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01、人到中年（7）

　　孙平这两天都是快乐无比的，他想把这喜悦的情绪也带给他的亲朋好友们。
　　这天中午，他特意在食堂招呼着大梁子、小吴和张岩娟聚在一起吃饭。
　　看着孙平这两天兴高采烈的，大梁子和小吴禁不住挖苦他两句。
　　大梁子说道：“胖子，你这是吃了蜜蜂屎了吧？”
　　小吴说道：“是啊，媳妇儿从美国回来，孙平，你是电线杆上挂邮箱——高兴(信)啊。”
　　张岩娟也由衷的替孙平开心，她情不自禁地给孙平夹了一块肉，欣慰地说道：“啊，胖子，瞧你，这两天高兴的，又胖了，胃口大开，来，再给你一块肉吃。”
　　孙平笑呵呵地挡了一下，说道：“哎，娟儿，最近啊先别给我吃厂里的饭了，忒没味儿了。”
　　张岩娟一愣，大梁子在一旁嫉妒地说道：“是啊，这两天你尽吃大餐去了，什么对虾，牛排，羊排，什么国的火腿，哪能跟咱食堂比啊，哦，还有个能打滚儿的超级大床，还有个能游泳的澡盆子，骨头都睡酥了吧？皮儿洗掉了几层啊？”
　　孙平惊讶地问道：“哎，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盯梢来着？”
　　大梁子得意地说道：“我才没那个时间呢，你弟妹现在不是和我媳妇儿在一个单位嘛，这通显摆。”
　　孙平叹了口气，说：“唉，我把这茬儿忘了，得，就我弟那媳妇儿，说话特没谱儿，我妈顶烦她这点了。我们家有什么事儿还不得嚷的全世界都得知道？”
　　张岩娟不认可地说道：“哎，我怎么看阿姨还是很喜欢李凤的，一副就你们孙家儿媳妇的样子。不过，胖子，艳玲也是你们孙家不错的媳妇，带给你多大的福气啊”
　　小吴轻轻地揪了揪孙平身上的肉，说道：“哎，孙平，把你身上的福气匀我一点儿，让我也找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张岩娟庇护地说道：“哎，你也得有胖子的福气啊，还有，瞧你那一身的歪门邪道的，娶也娶不上好媳妇。”
　　小吴有点生气地说道：“哎，张岩娟，你向着胖子，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方我呀。”
　　孙平瞥了他一眼，说道：“哎，我怎么听说你小子最近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啊？”
　　大梁子调侃道：“是啊，要么找不到，一找就好几个。”
　　张岩娟责怪说道：“哎，小吴，你这脚踩几只船啊？多不地道，还说我方你。”
　　小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我都跟她们坦白的，她们有的不介意。”
　　大梁子问道：“那你倒是定下来没有啊？”
　　小吴不甘地说道：“我要是能定下来不是就不谈了吗？”
　　孙平笑道：“你这是挑花眼了。”
　　大梁子催促道：“赶紧找个年轻漂亮的定下来得了，你这说话就奔四张儿了。”
　　听着这边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在不远处的赵宝钢也凑了过来，笑着问道：“哎，你们几个干嘛呢？这么乐和？“
　　张岩娟和孙平连忙起身叫道：“哦，师父。”
　　孙平：“小吴这臭来劲呢，正挤兑他呢。”
　　张岩娟：“哦，他这儿歪门邪道的，忒不正经了，正教育他呢。”
　　大梁子和小吴则也尊称道：“哦，赵厂长”
　　小吴笑嘻嘻地说道：“哦，赵厂长啊，他们管得忒宽了，还有没有点儿个人隐私啊？”
　　大梁子：“厂长，小吴这儿都乱套了，我们正修理他呢。”
　　赵宝钢“嘿嘿”乐着说：“你们呀，说点正事儿吧，你们几个就要走马上任了，到新职位，都想好了吗？有什么想法儿？”
　　小吴揶揄道：“大梁子早就有要当车间主任的野心了。”
　　赵宝钢反倒高兴地对大梁子说道：“好啊，就是要有上进心啊。不过，老胡可是竭力推荐你呀，说你是个实干家。”
　　大梁子谦虚地说道：“哦，胡主任也经常指点我的。”
　　赵宝钢又看了看小吴，说道：“哦，让你做这个车间的总调，我看很合适，你心细，人际关系也捋的顺，非常适合做配合工作。”
　　小吴白了一眼大梁子，不屑一顾地说道：“也就他当主任，我才配合一把，不然，我都不爱干这活儿，劳神。”
　　孙平和张岩娟同时瞪了他一眼，张岩娟不满地说道：“哎，你还拿上糖了？”孙平也责怪道：“嘿，你还跟我师父这儿摆谱？”
　　小吴立刻对赵宝钢保证道：“赵厂长，我一定配合梁主任做好车间的工作。”
