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31、新婚燕尔（8）

　　张岩娟一回到家，立刻做起年夜饭来。她先将鸡鸭鱼肉炖好，然后，又剁肉馅儿，切韭菜，开始包起饺子来。她将最先包好的一盖帘儿饺子托着上楼去了孙平的家。
　　看着张岩娟送来了饺子，王玉兰欣慰而又高兴地说：“呦，娟，这结婚了还想着我们那？还知道大年三十给我送饺子来。”
　　张岩娟把一盖帘饺子放下，说道：“那当然了，您总说自己是南方人不会弄面食，所以就特别爱吃我们北方的面食。”
　　王玉兰说：“可我这俩儿子是地道的北京人，就爱吃饺子，尤其是你包的，薄皮大馅儿。”她有意按照孙平的口气，将儿音说得重些。
　　张岩娟吃吃地笑了，带着美好回忆地说道：“哦，我妹可爱吃您做的八宝饭了，每年您都给我们家一碗，岩红常常是在您这儿吃了大半碗，回家又吃大半碗。”
　　王玉兰听了很高兴，她说：“就属岩红最鬼，呶，我又做好了，你不是明天回娘家吗？记着带一碗过去。”张岩娟点着头，说：“一定记着。”
　　张岩娟摆弄着几个异形的、鼓鼓的饺子，那是她专门为孙平包的纯肉馅饺子，为了让孙平能一眼认出特意弄成异形，她一边将饺子翻个个儿，一边装出很随意地问道：“那个胖子，哦，孙平什么时候回来啊？”
　　孙宏在一旁说：“哦，我临放假前在学校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过了二十几个寒冷的春节了，今年他要过个暖和的春节，准备和同学去广州过春节，逛花城。”
　　张岩娟听了显得十分失落，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埋怨道：“这次走的时间也太长了，哪怕只露一面儿呢！”
　　王玉兰听了她的自言自语，心中感到一些安慰，她望着张岩娟露出的倦容，心疼地说道：“娟啊，做一大家子的饭别太累了，不要硬撑着，适当地多休息。”
　　张岩娟伸了一下懒腰说：“其实这点儿活一点儿也没什么，每年春节都是我弄，不知今年怎么觉得这么没劲儿呢？老想睡觉。”
　　王玉兰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张岩娟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呦，孝先接他父母快到了，阿姨，我走了。”
　　王玉兰连忙又叮嘱道：“娟啊，别太累了，别受凉了。”眼里流露着担忧，张岩娟依然是满不在乎地一边下着楼梯，一边说道：“哦，知道啦。”

　　当看到李孝先接着父母和妹妹到家的时候，张岩娟连忙去水房为他们打来了洗脸洗手的热水。
　　看着她没有架子，平实自然，这让李孝先的父母和妹妹紧张的神情放松不少。
　　李孝先沏好茶水，拉着张岩娟一起给父母敬茶，张岩娟也随着他一起对李孝先的父母恭敬地叫道：“爸，妈，请喝茶。”
　　李孝先的母亲一边答应着一边拿出李孝先路上给她的一个红信封递给了张岩娟，张岩娟也按照李孝先事前跟她讲的只要他妈妈给她钱她尽管接过来就是了，于是她双手接了过来并说道：“谢谢妈！”
　　李孝先看着天色已晚，就说道：“娟，我看可以吃饭了。”
　　张岩娟说道：“哦，我差不多都做好了，就剩煮饺子了。”说着，出门奔厨房了，李孝先对妹妹说道：“你也去搭把手吧。”李孝先的母亲也对女儿说道：“是啊，去，帮你嫂子做饭去。”
　　看到他们都出去了，母亲小声地问道：“孝先，她？是黄花大闺女吗？”李孝先点点头，母亲听了表示很欣慰，然后，端详着自己的儿子，自豪地说道：“瞧，我儿子就是有出息，在北京进了大单位，还娶了北京媳妇，老家的人都羡慕着呢。”
　　李孝先显得很平静，他淡淡地说道：“我运气好，恰巧碰到她，她也老实单纯。”
　　妹妹向李孝先问道：“哎，哥，她没跟你要彩礼吗？”
　　李孝先说：“哦，这里不兴要彩礼的，就是结婚的时候买些家具、电器什么的。”
