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做梦》蒸汽桃

4、第 4 章

　　“你迷路了吗？”

　　虽然走廊里一线光都没有，左孟却知道白玉梁在盯着自己，伺机而发。

　　“我……我，有点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左孟低声解释。

　　一片死寂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却好像被一把拉满的弩箭瞄准。
　　左孟下意识地屏气。

　　身边一阵气流掠过。
　　紧接着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弩箭短暂地挪开了。

　　白玉梁打开灯，径直走进了书房。

　　“感兴趣？”他走到唱片机旁边，把跳针搭在黑胶碟片上，低沉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

　　明明是柔和的音乐，却叫人毛骨悚然。

　　白玉梁坐在电脑前，很随意地把密码输进去，完全没有刻意避开左孟的意思。
　　“来。”他朝左孟伸手。

　　左孟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有些犹豫地走到他身边。

　　他抓着左孟的手腕，轻松把他拉到了自己腿上。

　　“这没什么问题。”白玉梁像是自言自语，话却是对左孟说的，“探索是每一个科学家的本能，哪怕是个复制科学家。”

　　左孟这才发现白玉梁一头的汗，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眼睛里也遍布着红血丝，让他想起第一次用这具身体醒来时白玉梁的状态。

　　白玉梁很轻松地笑了笑，那双红眼睛更是骇人诡异。
　　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露出满口利齿，咬断左孟的脖子。

　　“第一件事，你感兴趣，我满足你。”白玉梁点开刚才左孟浏览过的那个公开文件夹。
　　“这些课程，我都会一课一课教给你，你不必心急。”他的一只手轻轻滚动滚轮，一只手落在左孟的后颈上轻轻地揉捏，“其实我已经教了一部分给你了，你的学习能力和他一样好，你会‘恢复’成非常优秀的基因师的，这我完全相信。”

　　白玉梁说话的时候很耐心，真的像是一位老师在教自己的学生。

　　但左孟的心跳却在他从容有磁性的声音里越跳越快。
　　那种被瞄准的感觉又回来了。

　　课件的部分结束之后，白玉梁抓在左孟后颈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左孟看着那些视频文件，没说话。

　　好像也没指望他回答，白玉梁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名是三年前的一个日期。

　　那是一个直播的录像，镜头里只有一个少年。
　　“啊，这个病大家看一下。”视频里的卷毛小主播点了一下屏幕，立刻出现了一个病例图片，“这个在我国男性中的发病率还挺高的，而且病灶总是集中在这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使得它不能弯曲。”
　　弹幕飞过一排哈哈哈。

　　“别笑啊。”小主播摇摇食指，“这很严肃，而且可能会遗传。”
　　他挠挠头，“怎么什么你们都觉得可乐呢？咱们严肃点，不然老师又得呲儿我一天到晚跟你们瞎逗。”
　　弹幕明显都很喜欢他，鲜花辣条排着队从屏幕上刷过。

　　“谢谢各位，本志愿公开课平台所有收益都会捐赠给重大基因疾病互助会。”小主播正色道，“大家可以在咱们课间闲聊的时候刷礼物啊，不然可能会干扰其他同学听课。”

　　讲课的时候他很专注，从基因到蛋白到表型水平的介绍都井井有条。
　　介绍完一系列的组学知识，小主播抓了抓头顶的呆毛，“要不咱们歇会儿？”

　　弹幕上立刻铺天盖地地刷下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小主播一下有点慌乱，“不是不是，我刚才的意思不是说要你们在课间的时候刷礼物！”

　　弹幕就逗他：「那你是要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刷吗？」

　　“不是，哎，我是说……”除了专业知识，小主播好像有点不善言辞。
　　有嘴说不清，他直接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唔，作业我留在公告栏了，大家做好之后上传到文件夹里，我给大家批。”

　　弹幕舍不得他。
　　「今天多讲一小节嘛，这段很有意思啊！」
　　「不过老师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毕竟这是无偿授课。」
　　「真没想到，我在基因课上一秒入睡，来小左这的打卡记录居然是全的。」
　　「前面姐妹，你为什么来小左这打卡你心里没数吗？」
　　「同为颜狗，谁能不懂？」
　　「来啊，对线辣条吗！」

　　小主播看着噼里啪啦往下掉的辣条，神情一肃，“来我们继续讲下一节，小礼物暂停一下。”
　　小礼物是停住了，弹幕里刷过一排排“洗耳恭听”的表情包，极为魔性。

　　视频停住了，小主播正低头看课件，画面停在了他头顶可爱的发旋上。

　　白玉梁极为专注地盯着屏幕，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
　　甚至好像不在呼吸。

　　他不动，左孟也不敢动。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转头看向左孟，“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给你看过这些视频吗？”

　　左孟对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猜测，“这个视频里没有你？”

　　“我也给你看过那些没有我的视频，不是吗？”白玉梁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前言不搭后语，“那时候的他对别的人太温柔了，你不需要对别的人这么温柔。”
　　他似乎在自己的脑子里抓取恰当的形容词，“你是个……冷静的、直率的科学家，你不要对我以外的任何人温柔。”
　　“任何人，左孟。”他强调了一遍，转开了目光。

　　“他本质上是个战士，你要从里到外地复制他。”

　　“第二件事。”白玉梁的声音又沙哑了几分，在左孟听来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还是你好奇。”

　　“我……”左孟的后背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

　　“嘘嘘嘘。”白玉梁摇了摇头，“我说了，这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你有任何问题，都直接来问我。”
　　他放在左孟后颈的手指越捏越紧，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如果你更喜欢这个自己探索的过程，尽量别让我发现，好吗？”

　　“不……”左孟努力想要吸进来一缕空气，却是徒劳。

　　“别担心。”白玉梁几乎是在叹息，“可能课程还没有到达进阶克隆的部分，你不能想象从灰烬里克隆出一个人的难度。哪怕大部分的尝试都失败了，我也不喜欢现在放弃你。”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很多事情是不像做科研这样容易的。如果你要一个探求什么，你就要有规划，考虑更多的客观因素。”

　　左孟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地涣散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白玉梁卡着他喉咙的手指。

　　白玉梁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左孟的挣扎，还在一本正经地跟他交代：“如果我是你，对于这个世界有很多存疑的点，我就不会从最难最有防范的地方开始着手。”
　　“信息是递进的，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平行的。比如你好奇我，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了解我的性格和了解我的需求，或许对你都有用，你明白吗？”

　　左孟几乎完全窒息了。
　　他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泡沫破碎的声音。

　　“哦不好意思。”白玉梁完全没有任何歉意地轻轻一松手，任由左孟软倒在地上。

　　左孟抓着自己的胸口，猛地把空气大口大口地抽吸进来，难以抑制地呛咳起来。
　　满嘴都是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似乎伴随着利刃刮过气管。

　　白玉梁若有所思地起身走到左孟身边蹲下，静静地等着他咳完，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颈间，“恨我吗？”
　　似乎指望着他立刻掐死自己。

　　要不是林惑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左孟只想直接问一声白玉梁“你是不是疯了？”

　　“第三件事，”白玉梁用自己冰凉的手抓着左孟的手往上滑，轻轻贴在自己的侧脸上，“任何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擅自离开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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