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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宁静致远(5) ...

  •   听说爸爸病了,爱玲急急忙忙从学校跑回来了,孙平尽量显出一副轻松的神情,故意用影视剧的台词语调说道:“嗯,闺女,慌什么?你爸爸我,就是窜稀拉肚子,两片黄连素就齐活儿,你的尽管放心。”
      爱玲却认真地说道:“哦,爸,国强说了,您是急性肠炎,很危险的,而且,非常痛苦,是这样吗?”
      孙平有些后怕地说道:“呦,闺女,让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当时都快疼死了,跟上刑似的,哎呦,我幸亏没什么秘密,不然,肯定一股脑儿地全招了啦。”
      爱玲不解地问道:“爸,您别总这样嘻嘻哈哈的,您根本不吃海鲜的,怎么最近没完没了地吃啊?”
      孙平有些为难地说道:“哦,不是那个李老师的学生嘛,开了个海鲜馆,便宜,李老师也爱吃海鲜,所以,我们就经常去那里吃饭。”
      爱玲严肃地提醒道:“哦,爸,国强可说了,您这次挺厉害的,差点儿穿孔,不能再吃那些凉性的不好消化的海鲜了,再便宜也不能吃了。”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爸,我听说,您病了是岩姨和红姨给您送的医院,跟您一起吃海鲜的那位阿姨怎么没去啊?这两天也没见影儿啊?”
      孙平稍感不自在地说道:“哦,我没跟她说我病了,就跟她说,最近单位忽然忙起来了,还要加班,让她先不要来了。”
      爱玲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您跟她吃坏的肚子,就应该让她伺候您,我知道,您跟她还是磨不开面儿啊,人家是欺生,您是怕生。”
      孙平瞟了她一眼,嘟囔道:“呦,你怎么跟你红姨一个腔调?”
      爱玲理所当然地说道:“嗯,我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正说着,张岩娟端着一个锅走了进来,看见爱玲,一如既往地高兴,她将锅放在桌子上,说:“哦,宝儿来啦,正好,给你爸爸盛一碗粥喝。”
      爱玲连忙起身,也是欢快的语调说道:“嗯,我说这次我爸病了,我奶奶怎么这么踏实住着单元楼,没往筒子楼来呢,岩姨,原来又是您在照顾我爸呀。”
      张岩娟自然地说道:“是啊,我跟你奶奶说了,让她甭着急,不用来筒子楼,她年纪大了,厨房什么的非常不方便,你爸饿不着的。”
      孙平开着玩笑说道:“我饿着呢,都喝两天粥了,我想吃肉。”
      张岩娟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吧,再忍忍吧,国强说得让你的肚子好好休息休息,不能再胡吃海塞的,哦,乖宝儿来了,岩姨再给你烙两张芝麻酱糖饼去。”
      爱玲笑嘻嘻地说道:“国强说了,您那胖胖的肚肚,需要温暖的,软烂的食物,哈,就是我岩姨给您熬的烂呼呼的米粥最适合,来,爸,我先给您盛一碗,我就等着吃岩姨的糖饼了,再给我奶奶拿回去两张。”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惊叹:“呦,老孙啊,你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呀?”随着声音,只见那个李老师略带焦虑的神色走了进来,她看见张岩娟,非常自然地点点头,但看见爱玲,她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孙平跟前,佯装生气地说道:“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呀?还说单位忙,刚才我去你们单位找你,才知道你病了,真是的,你不该跟我客气。”
      孙平有些拘谨地说道:“我是怕你着急,所以,就没说,嗯,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拉肚子。”
      爱玲在一旁,负气地说道:“我爸是吃海鲜,吃坏肚子的。”
      李老师听了很是尴尬,孙平连忙打圆场说道:“唉,我是没有那个口福啊。”然后是一副感激涕零地说道:“呦,李老师,谢谢你来看我。”
      看着孙平异常的热情,爱玲表情忽然渐冷地说道:“爸,我到楼下弹一会儿琴,我要写论文了,我想让自己静一静。”说着,拽了一下张岩娟:“岩姨,走,咱们下楼去。”
      张岩娟看出爱玲对李玉芬的冷漠,连忙热情地解围道:“哦,李老师,那你给胖子盛碗粥,让他趁热喝了,一会儿你也过来尝尝我烙的糖饼。”李玉芬小心翼翼地看来爱玲一眼,尴尬地“嗯”了一声。
      看着那边爸爸的装腔作势,爱玲趁着张岩娟在厨房,悄悄地问着赶过来看看的张岩红。
      爱玲不解地问道:“红姨,您瞧,我爸这是什么意思?从没见过他这么一副献媚相。”
      张岩红叹了口气,说道:“你爸这是做给你妈妈看,好让她安心些,他也做给你奶奶看,好让你奶奶放心。”
      爱玲忧虑地说道:“那这不是太委屈我爸了吗?我爸这么不靠谱的做法,让我怎么安心去国外读书呢?”