　　母亲看着女儿说道：“你怎么不帮着你嫂子在厨房做饭啊，进来干嘛？”
　　女儿说道：“哦，她不让我干，说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她要尽什么地主之谊。”
　　李孝先看了一眼妹妹，说：“哦，她可比你勤快的多了。”
　　母亲在一旁嗔怪道：“你呀，是能偷懒就偷懒，怪不得现在也嫁不出去。”
　　李孝先的妹妹听了也不往心里去，依然兴趣盎然地问道：“哎，哥，她没嫌你岁数大吗？她可比我还小好几岁呢！”
　　李孝先被问得犹豫了一下，闪烁其词地说道：“哦，没有。”
　　父亲在一旁说道：“孝先啊，这儿媳妇不错，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啊。”
　　李孝先立刻答道：“哦，我知道的。”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张岩娟已经一趟一趟地进出厨房，把菜一一端上桌，现在，她又煮好了饺子，也一起端了进来，李孝先则帮着码放碗筷，李孝先的母亲静静地观察着，发现张岩娟真是从里到外的朴实自然，心中暗暗为儿子舒了一口气。
　　吃过饭，李孝先对母亲说道：“妈，您跟这儿看着电视，我去帮她洗碗去。”
　　母亲没有说话，父亲倒是催促着说：“哦，应该的，你赶紧去吧，我看她有点累了。”
　　妹妹在旁边说道：“那我去帮她洗吧。”
　　李孝先收拾好桌子，对妹妹说道：“她肯定不会让你干活的，你呀就好好陪着爸妈吧。”说着去了水房。
　　张岩娟没想到李孝先会到水房跟她一起洗碗，她说道：“哎，你不好好陪陪你父母吗？”
　　李孝先说：“哦，我看你今天做的太多了，让我来洗碗吧。”
　　张岩娟挡了一下说：“不用，家务活累不着的。”
　　李孝先摸了摸洗碗的水，说：“哦，注意用热水啊。”
　　张岩娟说：“嗯，是的，我已提前做好热水了，不知怎么了，我现在也怕凉了。”
　　李孝先看了她一眼，靠近了她一些说：“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你吧，也好增加一下热量。”
　　因为春节，住筒子楼的人少了，一层的水房里就只有张岩娟一家，所以，张岩娟看没人，就往他身上靠了靠，露出满足的笑容，说：“呀，我怎么突然感到轻松了耶，一点儿也不累了。”
　　李孝先一动不动，让她随意地靠着，嘴贴着她的耳根后轻声说道：“娟，我爸妈对你非常满意，我也很满意，嗯，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的幸运。”
　　张岩娟听了感到无比的幸福，她生平第一次小女人般地撒娇说道：“孝先，今儿我特别想和你一被窝儿。”
　　李孝先拢着她的头发说：“好吧，那就让我爸妈和我妹妹挤一张床上，咱俩去老刘家睡。”
　　张岩娟连忙回身对李孝先说道：“哦，那别介，还是按事先的说的那样吧，你和你爸去老刘家睡，你妈妈和妹妹在咱家睡，我睡地上。”
　　李孝先有点不安地说道：“那，你行吗？我觉得特别不合适。”
　　张岩娟又开始洗起碗来并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不就这几天嘛。”
　　李孝先问道：“哦，对了，两家长辈见面的事儿，你怎么安排？”
　　张岩娟说：“你父母有讲究吗？是让我妈过来，还是你们去我妈那里？”
　　李孝先说：“他们没有什么讲究，去哪里都可以，主要就是见见面。”
　　张岩娟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去我妈那里吧，那边毕竟房子大一些，你跟父母商量一下是哪天去就行了。”
　　李孝先点着头：“嗯，好。”
　　张岩娟洗好碗，又洗了几个水果，然后和李孝先一起进了屋。李孝先父亲连忙让出自己坐正中间的位置，说道：“来，儿媳妇，快歇一下吧，今天做了不少事。”
