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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骨肉分离(16) ...

  •   而此时,张岩娟又开始撕裂般地疼痛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刘艳玲,蜷缩起身体来,强忍着不想让她看出来;但仅强忍了几下,还是没有抵过腹部散发的阵阵刺痛,她不自觉地抓起了刘艳玲的手,哀求道:“艳玲,去,去叫我嫂子,我,疼。”
      刘艳玲刚想起身去叫人,可是发现手被张岩娟紧紧地抓住,挣脱不开,只能一边焦急揪心地被她拽着,一边抬身向门外张望去。幸好,陈丽君这时又走了进病房,刘艳玲赶紧叫道:“丽君姐,岩姐叫你。”
      张岩娟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苍白的脸颊痉挛着,陈丽君见状,也把手伸给她,急切地问道:“岩娟,你怎么了?”
      张岩娟抖动着嘴唇,轻声说道:“嫂子,我哥呢?我,疼啊。”
      陈丽君稍微一愣:“啊?你喊岩磊哥啦?”
      张岩娟一只手还是抓着刘艳玲不放,一只手深深地抠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单,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声音沙哑地喊道 :“我想爸了,我想妈了,我,我想找他们去!”
      疼痛让她弓起了身子,刘艳玲感到自己的手被张岩娟的手紧紧地箍着,仿佛要被捏碎般,并不住地抖动着。陈丽君听着张岩娟的喊声,知道那是疼痛至极而发出的哀嚎,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不停地惊慌失措地叫道:“娟,娟啊!”
      随着一阵更猛烈地抽搐过去,张岩娟渐渐地松弛下来,僵硬的手也微微张开了,但是脸上却露出了惊恐和异样,她莫名万状地盯着陈丽君,陈丽君有些害怕地问道:“娟,你,你怎么啦?”张岩娟目光呆滞,气力散尽地说道:“嫂子,我,好像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了。”
      陈丽君吓得胆战心惊,下意识地掀起被子,只见张岩娟身下已经慢慢殷出一滩血,她魂飞魄散地“啊”了一声,连忙放下被子,对刘艳玲说道:“我马上叫医生去。”
      陈丽君看到病房外的一堆人,也不知该喊谁了,只慌乱地说道:“大夫,您赶紧看看去,岩娟流了好多血。”
      张岩红一听第一个跑进病房,冯燕茹心里一沉地说道:“坏了,来不及了。”
      高惠芬赶紧走到护士站去叫护士。
      张岩红扑倒在病床前,悔恨交加地叫道:“姐啊,姐,我对不起你。”
      张岩娟因精神的苦痛和身体的疼痛,终于绝望地向妹妹发出了悲哀至极地恳求:“岩红,别救我了,让我死掉算了。”
      张岩红已经跪在她的面前,颤抖并痛悔地呜咽着:“姐啊,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求你饶恕我吧。”
      张岩娟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刚想说两句,但腹部又一阵猛烈的刺痛让她全身又抽搐到一起,并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呻吟,一只手又开始就近使劲地抓住了刘艳玲,另一只手因疼痛而胡乱地挥舞着。
      丁淑琴也走到床边,一边心疼至极地唤着:“娟,娟,师母对不起你呀。”一边想去握她的手,张岩娟的身体发出了更剧烈的颤栗,手也攥成了拳头捶打着,以分散着疼痛。她惨白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渗出的颗颗汗珠,她把泪水都留在了心里,毫无血色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呼喊:“疼,我疼啊。”病床因张岩娟抖动得太厉害而发出了吱吱声响。
      看着姐姐痛不欲生的样子,张岩红再也控制不住悲愤的心情,她双目喷焰,满腔怒火地喊道:“我找那王八蛋去,我要废了他去!”说着,转身就要冲出去,被陈丽君死死抱住。
      当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过去时,张岩娟已冷汗淋淋,面目全非,丁淑琴也抓住了她的手,悲声泣下道:“岩娟,都怪师母啊。”
      张岩娟竭力安慰道:“不,没有。”忽然丁淑琴感觉都张岩娟的手在猛烈地痉挛了一下,浑身也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张岩娟凄切地望着丁淑琴,无力地哀叹了一声:“师母,好像又流出来了。”