      张岩红看了她一眼,欣慰地说道:“哦,爱玲,你能这样想,你爸还真没白疼你。”说着,搂过了她,说道:“宝儿,你们啊学业是第一位的,你放心去吧,你也看见了,你爸爸要是有事,你岩姨都会跑在前面的。
      爱玲小心地问道:“可岩姨为什么不能跟我爸过日子呢?害的我爸尽做些不着四六的事情。红姨,您觉得他俩能在一起吗?”
      张岩红本不想回答,但是,她看着爱玲认真的神情,无奈地说道:“他俩是性格差太多,你爸热情开朗,岩姨却是沉闷古板,你应该也听到过你婶婶的念叨吧,你爸就是乐意,也得被你岩姨那古怪脾气吓回去。”
      爱玲有些委屈地说道:“是岩姨看不上我爸吧?当年她可是先和那个研究生结婚了。”
      张岩红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她问道:“这又是听你婶婶说的吧?”
      爱玲不置可否地说道:“哦,有些我是小时候在筒子楼听说的,岩姨对那个人可好了。”
      张岩红不堪回首地说道:“唉,其实也怪你爸当年出去学习,让别人钻了空子。”
      爱玲忽然有些恍惚地说道:“那个人我好像模糊有点印象啊,哎,我怎么觉得我在哪儿见过啊。”
      张岩红连忙打断道:“哦,你岩姨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爱玲试探地问道:“红姨,您看,我爸一有事最先想到的还是岩姨,我岩姨心里就没有我爸吗?”
      张岩红稳定了一下情绪,呵呵笑了一下,说道:“不光你爸,你叔叔,你磊大大,哦,还有我,只要是一有事,我们也是先想到她,我们都习惯了,而且你岩姨还乐此不疲。”
      爱玲调侃道:“您们这是把我岩姨当雷锋使了。”
      张岩红依然笑着说道:“哦,她还真不是雷锋,雷锋是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做好人好事,你岩姨就像个老母鸡,就顾着她翅膀能扑棱到的人。”
      正说着,楼梯口传来孙平和李玉芬有说有笑的声音,只听孙平说道:“李老师,等我再好点儿了,咱们去公园走走。”
      李玉芬应声道:“好的,那孙老师,你就多休息休息吧。”
      这时,张岩娟从厨房探出头,说道:“哎,李老师,我烙饼呢,您吃了再走吧?”
      李玉芬犹豫了一下,说道:“哦,张姐,今儿就不在你这里吃了,我走了,让孙老师早点休息。”
      张岩红十分不满地对走进来的张岩娟说道:“姐,你能别对谁都那么热情好吧?”然后,对跟着进来的孙平揶揄道:“呦,孙平哥,您这儿恢复得还挺快的嘛?”
      孙平立刻又显得体力不支地说道:“哦,还是没劲儿,娟儿,我跟你这儿歇会。”
      爱玲满不高兴地说道:“呦,爸,您跟我岩姨这儿有气无力的,跟别人那儿可是谈笑风生,还充满活力的。”
      张岩娟也鲜有的开起玩笑来,她说道:“呦,胖子,这李老师一走,你就没劲儿啦?我不是让她吃了饭再走嘛?”
      孙平看了一下爱玲,说道:“哦,她说今儿早点走,让我好好休息一下,那,我跟这儿躺会儿了。”说着,往床边坐去。
      张岩娟连忙惊呼道:“哎,胖子,你可别躺我这儿了,我现在可提了不动你了,趁着还有劲儿,赶紧上楼吧,岩红,爱玲,你们给他扶上去,我一会儿烙好饼,咱拿上去吃。”
      张岩红笑着站起身来,扶着孙平往外走着,说道:“估计那个李老师看见我们爱玲给吓走了,没敢在这儿吃,孙平哥,你也麻利儿回屋躺着吧。”
      爱玲说道:“哦,红姨,您跟我爸先上去吧,我再弹会儿琴,等着岩姨做好饭一起上去。”
      张岩红跟着孙平往楼上走去,她看着虽体力虚弱,却兴奋异常的孙平,打趣儿道:“嗬,孙平哥,看来你还挺满意那个李老师啊?瞧你这兴奋劲儿。”
      孙平笑了笑,但这笑容里透着一丝苦涩,他说的:“我不是早说过嘛,我孙平还是受欢迎的,分分钟就能找个愿跟我过日子的人,不过呀,岩红,我更高兴的是,你最近来筒子楼勤了,你看娟儿那个高兴劲儿。”
      张岩红随口说道:“其实呀,我来筒子楼勤了,是那个刘玉林说,筒子楼拆迁临近了,常住的和不常住的条件不一样。”
      孙平有些不悦地说道:“哎,岩红,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唯利是图的,好吗?”