　　张岩娟显出轻松的样子说：“哦，没事儿，不累的，来，爸，妈，吃点水果。”
　　李孝先的母亲则坐在床上说：“哦，我牙口不好，不吃了，来，岩娟，你要多吃点水果。”说着，从水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她，张岩娟顺从地接过来，说道：“哦，好的，谢谢妈。”她刚要吃，忽然，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赶紧掩饰一下，递给李孝先的妹妹说道：“那个，小妹，你也吃点水果吧。”李孝先妹妹随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问道：“嫂子，北京春节有什么好玩的吗？”
　　张岩娟说：“哦，地坛庙会最热闹，哪天我带你去逛逛。”
　　李孝先的妹妹说：“王府井我也想去，听说那里比较时髦。”
　　张岩娟说：“哦，反正来北京的人都要去王府井百货大楼的，其实西单时髦的东西挺多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李孝先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就说道：“哦，不早了，今天早点休息吧，小妹，等休息好了，哥随时陪你去玩。”然后，他对母亲说道：“妈，您今天和小妹睡这里，我和爸去隔壁同事的家睡。”
　　李孝先妹妹对张岩娟问道：“哎，那你睡哪儿啊？”张岩娟拿出已经放在一旁的一摞被子，说：“哦，我都准备好了，我睡地上。”说着，将被褥铺在墙角的空地处，李孝先的母亲担心地问道：“你睡地上冷不冷啊，要不我们挤一挤吧。”
　　李孝先赶忙跟着说道：“对，挤一挤吧。”他看了妹妹一眼，妹妹则显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便，反正我睡觉总乱蹬，妈都离我八丈远呢。”
　　张岩娟说：“没事儿的，我就睡地上吧，你们坐了一天的火车，晚上应该好好地睡一觉。”看着李孝先还在担忧地看着她，张岩娟指了指已铺好的地铺说：“你看一层褥子，还有一个军大衣呢，也是棉的。”
　　李孝先看着母亲已躺下睡了，妹妹则自顾自地看着电视，父亲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于是，将自己的羽绒服递给她，说道：“那，岩娟，晚上把这个盖上，我和爸就去那屋了。”
　　张岩娟接过羽绒服说道：“哦，好的，你就放心吧。”
　　李孝先临出门对妹妹说道：“你也早点睡吧，别看电视了。”妹妹答应着，但没有动。
　　张岩娟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对李孝先妹妹说道：“那，小妹，我先睡了，”
　　李孝先妹妹说道：“哦，嫂子，你先睡吧，我等着除夕夜放过炮后再睡。”
　　张岩娟一边脱着外衣，一边说：“哦，刚才你帮我弄饭的时候，在过道儿看见的孙宏，哦，就是那个大学生不是约咱们放炮吗？你到时候找他玩儿就行了。”
　　李孝先妹妹点着头，说：“知道了，午夜前我再把垃圾都倒了。”说着，站起身，将垃圾一一收进一个塑料袋里，此时，张岩娟也顾不了许多了，她感觉眼皮已经非常发紧了，全身乏力，她躺下靠着墙，立刻昏昏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李孝先刷牙漱口时，看见妹妹懒洋洋地也走进了水房，就随口问了一句：“哎，你嫂子呢，出去了吗？”
　　妹妹答道：“哦，没有，她还睡着呢。”
　　李孝先的手一抖，他知道张岩娟绝不会晚于他们起床的，他赶紧擦了一下脸，冲进了屋子，他看着张岩娟还躺在那儿闭着眼睛睡着，紧张地叫了一声：“娟，娟。”
