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贝》竹中胖达

20、第二十幕：用药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移动枪靶射击，轻轻松松拿了十环；近身搏斗技术，毫不费力赢下对方；公安多问一系列出勤常识，有着降谷零先前告诉她的答案，根本就不用自己动脑筋。
　　那群领导看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不信任、质疑，变成了看宝藏一样窃喜。
　　商议定了，明日开始出勤，让她跟降谷零手下。
　　......虽然，大概除了降谷零，也没人敢带她了。

　　离开公安总部，贝尔摩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考核无疑是通过了，总体而言感觉还行，没想象的那种刁难或别的什么。
　　就是吧......
　　降谷零注意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唉。”贝尔摩德真心实意地叹口气，道：“我岂不是每次出门都要易容？太麻烦了吧。”
　　降谷零沉默一瞬：“......”
　　这件事真没办法，谁让贝尔摩德以前不怕死地直接用真实面貌出演明星，还被FBI那群人给抓到了把柄。
　　贝尔摩德也就感叹几句，要真因为克莉丝复出闹出了问题，她一失忆人士，真没办法处理，只能先用面具示人了。
　　这年头，想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
　　但这让降谷零想起了一件事，认真地道：“你如果想用原来的容貌，其实也并非不行。”
　　之前要她易容出门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而现在，她的身份早就洗白了，又有公安保她，事情大体上都确定下来，虽然这样做会带来一点麻烦。
　　降谷零没说，他还有铁证可保她无恙。
　　想怎么做，全看她自己。
　　贝尔摩德短暂地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道：“算了，不麻烦公安了。就这样吧。”
　　别惹是生非，就这样吧。
　　谁知道她无意间的举动会掀起什么波澜。

　　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服，贝尔摩德与降谷零本就默契十足，单纯的同事关系使两人心无杂念，合作办事事半功倍，效率高得风见裕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该退休了。
　　贝尔摩德简直是在公安部混得风生水起。
　　公安的主要任务是保障社会和谐稳定，与犯罪极端分子接触根本不可避免。
　　只是见多了血和黑暗，总能勾起一点点的回忆。可那记忆有如流水，稍纵即逝，迅速划过脑海便如燃放的烟花，什么也不剩下。即使偶然忆起某个片段，也总是模糊不清的。
　　贝尔摩德能确定自己先前大概是某个违法犯罪分子，绝不如零所言是正义的人们。只不过降谷零惜才，这才保了她一命，至于这中间还有没有别的交易，降谷零不主动解释，她便也不问。
　　问的多了，反而不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贝尔摩德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是真的好，自带自愈能力，为此诧异了好久，但她没跟降谷零说自己的疑虑。
　　直到某日———
　　贝尔摩德猛然间发现，自己的皮肤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粗糙。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面上就带了点皱纹，听力视力等各方面开始退化，大有一种自己已经年纪大了的感觉。
　　这让贝尔摩德很不满。
　　她就算是再怎么不通医理，也知道一年时间皮肤变化这么大是不正常的。
　　“零，我今年多大了？”
　　———关于称呼问题，贝尔摩德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熟悉了以后，就连带着称呼也亲近了许些，完全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繁文缛节，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降谷零也不在意这个细节问题，就随她去了。

　　降谷零莫名其妙地看着忧心仲仲的贝尔摩德，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道：“你问这个干嘛？”
　　“啧。”贝尔摩德一边对着镜子化装，一边道：“就是我的皮肤啊，跟一年前相比简直不能比。”
　　降谷零若有所思，根据她的外貌年龄随口估计道：“二十九岁......三十了吧。”
　　贝尔摩德长叹一声：“哎，这么看来，下次出任务前要记得带防晒霜了，肯定是因为天天风吹日晒导致的结果......”
　　降谷零好笑地嗯了两声，内心却沉了沉———他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她保养不好的缘故。

　　再后来，贝尔摩德偶然间无意跟小朋友们开玩笑说自己老了，意外地发现灰原哀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能说具体一点吗？”小姑娘拧着眉，大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贝尔摩德摘下眼镜，半开玩笑地指着自己的眼角，道：“啊嗒，长皱纹了啊，听力衰退地厉害......”
　　孩子们嘴甜地哄她说什么“姐姐最好看了”“姐姐才没有老”云云，贝尔摩德玩笑的同时，也没放过灰原哀面上的纠结神色。
　　她面色复杂，拽着贝尔摩德衣袖，避开了孩子们，轻声道：“有空的话，到博士家来一趟。”

　　阿笠博士是个天真的老小孩，一开始还有点好奇贝尔摩德的身份，但灰原哀十分淡定地胡说八道，竟然真把他给糊弄了过去，然后就带着贝尔摩德去了研究室。
　　阿笠博士没有半点惊讶，真以为贝尔摩德是灰原哀的远房亲戚，想到宫野一家都从事医学研究，对贝尔摩德进了灰原哀的研究室也就不感到太奇怪了。