      张岩红并不理会地说道:“现在房价多高呀,拆迁可是一次机会啊,而且没准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哎,孙平哥,你这回还不得好好走走玉林这关系,争取一下最大利益。”
      孙平说道:“娟儿说了,不许为难玉林,只要他们定好了,我头一个签字。”
      张岩红讥讽道:“呦,谁能跟你俩相比啊,一点儿追求多没有。”
      孙平不认同地说道:“唉,要不你是妹妹呢,什么都不懂,我们怎么没有追求了?你姐要的是宁静致远,云淡风轻,而我要的是心平气和,静如止水,哪像你,利欲熏心的,自私自利的。”
      张岩红被说得有些生气了,她忿然变脸道:“哎哟喂,孙平哥,不是夸我聪明的时候了?不是佩服我有高瞻远瞩了?你看看你俩哪个得到宁静了?哪个又过得安稳了?瞧瞧你俩一对儿揪心的窝囊废!我告诉你,越想得到的越没有,越谦让的越伤害自己。”孙平生生地被噎得哑口无言了。”
      爱玲看着出来进去忙活的张岩娟,停下手中正弹着的钢琴,有些失望地说道:“岩姨,您好像没听我弹琴啊,我可是弹的肖邦的曲子。”
      张岩娟一边将摞着烙饼的盘子放进一个带盖的搪瓷盆里,一边说道:“哦,我听着你弹琴呢。”
      爱玲有些哀婉的语气说道:“岩姨,您怎么一点儿没反应都没有吗?您就没有产生共鸣吗?那可是世界上最悲伤的曲子。”
      张岩娟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道:“能弹出来的悲伤,就已经不悲伤了。”
      爱玲听了,极其触动,无限惆怅地说道:“呀,岩姨,我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您这句话倒是让我觉得忽然有一丝丝忧伤的味道。”
      张岩娟有条不紊地把盖子盖好,说道:“好啦,我额外地给你爸烙了两张鸡蛋饼,他呀,这两天又犯馋了,可国强叮嘱暂时还不能让他吃肉,让他先凑合凑合吧。”爱玲偷偷地笑了,她狡黠地看着张岩娟,张岩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问道:“丫头,干嘛这么看着我?”
      爱玲顽皮地说道:“您看,我爸尽给您添麻烦,我都过意不去了。”
      张岩娟嗔怪道:“呦,你今儿怎么这么假门假事儿啊?咱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赶紧上去,估计你爸等得又该叫唤了。”
      爱玲忽然严肃而真挚地说道:“岩姨,您知道,我特别希望我爸能好好的,快快乐乐的,这样,我才能踏踏实实的,心安理得地去国外读书啊。”
      张岩娟端详了她一下,欣慰地说道:“爱玲,你爸真的没白疼你,你心里那么惦记你爸,你爸得多高兴啊!”
      爱玲却又面露委屈地说道:“可是,您看我爸现在有多不靠谱?疯疯癫癫的。”
      张岩娟会心地一笑,她说道:“哦,只要你爸高兴就得,这样,你奶奶也就高兴了。”
      爱玲着急地脱口说道:“可是,岩姨,您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爸过呢?”
      张岩娟琢磨一会儿,然后神色凝重地说:“哦,爱玲,一直把你当小孩子,可这一晃儿,你已长大成人了,那我就把你当个大人看待吧,你知道,人各有异,也因事不同,你爸有自己的憧憬,而我是多年的固守不变,不求波澜壮阔,只要风平浪静就得了,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吧,这样可以更随意些,淡然些。”
      不知怎么,爱玲忽然从张岩娟的话语了听出了一些无奈和伤感,她不禁产生了一丝悲悯的情怀......可是,她又分明感到生病的爸爸是如此的快乐,也是那么地享受着岩姨的照顾,她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试一试自己的计划……
      宁静致远,岁月悠悠,悱恻缠绵,难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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