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65、劳燕分飞（24）

　　在这几天里，李孝先一直小心谨慎地关注着周冬梅，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周冬梅沉浸在李孝先对她的照顾中，她无比享受，但也希望有个结果。
　　在李孝先的公寓里，周冬梅说道：“孝先，我还没去医院具体查，如果你决定了，我不会怪你。”
　　李孝先忐忑不安地问道：“冬梅，如果，我和她没有结果，你会怎样？”
　　周冬梅毫不犹豫地说道：“哦，那我立刻去医院解决掉。”
　　李孝先情绪激越地说道：“冬梅啊，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她就是第一个大意了，以至于再也没有了。冬梅，我恳求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李孝先知道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到了，而且他的心已有了侧重点。李孝先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没有孩子，所以，当他听到周冬梅说怀孕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孩子。
　　张岩娟虽然接到了李孝先不回来吃晚饭的电话，心里尽管有点失落，但知道他晚上肯定回家时，便略感一丝欣慰。
　　不过，当李孝先回来进家门时，张岩娟仍然忍不住地埋怨了一下：“唉，最近又是不回家的，又是晚回来的，你们单位上班怎么那么没谱啊？”看见李孝先一脸的严肃，张岩娟连忙不说话了，为他换上温度适当的洗脸水，等他洗漱完毕，又帮他拿着睡衣睡裤，让他更换，李孝先虽然非常自然地接了过来，但依然无精打采的。
　　当他换好睡衣后，也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唉声叹气地坐到了桌子旁边。
　　张岩娟关心地问道：“孝先，你是不是上班太累了？”
　　李孝先摇了摇头，说：“哦，不是。”
　　已经上床的张岩娟疑惑不解地问着：“那，你？还不睡吗？”
　　李孝先看了她一眼，只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带有内疚地说道：“岩娟，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张岩娟根本没在意，只“嗯”了一下，然后纳闷地看着着他。
　　李孝先看着她的反应，心情更加沉重，他发现自己的心其实一直被张岩娟占据着，他实在不想再说了，叹了口气。
　　张岩娟打开床边的台灯，问道：“你，不关大灯吗？”
　　李孝先像是被提醒了，他站起来，准备去门口关大灯，但是，在起身的一刹那，李孝先想起了周冬梅，想起周冬梅肚里的孩子，他咬咬牙，转过身，神色严峻对张岩娟地说道：“岩娟，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分开吧。”
　　张岩娟听了先是惊异的盯着他，然后咯咯笑着说：“呦，孝先，你怎么啦？今儿怎么这么吓人啊？”
　　李孝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娟，我做错事了，你不会原谅我的。”
　　张岩娟看着他激动的表情，有点紧张了，她连忙下床，把李孝先让到床上，自己走到门口拉上灯，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孝先，今天你进门，我就是随便唠叨了一下，真没往心里去。”
　　李孝先看着张岩娟误解的样子，焦虑地想着还应该怎么说，而张岩娟已经上床，给他拉开被子，说道：“看来这些天你真是累了，那赶紧睡吧。”同时，也关上了台灯。
　　李孝先辗转反侧一宿未眠，而张岩娟也在忐忐忑忑中睡过了一夜。

　　从李孝先避开她的眼神表情，周冬梅猜测可能事情没有多大进展，但她也并不慌乱，因为她还不能保证李孝先能够对她付出真心，她很担心自己是一厢情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冬梅故作随意地问道：“你说了吗？”
　　李孝先叹口气，摇摇头。
　　周冬梅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改变主意了？”
　　李孝先仍旧摇头，为难地说道：“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怕说了，太突然，她会受不了的。”看着周冬梅有些失望，又听到她低语道：“哦，看来你还是想着她的。”李孝先赶紧说道：“哦 不过，我昨天也暗示了一下，我想，她会考虑的。”
