘀鸣叫,那头沉默许久:“你人在哪儿呢?”
“啊我没有来啊你别误会,我就是问一问而已,我…我也想办健身卡来着!”
“易娴,”他说,“你是不是在体育馆附近?”
我愣了:“你…怎么知道?”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是来找我的,你不可能没线索就上马路,但现在跑到半路再打电话问我哪个健身馆,只有两种可能。”
他嗤笑:“要么你迷路了,要么,这附近有两家健身馆,你弄不清了,对不对?”
我突然委屈:“你这么肯定啊?”
张旭辰的语气哭笑不得:“易娴啊易娴,我说什么好?你是傻呢还是单纯呢?”他鼻息深长喷在话筒,“你在原地等我,别再乱跑了。”
我吸鼻子:“那、那我在篮球场这边的十字路口等你啊。”
我想了想又补充:“你骑慢点来啊。”
张旭辰挂断电话,我锁了车坐车座,盯着卖瓜小贩沉思许久,盯到小贩后背长毛,我终于决定买盒切片西瓜安慰张旭辰。
毕竟像我这样追人追成大.麻烦的,古往今来估计还是头一遭。
转念一想,这样张旭辰都没生气,说不准还真是喜欢我呢?
我乐淘淘地扭过去:“老板!来盒西瓜!”
*
车轮轧入体育馆人行道,我远远望见了啃西瓜的易娴。
她蹲着地,裙摆卷高夹于□□,长袖掳到手肘之上,粉红瓜汁顺指缝滑落,嘴角下巴一片通红。
我叫她:“嗯…易娴?”
她抬头,下意识咽完嘴里残渣,猛然惊觉是我,连忙拿手揩嘴,探脖子搜寻垃圾桶方位,拎着瓜皮的手不知所措。
我掏纸递给她,她讪讪接过:“你怎么来这么快?我、我这西瓜都没啃完…”
她没底气地辩解:“本、本来是打算买盒装的,结果最后一盒晚去了一步,被别人拿走了…然后我有点口渴,就…”
我又抽一张给她:“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她望了望我身后:“怎么没看见其他人啊?你们一行不是有四五个吗?”
我抱胳膊:“你还挺了解啊?”
易娴转眼珠:“啊?哦!老乾说的…”
我无奈:“反正有事无事找老乾就对了是吧?”我推自行车,“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那岂不是会…麻烦你?”
“麻烦我一个就行了,不要去麻烦外人。”我问她,“易娴,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易娴摸鼻子:“就是说别人都没你脾气好?”
她满脸不确定,我摇头笑:“算了,走吧。”
易娴去找共享单车,手在裙摆一阵乱摸后,脊背挺直,半晌没动静。
我问:“怎么了?”
她哭丧着脸:“我、我手机没了…”
*
这回可真是大大的麻烦到张旭辰了。
他抛弃朋友提前离开健身房,又陪我报警。十几分钟后,警察一面包车拉我们去调监控,到达地方警局时已经近十点。
年轻警察指着监控里黄头发的女人:“就是她了吧?趁你拿西瓜的时候偷走手机?”
我点头:“对对对!当时她撞了我一下!”
警察们面面相觑,张旭辰皱眉:“你们是不是认识?惯犯?”
年轻警察实话实说:“老实讲,你这手机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她的确是惯犯,新.疆人,还是个孕妇,你们不知道,就算我逮捕,他们也拿少民身份要求回疆受审,基本最后不了了之,硬来的话还要拿肚子里孩子碰瓷儿。”
旁边附和到:“对啊,这就是政策漏洞,我们也很无奈,但谁也没办法。”
我还要再说什么,张旭辰拉住我的手:“谢谢了,麻烦你们了。”
我有些难受:“真的要不到了吗?”
张旭辰俯身看我,我眼圈发红:“可我们小组作业的资料都在手机里…明天下午就要交的呀…”
我是泪失禁体质,抿着唇,生怕自己当他面哭出来,但还是悄悄掉了眼泪。张旭辰伸手揩眼角:“要我帮忙吗?”
我摆手:“不用不用…算了…”垂眼,“是我自己不小心,大不了再通宵查一次资料,总有办法的。”
张旭辰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
我不敢再看他,怕他觉得我太矫情,可他的语气又是我从未听过的柔软。
我几乎要产生他很喜欢我的错觉。
张旭辰微微弯下眉眼,嘴角浮起弧度,指尖拂过我的头顶:“易娴,其实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从不觉得你麻烦,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拒绝。”
我嘴唇嗫嚅:“你…”
“两位学生!”
我转头,年轻警察说:“天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学校?”
我惊讶:“真的吗?”
警察笑着拍自己肩膀:“对啊!护送报警人员回家也是咱人民警察的义务啦!”
我刚迈几步,想了想又问张旭辰:“你要骑自己的自行车回去吗?你的车还停在体育馆呢。”
张旭辰说:“这么晚了行车不安全,我也坐警车回去吧。”
我们坐上面包车,年轻警察絮絮叨叨地抱怨政策问题,又说了点奇案怪案。起先我还能听,没多久困意席卷,眼睛睁了又闭,然后只留条狭缝,最终缝也不留,昏沉沉地酣睡起来。
张旭辰把我叫醒时,我迷迷糊糊,他拉我下车进校门时,我还是迷迷糊糊。
我们穿过校门牌坊,穿过教学区老巷,穿过紫薇盛放的花园,在一条漫长的樟树道缓行,我闻到泥土芬芳,瞌睡慢慢驱散。
这条路好长好长,行人稀疏路灯昏黄,树影遮蔽天空,如同将世界缩窄成阴暗长路,只有他在前方,牵着我庇护我。
记忆在脑海回放,樟树下好似站了无数个他,或笑或怒,又或者平平淡淡地,像空气一样默默用视线包裹我。
那些我曾以为他匮乏意义的目光,此时汇聚成河,就如掌心里的汗,不知何时,悄悄融入我的皮肤和血液、呼吸、心跳。
我拉住他:“张旭辰。”
他停下脚步。
我靠近他,手掌脱离他的桎梏,指端顺衣袖上滑,搂住他的脖子:“张旭辰…”
夜风轻拂,树叶飘落,周遭空无一人,只剩我和他。
张旭辰低头,我踮脚,闭眼吻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蓦然崩塌了我的世界,他温热的嘴唇仿佛岩浆,从唇缝涌入,将我融化殆尽。
他手足无措,甚至不知如何回应,但我很高兴,高兴他是初吻,如果我成功了,那我就是他的初恋。
彼此分离时,他无意识抓着我的袖口,琥珀色的眼珠在路灯下流光翕动。
我说:“张旭辰,我不喜欢你了,现在是爱你。”
“你听明白了吗?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