　　贝尔摩德看着研究室里花花绿绿的试剂瓶就头疼。
　　灰原哀披上了白大褂，指了指椅子，道：“坐。”
　　贝尔摩德蹙眉，依言坐在椅子上，不解道：“哀酱，你还做医学的学术研究？”
　　国小三年级的孩子，是不是有点聪明过了？
　　灰原哀抿了下唇，状似漫不经心在一堆文件夹里找着资料，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的父母研究开发了一种名为为‘APTX-4869’的药，之前你在组织里试过这种药，药效使你能长生不老。不过现在看来，可能还含有一定的副作用。”
　　贝尔摩德怔了片刻，这意思就是说她以前是组织实验的小白鼠咯？
　　听起来有点骇人。
　　像这种实验用的药物什么的......弄的不好很容易出人命吧。
　　“不过也别担心。”灰原哀翻阅着资料，安慰道：“我记得前年的资料我没有全部销毁，就是为了防止还有这种药物的受害者......虽然你服用的药物跟它不太一样，但区别不是很大......我记得你以前是每三个月就要服用一次的，APTX-4869我这里还有，但我需要具体数据来改造它......”
　　万一药效不对就要人命了。
　　贝尔摩德沉默片刻：“......哀酱，你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吗？”
　　灰原哀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个小孩子，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纠结片刻，决定全盘托出：“我本身是个成年人，继续钻研的就是父母研究没完成的事情......后来想叛离组织，服用了APTX-4869变小，返老还童，才成了这个样子。”
　　懂了。
　　贝尔摩德挑了下眉，意味深长：“所以哀酱你其实不是小学生？”
　　“可以这么说吧。”灰原哀终于找到了所需的资料，道：“我今年二十岁。”
　　唔，那年纪也不大。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也丝毫不怀疑这话里的真实度，就像是知道本该如此。
　　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忽然问道：“那你知道，我的年纪吗？”
　　“......”灰原哀像是在努力回想老版APTX的制作方法，随口道：“这我不清楚，反正年龄肯定比我大......”
　　见灰原哀正忙着呢，贝尔摩德也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灰原哀找了张纸写了些什么东西，接着就像所有医者那样，开始问贝尔摩德一些情况特征。
　　记录好需要的数据，就让贝尔摩德离开了。

　　一个星期后，灰原哀打电话让贝尔摩德来拿药。
　　一开门，猝不及防看着女孩面上的黑眼圈，真真儿让贝尔摩德吓了一跳：“哀酱，你是几晚上没睡啊？”
　　阿笠博士忧心仲仲地道：“广田桑，你不知道吧，自从上次你来了之后，哀君就天天把自己泡在研究室里，把门锁着不出来......”
　　灰原哀打了个哈欠，递给她一个红白胶囊，道：“没事的。这个是药，我建议你吃完以后再回去，我需要具体的数据。”
　　贝尔摩德有些不确定，顺手拿过药，在灰原哀肯定的眼神中，就着水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样的信任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阵剧痛毫无征兆地侵袭了心脏，细胞撕裂又再生，五脏六腑好像都在脱落重长，像有什么尖锐的利器敲打着，内心深处传来阵阵疼痛。
　　冷汗袭遍全身，她整个人在不停地颤抖，站立不住，直接摔倒在地毯上。
　　蜷缩着，心脏的跳动令人窒息。
　　连呼吸都是颤抖的，连昏迷都是奢侈的。

　　灰原哀等着她叫喊出声，可任她冷汗涔涔，撕心裂肺，也始终一声不吭。
　　是了，在组织里，贝尔摩德每次试药时，从未喊过痛，甚至她还能笑着说：其实，APTX也不过如此，Sherry。
　　阿笠博士实在是看不下去，将贝尔摩德抱起来放在软软的床上，希望能让她舒服一些。
　　虽然，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只是徒劳。

　　等到漫长的刑罚过去，贝尔摩德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好处了。
　　其实，说句大实话，如果没那么痛，死了也是可以的。
　　“三小时八分五十六秒点三四。”看着她眼神总算恢复清明，面色也好了许些，灰原哀按下计时器，面色冷淡，低声道：“这个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长太多。”
　　贝尔摩德伸手，果不其然是一样的光滑细腻。
　　如果所谓的长生不老是这么来的，那还是算了。
　　她苦笑一声，道：“......可以不吃药了吗。”
　　“恐怕不行。”灰原哀正色道，“你的身体对药物产生了依赖性，如果长期不服药，衰老的速度快得无法想象，死亡随时都可能到来。”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这个时间缩短一点。”
　　要不然太受罪了。

　　最后灰原哀下了死命令，每三个月必须过来吃一次药。
　　......哎，认真的，这时候反悔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