　　张岩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李孝先和他妹妹围着自己，又望了一下屋子，发现屋里已经很亮了，连忙惊醒着说着：“哦，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啊，天都亮了。”说着，就抬身要起床，忽然，她僵硬在那里，着急地说道：“哎呦，我怎么起不来啊？”然后，手摸向腰的部位，疼痛难忍地说道：“啊，我的腰怎么跟要折了一样啊。”
　　李孝先有点慌了，连声问道：“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张岩娟突然趴了下来，手按住肚子，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她脸色惨白，痛苦地叫了一声：“孝先，我，肚子疼。”然后，全身蜷缩在一起，不住地颤抖着。
　　李孝先俯下身，着急地问道：“啊？娟，哪里疼？是肚子吗？”他掀起被子，手朝张岩娟的肚子摸去。这时，李孝先的妹妹惊呼道：“哥，你看！”只见，从张岩娟的身下慢慢渗出殷虹的血迹来，李孝先吓坏了，他急促地对妹妹说道：“你快上二楼，去敲右手第二个门，叫孙宏，就是昨天晚上和你一起放炮的，还有，让他的妈妈也下来，请他们帮帮忙。”
　　李孝先抱着张岩娟，不知所措地叫着：“岩娟，你可别有事儿啊！”
　　张岩娟靠着李孝先的怀里，不住地打着冷颤，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孝先，我，冷。”李孝先连忙从床上抽下一条被子来，盖在她身上。
　　这时，王玉兰和孙宏跑了下来，王玉兰站在门口一看，连忙对儿子说道：“宏儿，快去叫你宝钢大哥和淑琴姐去。”孙宏答应着跑了出去。
　　李孝先看着王玉兰，焦虑地说道：“阿姨，岩娟她不会有事儿吧”
　　王玉兰看着张岩娟躺在屋子的一角，蜷缩在地上，真是悲从心来，她一改往日见到李孝先时的客气，气愤地对他说道：“你可真行，数九寒天的居然让自己怀孕的老婆睡地上。”说着，退到了楼门口处，不忍再看。
　　李孝先的母亲也已起身，看着这情景，问道：“儿啊，她这是小产了，你不知道她有了吗？”
　　李孝先懊悔不已地说：“我也是这两天才觉得不对劲儿的，可是没敢肯定。”
　　这时，丁淑琴跑了过来，她急切叫道：“岩娟啊，你怎么啦？”
　　张岩娟看了她一眼，只轻声叫了一句：“师母。”就昏了过去。
　　丁淑琴拍了一下李孝先说道：“快点儿吧，赶紧送医院，连褥子一起抱着吧。”
　　李孝先抱着张岩娟走出了屋子，在楼门口，他看见赵宝钢已经开着车过来了，丁淑琴拉开后门，让李孝先坐了进去，自己则坐到了前面，赵宝钢看见车门关好，立刻打方向盘，向医院开去。
　　丁淑琴生气地质问着李孝先：“你怎么能让她睡地上呢？多冷的天啊？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
　　李孝先有点内疚地说道：“我就有点儿怀疑，想过两天查一下的。”
　　丁淑琴有点懊恼地说：“唉，昨天结果就出来了，岩娟啊，昨天就着急忙慌地走，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化验结果呢。”
　　赵宝钢从后视镜责怪地盯了李孝先一眼，说：“我不是让你晚点儿要孩子嘛？”
　　李孝先虽是追悔不已，但仍不忘辩解地地说道：“我就结婚那天一次，我也没想到她第一次就怀孕了。”
　　赵宝钢听了，横眉怒目，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狠狠拍着方向盘。
　　这边，王玉兰对儿子说道：“宏儿，快去城里找岩红，跟她说一声，注意别让你石阿姨知道，然后去医院，如果需要输血，你一定要往前冲，听到没？”孙宏点着头，说：“哦，妈，我知道了。”王玉兰又追了一句，说：“打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