　　张岩娟虽然知道李孝先不苟言笑，但如此严峻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有点不解，也有点懊悔昨天自己的唠叨，她非常了解李孝先的性格：敏感多疑，所以一直很注意对他的言行，也许近日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小了，让她有些轻松自在，忘乎所以了。
　　丁淑琴照常在下班的路上等着她，仍旧喋喋不休地叮嘱着：“岩娟啊，最近常吃点儿苹果，多看些笑话儿，让自己高兴着点儿。”
　　张岩娟情不自禁地地笑了：“哎呦，师母，您可比我妈还能唠叨。”
　　丁淑琴感慨道：“唉，是你师父经常跟我唠叨没完，他说只要娟做了妈妈，他赵宝钢此生无憾事。”
　　张岩娟带着感激，难为情地说道：“我尽让师父师母为我操心了。”
　　丁淑琴若有所思地说道：“哎，其实你就这一件大事让我赶上了，其它的大事都是你自己做了主了。”说完，两人走出厂门口各自回家了。
　　当李孝先依然很晚回来，依然是回来就洗漱睡觉，张岩娟再也不多语了，但仍旧为他打水递衣，悄悄地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角，耐心地等着他上床，动作轻而无声，却是那么温馨自然。
　　李孝先始终找不出说话的契机，只有不断的叹息，以及借助看书掩饰心乱如麻的情绪。
　　张岩娟看着时间不早了，放下手里的书，轻声说道：“孝先，睡觉吧。”
　　李孝先冷冷地“哦”了一声，然后关灯上床，拉上被子，侧身睡去。
　　张岩娟在他身后抬起一只手，搭在了李孝先肩上，犹豫了一下，说道：“孝先，我们，说会儿话吧，那个小吴给了我一本幽默的书，我讲给你听听。”
　　李孝先没有动，瓮声瓮气地说道：“哦，我困了。”
　　张岩娟为自己第一次主动就被拒绝，难过得眼泪快掉了出来，她慢慢地收回了手，低语道：“哦。”然后，黯然神伤地侧过身去。
　　李孝先根本睡不着，他现在只想着给周冬梅一个交代，好让周冬梅保住孩子。他起身，半坐着靠在床上，一阵唉叹后，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张岩娟，试着叫道：“岩娟，岩娟。”
　　张岩娟怕他看出自己的难过，没有动，只轻轻地回了句：“哦，我困了。”
　　李孝先没有发现她的伤心，以为张岩娟真的困了，他沮丧地抬起头，长吁短叹。
　　早晨，还是张岩娟先起床，当她下床时，看见李孝先也睁开了眼睛，就示意道：“哦，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昨儿一宿你都没睡踏实。”
　　李孝先坐起来，拉住她的手，吞吞吐吐地说道：“娟，我。”
　　张岩娟慢慢而自然地抽回手，说道：“哦，我去做早饭了，你还能睡一会儿。”说着起身走了。李孝先此刻也睡不着了，他也起床洗漱去了。
　　张岩娟把早饭做好，摆到桌子上，看见李孝先也坐到了桌子旁边，问道：“你今儿起这么早，单位有事儿是吗？”
　　李孝先端起碗，说：“哦，我想咱俩一起吃早饭吧。”
　　张岩娟自然高兴，她微笑着说：“好啊，省的一个人吃怪闷得慌的。”
　　李孝先看了看时间，知道张岩娟要去上班了，他咬咬牙，把碗一放，将凳子往张岩娟身边挪了一下，探着身子，一条腿将近半跪着说道：“娟，我对不起你，我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张岩娟端着的碗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他，李孝先也顾不上许多了，继续说道：“娟，我知道你一定会很介意的。我们分开吧。”
　　张岩娟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跟谁呀？怎么跟她好了？啊？好，好到什么程度了？”
　　李孝先看着张岩娟强忍着自己不住抖动的身体，犹豫了一下，但是，他还是狠了狠心地说道：“我，我和她睡觉了。”
　　张岩娟“呼啦”一下站起来，她愤怒、委屈、怨恨地盯着李孝先，心痛欲绝地大喝一声：“李孝先！”然后，瑟瑟发抖的嘴唇吐出五内俱裂的声音：“你，你太让我生气了。”说完，跑出房间。
　　这时，筒子楼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张岩娟知道这是人们要去上班，她也想马上走出去，可是发现自己手里还端着碗，看着一口没吃的早饭，她走进水房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将碗洗干净，又回到房间。
　　李孝先一直坐着那里，似乎在等着她，看见她回来了，轻声而愧疚地说道：“娟，我真的对不起你。”
　　张岩娟一言不发，用力地换好鞋，使劲地甩着胳膊穿好外衣，拿着书包，负气地往外走去。
　　李孝先又急促地叫了声：“娟，我们分开吧。”
　　张岩娟狠狠地瞪着他，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充满愤懑、酸楚，哀怨，用力地摔上门。
　　李孝先隐约涌上一丝哀痛，他知道这是张岩娟所能表达的最大愤怒了。
　　楼上，孙平也已准备出门上班了，当他听到“咣”的一声猛烈的撞门，心里一震，他快速地穿好外衣，对还在床上的刘艳玲说道：“艳玲，早饭给你做好了，你多睡一会儿，我上班去了。”
