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35、如若初见（5）

　　张岩娟的抑郁寡欢没有逃过孙平的眼睛。在筒子楼封楼的前夕，孙平敲开了张岩娟的屋门，拆迁已经接近尾声，人们都已陆陆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属于最后走的一拨人，整幢楼的空荡，更显出此时居住楼里的人形只影单了。
　　孙平环顾地看了看，问道：“娟儿，你都收拾好啦？”
　　张岩娟指了指房间里的几个包裹和纸箱子，说道：“都在这儿了，你呢？”
　　孙平说道：“哦，我没什么可拿的，就是一些个零七八碎。”
　　张岩娟不解地问道：“那你还让孙宏找个搬家公司干嘛？”
　　孙平拍了拍钢琴和一个纸箱子，说道：“哦，主要拉这个钢琴和那台电脑，还有些小玩儿意，爱玲说有些东西承载着她的美好回忆，她要留着，她已经把地址给他叔了，让他放那儿去，我估计你也没什么东西，一辆搬家车就够装的了，所以，让孙宏安排一下，咱就一趟搞定。”
　　张岩娟欣慰地说道：“哦，爱玲这孩子重感情，来，咱把她的东西都留着，将来学成回来，她还得陪你呢。胖子，以后，你还是和孩子的时间长。”
　　孙平感慨地说道：“是啊，你带着她时间最长，她跟你一样，也很念旧的，唉，不过，孩子早晚要离开父母的，特别是女孩子，我呀，将来就和你在一起。”然后，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娟儿，我今儿就不走了，跟这儿睡了。”说着往前凑去，张岩娟立刻厉色惊呼道：“哎，胖子，让周围人看见，这都老大不小了，该让人笑话咱们了。”
　　孙平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气哼哼地说道：“哎，我说，娟儿，你看看咱周围还有人吗？这整栋楼都没几个人了，咱属于最后一拨儿走的，好嘛？”
　　看着孙平又拉下脸来，张岩娟小心翼翼地说道：“哎，胖子，你最近怎么那么爱生气啊？”
　　孙平反驳道：“哎，娟儿，你这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最近总不高兴，老没个笑模样儿。”然后他不安地问道：“娟儿，你是不是跟了我有点儿后悔了？”
　　张岩娟对孙平的误解有些不满，她微怒道：“唉，胖子，你真不了解我，我张岩娟对做过的事儿从不后悔，只不过可能有时做过一些错事而已。”
　　孙平对张岩娟的动怒反而没有了怨气，他松了一口气地说道：“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呢。不过，娟儿，我也尽做些错事，下回咱俩都得注意了。”
　　张岩娟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她轻叹了一声，说道：“是啊，胖子，我们可不能再犯错儿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犯错了。”
　　孙平一副欣然的样子，说道：“哦，娟儿，你已经是我的媳妇了，这大方向是错不了了，我可以让你随便折腾，上天入地都行，反正你最终是要回到我的手掌心儿里的。”
　　张岩娟好像受到了感染，她衷肠难诉道：“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其实，心安是归处，胖子，你让我有了归属感。”
　　孙平一副惊讶地样子，他欣喜地说道：“啊？娟儿，你可以呀，还能蹦出金句来，这是苏东坡的《定风波》，你的国学水平太有长进啦！”
　　张岩娟苦笑道：“哦，你不是让我多看看你买的书嘛，我觉得这句说到我心里去了。”
　　孙平有些自嘲此说道：“哦，我就是喜欢吃东坡肉，才特意买了些苏东坡诗词赏析的书。不过，娟儿，你这性情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我孙平觉得我这辈子真是太值了。”说着，胖乎乎的身体更紧地，更热烈地贴住她，仿佛要吞噬她一般地用双臂环抱着她说道：“娟儿，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攥进手心儿里。”
　　孙平愈紧密地拥着，张岩娟就愈发感到阵阵揪心的疼痛，那是愈加舍不得的离别之痛啊。
　　张岩娟轻抖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指了指屋子里的大包小包，说道：“哎呦，胖子，咱俩还是干点正事儿吧，再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玉林说咱前脚搬走，他后脚就给贴封条了，到时候可谁也进不来了。”
　　孙平放开了她，但仍然憧憬地说道：“嘿，他把这楼炸了我都不管，我只要求他赶紧给我新房的钥匙，我要乔迁新居，喜迎新人，可别耽误我的好事儿，我要情逍遥，梦逍遥，与娟儿呢是风逍遥，雨逍遥，海阔天空任逍遥。”
　　张岩娟不屑地说道：“得得得，您老先把小草窝变大瓦房再逍遥吧，赶紧上楼，再检查一遍，我也再收拾收拾。”
　　孙平故意显出很顺从的样子，说道：“好吧，那我上去了，那咱俩就再独自享受和回味一下这筒子楼的最后一晚吧，我的半辈子都搁这儿了。”语气是万般的不舍，眼神是无限的留恋，脚步是难移的遗憾.....
　　张岩娟被深深触动了，她站在屋子中央，表情依旧淡然，可内心却早已肠断：这简陋的筒子楼，让她饱尝了世间的沧桑；这间被打理得古朴、雅致的小屋，让自己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