      冯燕茹听见了,立即俯身过去,半掀开被子,仔细地看了起来,摇着头,不无遗憾地发出“啧啧”虚声。
      这时,高惠芬带着一群护士也走了进来,她走到病床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张岩娟黯然失色地看着前方,喃喃地说道:“我冷,我渴。”说完,也松开了一直抓住着刘艳玲的手,昏了过去。
      高惠芬赶紧指挥着护士,说道:“快送抢救室,连床一起推走。” 又对丁淑琴说道:“带着你们的人到会议室等着,别影响这里的其它人。哦,你先别走的,病人没出来前,你不许走。
      丁淑琴心情复杂地说道:“哦,我知道,我不可能走啊。”
      高惠芬责备地对冯燕茹说道:“燕茹,你以后别弄这些烂草了,跟走街串巷似的,太耽误事儿。”
      冯燕茹面带愠色地争辩道:“我没走街串巷,我们也是坐堂呢。”
      高惠芬不满地说道:“现在中药药流用的很少了,而且都清不了宫,还需要我们二次处理,患者很受罪,还有大出血危险。”
      冯燕茹却严肃地说道:“惠芬,她这个不需要你们再处理了,打的很彻底,我刚才都看见胎绒了,现在她最危险的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丁淑琴赶忙说道:“她是B型血。”
      高惠芬挥着手说道:“哦,这个我知道,她喊冷和渴就已经显示症状了,我让一个护士准备了,我最担心这个了。哎,你们”她对另外两个护士说道:“你们看着她俩,别让她们走,必要的时候通知保卫科。”她指了一下丁淑琴和张岩红,两个护士立刻上前,紧跟着她们。然后,高惠芬转身急急地往抢救室奔去。
      冯燕茹异常担忧地说道:“她喝了那么多酒,再加上这药,不大出血才怪呢,太危险了,淑琴,你应该跟我说详细些。 ”
      丁淑琴也已惊恐万分地说道:“ 唉,岩娟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我怎么跟宝钢交代啊,宝钢得跟我急啊。”
      陈丽君已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张皇失措了,她连连困惑地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岩娟怎么一下子就这么严重了?她那么抗疼的一个人,今天不住地喊疼?岩红,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她晃悠了一下靠在她身边的张岩红。
      张岩红痛心疾首,带着哭腔说道:“嫂子,我给她吃了打胎药。”
      陈丽君惊愕万分地说道:“啊?岩红啊,那是你姐姐呀。”
      张岩红无比悲愤地说道:“我知道,可是,她轴的要命,那混蛋都跟别人登记结婚了,她还在想着为他生孩子,我怎么劝都不听。”
      陈丽君不解地说道:“她不是签字了吗?不是同意做了吗?”
      张岩红难过地哭出声来:“是啊,我要是知道她签字了,同意了,我就不给她吃打胎药了,我干嘛让她受这个罪啊,而且,她怎么就同意了呢?”

      刘艳玲一直默默地听着,回想着刚才自己和张岩娟看到李孝先和周冬梅的那一幕,只有她知道张岩娟为什么签字了。而听着赵宝钢和丁淑琴看到她几乎发出相同的询问,刘艳玲心中不禁惆怅万分:
      自从张岩娟入院以来,孙平就心神不宁了,晚上总找借口抽烟,就是为了下楼看看张岩娟回来没有;在今天早上还没看见张岩娟回来,就装作随意地说道:“哦,艳玲,你今儿顺道先去医院看看娟儿,然后再去上课,昨儿妈不是还问了一句嘛。”
      刘艳玲看出孙平的意思,答应着:“哦,好的,其实前两天我就想顺路去了,就是不知道岩姐在哪个病房。”孙平马上说道:“哦,我问了医务室的小冯,她说当天送到消化科了。”
      所以,刘艳玲进医院先奔的消化科,但是,在消化科没有找到张岩娟的名字,不过,其中一个医护人员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这个病人是高大夫的同学带来的,你去问问高大夫。”
      当她正为看见张岩娟而松口气时,忽然又听到了周冬梅和李孝先的声音,这让她惊诧不已!
      而张岩娟看见他们时,虽然尽量保持着镇定如常,但身体不自觉地发出的阵阵颤抖没能掩饰住她那虚弱不堪的心情,在把张岩娟扶着回到病房,看着她签完字瘫倒在床上时,刘艳玲发现张岩娟这次病的远非是酒精中毒那么简单......
      从张岩娟一开始就攥住自己的手时,她的心就悲伤的要碎了,张岩娟每一次的抽搐和痛苦呻吟都让她觉得从心底到指尖的疼痛难忍,眼泪一直情不自禁地簌簌流着,而对于自己和周冬梅的关系以及隐约感觉到的孙平对张岩娟的魂牵梦系,更让她痛楚不堪和悲苦无比......