　　刘艳玲也已经准备起床了，她问道：“哎，孙平哥，你不是可以不用去那么早吗？”
　　孙平说道：“哦，今儿给我调成前两节的课了，我想早去一会儿，准备准备。”然后，开开门，但又对刘艳玲说道：“艳玲，学习很累，你多睡会儿，妈那边晚点儿过去也没事儿。”说完，轻轻地关上门，然后疾步冲下楼。路过一层，他往张岩娟住的房间走廊看了一下，见没人影，就径直走出楼门。
　　大楼外，孙平迅速地往单位方向走去，他看见张岩娟在前面急急地走着，身体僵硬，他也快速地移动着脚步，将要追上时喊道：“娟儿，娟儿。”
　　张岩娟听到孙平的喊声，逐渐放慢了脚步，转过头。
　　孙平看见张岩娟脸色异常的难看，心情显得非常的沮丧，心中有些担忧。
　　张岩娟生硬地问道：“干嘛？叫我干嘛？胖子。”
　　孙平捯了口气儿，说道：“哎，娟儿，你走那么快干嘛，咱一块儿走。”
　　张岩娟看见他轻轻地喘着，等了他一下，舒缓了一下语气问道：“你不是可以晚点儿到吗？怎么今儿来这么早？”
　　孙平一边跟上，一边说道：“哦，今儿给我调到前两节上，我去做个准备。”然后，他谨慎地问道：“娟儿，你不高兴了吗？那门是你摔的吧？”
　　张岩娟一听这个，立刻停下脚步，虎着脸说道：“哎，你走你的吧。”
　　孙平则没有及时停下脚步，一下子超了过去，他回着头，莫名其妙地说道：“哎，娟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岩娟向旁边走去，与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孙平只得地继续向前走去。
　　中午，他找到大梁子和小吴，说道：“哎，娟儿好像生气了，咱还不过去看看？”三个人趁着午休，来到了张岩娟的办公室。
　　大梁子问道：“哎，岩娟，这屋就你一人儿？”
　　张岩娟无精打采地说：“哦，科长出差了，小杨他们到别的科室打牌去了。”
　　小吴抖擞精神地说道：“哎，岩娟，那咱也玩儿会儿，嘿，正好人够。”
　　张岩娟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们。
　　孙平有点责怪地说道：“哎，玩儿牌多俗，来个文雅的。”
　　小吴又赶忙问道：“哎，岩娟，我给找的那本幽默集看了吗？”
　　孙平更加不满地说道：“瞧你，尽找些什么破玩意儿的书让娟儿看啊。给她来几本古诗文，酸文假醋一下，文人都喜欢这套。”
　　张岩娟还是一言不发，事情沮丧。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大梁子不解地问道：“哎，她这是跟谁呀？小吴，你招她啦？”
　　小吴赶紧摇头：“没有啊，前两天我俩还好着呐，她还问我有没有一些逗乐的书呢。”两人一起转向孙平，孙平连忙推托地说道：“哎，我可是跟着你们俩过来的。”
　　张岩娟脸色愈加难看，她心烦意乱地推开众人，走出办公室。
　　孙平纳闷地问道：“哎，这是谁气着她了？”
　　小吴叹了口气，说：“哎，还气得不善。”
　　大梁子招呼着：“我看呐，咱们还是走吧。”几个人怏怏不快地走了。
　　张岩娟魂不守舍，毫无思绪，她实在是一筹莫展了。她走到了赵宝钢办公室的楼下。
　　厂办主任郭月看见了她，打着招呼问道：“岩娟，是找你师父吗？”
　　张岩娟点了点头，郭月看了看记事本说道：“厂长们都在开会，今年厂里形势不好，时间过半，可任务才三分之一，正商量对策呢。”
　　张岩娟不知所措地说道：“哦，郭主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正好路过这儿了，就想上去看看。”
　　郭月说道：“那等他们开完会，我跟赵副厂长说一声，你找他。”
　　张岩娟连忙摆手示意地说道：“哦，不用了，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哦，郭主任，我走了。”说完，匆匆离开了。
　　当下班了，张岩娟走过自家房屋的窗户时，她只望了一眼，没有进家门，而是径直走向车站，去母亲家了。
　　陈丽君对张岩娟的到来有点吃惊地问道：“呦，岩娟，怎么今天过来了？”
　　张岩娟掩饰着烦乱的心情，说道：“哦，快到妈的生日了，我来看看我还能做些什么。”
　　陈丽君笑着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给妈做的新衣裳，我过两天就取去。”
　　石兰英看到大女儿上班期间过来，也有点不适应地说道：“哦，岩娟啊，你不用来我这儿太勤，多照顾着点儿姑爷。”
　　张岩娟“哦”了一声，继续问着陈丽君道：“哎，嫂子，岩红呢？”
　　陈丽君惊奇地笑着说：“她都是星期天来，平时不来的。呦，你不是最烦她了吗？尤其烦她说怪话，怎么今儿想她了？”
　　张岩娟紧锁双眉，心烦意闷。小侄女则高兴地叫着她道：“姑姑，来，给我削铅笔，每次您给我整理好书桌，削好铅笔，我考试总能得高分。”
　　张岩娟听了，这才展开愁眉，露出笑容，跟着小侄女进了她的房间，母亲则又叮嘱一句：“岩娟，早点儿回家唔，别让姑爷一人儿在家。”陈丽君则也催促着她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