      周冬梅为与李孝先能顺利登记结婚而高兴不已,她一只手挽着李孝先的胳膊,一只手扬着刚从民政局领来的结婚证,兴奋地说道:“孝先,我们在外面吃饭吧,先小小的庆贺一下。”
      李孝先却没有周冬梅显得那么激动,他淡淡地说道:“哦,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回单位吧,那个,你也可以把这个给总务看了。”他瞟了一眼结婚证。
      周冬梅有点失望地说道:“好吧,我也预料你不会有太多的惊喜,你又不是第一次。”
      李孝先听了心中一震,但是看到她低落了情绪,连忙气平心缓地说道:“嗯,冬梅,那个,我晚上买些东西去你家,看看二老,并向他们表示感谢,行吗?”
      周冬梅这才稍感欣慰地说道:“哦,好的,那咱们这就回单位,先到总务处做个登记,还不耽误上班。”
      不知怎么,李孝先忽感一阵揪心的疼痛,周冬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心地问道:“孝先,你怎么了?”
      李孝先有些不在意地说道:“哦,没什么,可能今天起的太早吧。”
      周冬梅关心地说道:“那你回公寓休息吧。”
      李孝先无所谓地说道:“哦,不用,我还是回办公室,你忙你的吧。”
      在办公室里,李孝先愈发感到心痛强烈,而且一阵紧似一阵,他踉跄着步子坐到了沙发上,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向全身散去,他蜷缩在沙发里,一只手深深地抠着沙发的扶手。
      外屋的小赵,听到异样的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看见这幅情景,吃惊地叫道:“李总,您怎么了?”
      李孝先尽量控制地说道:“哦,没什么。”小赵立刻拨打了电话。
      周冬梅闻讯赶来,并叫来了所医院的医生,李孝先坚持不去医院,众人就把他送到了公寓。
      医生给他量血压,测心电图,均为发现异样,但是,李孝先还是感到阵阵疼痛,医生询问道:“你怎么个疼法儿?到底哪里疼?”
      李孝先颤巍巍地说道:“好像针扎似的,又像刀割,心口,浑身。”
      医生说道:“那我给你开些速效救心丸,你赶紧服下。”
      李孝先摇摇头,周冬梅着急地说道:“孝先,你听大夫的吧,赶紧吃药吧。”说着,端过来水杯,李孝先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摇摇头,这让周冬梅焦虑万分。
      慢慢的,李孝先停止了颤栗,疼痛似乎过去了,他只微弱地说道:“哦,我有点冷,有点渴。”
      周冬梅连忙给他拉过被子盖上,又把水递给他。
      在等待着李孝先完全消失了不适的症状,医生又重新给他检查了一遍,确定再也没有发现异常的现象,医生留下了必须的药品,并叮嘱一定要卧床休息,这才起身离去。
      周冬梅忧心忡忡地说道:“孝先,你怎么了?你可从没有这样啊?”
      李孝先已恢复了常态,他也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是啊,我一直都很好的,怎么会是这样?可能还是今天起猛了。”
      周冬梅关心地说道:“你还是听医生的吧,卧床休息吧。”
      李孝先不以为然地说道:“哦,冬梅,我没事了,现在感觉又好了。我去办公室了。”
      周冬梅拦住了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行,今天你绝对不要去工作了,就跟这儿休息。”
      李孝先看着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妥协地说道:“好吧,我听你的。”
      周冬梅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结婚证,说道:“呶,我已去总务给他们看了,他们登记上了,马上就能给我们钥匙。”
      李孝先看见结婚证,心中一震,浑身不由自主地又颤动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那个,冬梅,我有些累了,还真想休息一会了。”
      周冬梅本以为李孝先知道了能马上拿到房子钥匙,可以高兴一下,但是,看到他忽然黯淡下来的情绪,她有些失落,低沉地说了句:“哦,好吧,那我走了。”
      看着那本硬生生的暗红色的结婚证,李孝先百感交集,他想起了自己和张岩娟那个缎子面的大红色的结婚证,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地留念那个摸着手感都温馨酥软的红色绸缎面啊!
      他还清晰地记得,当那圆圆的印章慢慢落下,轻轻地盖在他与张岩娟两人的合影照片上时,李孝先感到自己漂泊多年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安定了下来,他刹那间有了强烈的归属感。而当他把张岩娟全部揽入怀里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完全拥有了一个瑰宝,一个纯真无暇的,至贞至洁的,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的瑰宝;完全的占有和彻底的征服,让他成了她的男人,而她成了自己的女人,他把她变成了自己的灵与肉,而这种纯粹的鱼水之欢的喜悦之乐,深情的灵肉交融的欢愉之感今生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李孝先忽然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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