　　赵宝钢哈哈笑着说：“哦，我相信你们。”继而转向张岩娟说道：“岩娟啊，怎么样？这个代理科长做的如何？过两天，连同大梁子等一批新的人事、职务调动可就要在厂务会上宣布正式的了。”
　　张岩娟有些紧张地说道：“师父，我再考虑考虑吧，还是有些压力。”
　　孙平立刻着急地说道：“娟儿，你还有什么考虑的，你可别给师父掉链子。”
　　小吴说道：“哎，张岩娟，其实你最适合当这个科长了，你特抠，什么都跟自个儿家似的。”
　　赵宝钢有点赞许地说道：“哎，咱们就是需要这样爱厂如家的职工。”
　　说着话，中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时，学校的侯校长走过来，对孙平说道：“哦，孙老师啊，今儿我来开厂务会，你下午就回家吧，我到学校值班去。”
　　大梁子连忙逗趣儿道：“哎哟，正好，胖子，你赶紧到你那总统套房享受去吧，我们接着上班去了。”
　　小吴感叹道：“还是学校好啊，有寒暑假。”
　　张岩娟催促道：“哦，胖子，校长发话了，你赶紧走吧，艳玲难得回来，孩子肯定也等你玩儿呢。”
　　孙平满脸的喜悦，说道：“好嘞，那我就走了，侯校长，谢谢您了。”
　　赵宝钢不忘叮嘱道：“开学了，就好好干，别让侯校长失望。”
　　孙平一副骄傲的神情：“师父，就我这块，学生回回得奖，年年给学校争光，您问问侯校长。”
　　侯校长不住地称赞：“嗯，咱们学校的实操还是比较有名气的，几乎每年都能上领奖台。”赵宝钢听着夸赞着自己的徒弟，内心由衷的高兴。
　　孙平回到宾馆，看着没人，推算着她们可能去买东西了，便半躺着在长沙发上，悠哉地把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翻看着宾馆里的杂志。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孙平随口地说了声：“啊，你们可回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说着，不经意地抬眼看了她们一下，只见刘艳玲和女儿回着头说笑着走了进来，然而，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个人。
　　孙平看见生人，赶紧坐直了身体，刘艳玲看到他在屋里，稍微愣了一下，女儿则兴奋地叫道：“哎，爸爸，您怎么现在就来了？您不是要到晚上才来呢吗？”
　　孙平笑着说：“哦，今儿啊，校长替我值了下午的班，我就赶来了。”然后抬眼看着后面进来的人。
　　爱玲看着孙平的目光，说道：“爸爸，这是马叔叔，今天，他跟我们一起玩儿来着。”
　　孙平本想露出友好的微笑，但是，抬头望了马一鸣一眼，他怔愣了一下，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这时，爱玲又走到马一鸣的身边，拉着他的手，介绍道：“马叔叔，这是我爸爸。”
　　当看到爱玲和马一鸣站到一起时，孙平的心中猛地一沉，但是，他的性格让他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哦，你好。”
　　马一鸣尴尬地应了一声：“哦，孙哥，你好。”
　　孙平略显困惑地问道：“哎，你是----”
　　刘艳玲连忙在旁边说道：“孙平哥，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咱们以前应该在图书馆经常见的，还有冬梅。”
　　孙平机械地一边点着头，一边听着刘艳玲的解释，回想着过去.....
　　随着追逝的时光，孙平开始有点头重脚轻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他似乎更明白了什么，他礼节性地说道：“哦，对，那时，还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马一鸣稍有些放松地说道：“哦，是啊，孙哥，你还都记得啊。”
　　孙平仍有些迷惘：“对，那时你和艳玲经常在一起，然后，就忽然不见了。”
　　马一鸣已有些欣喜地接着说道：“是啊，那时我们一个班的，然后，我就去了美国。”
　　刘艳玲已经看出孙平有点不对劲了，她立刻示意马一鸣出去，马一鸣连忙改口道：“哦，我还有事，先走了。”
　　孙平叫住了他，说道：“哦，别走，你坐，你坐，跟爱玲多待会儿。”
　　马一鸣有些为难，他看着刘艳玲，这时，爱玲还拉着他的手，说道：“马叔叔，我爸让您多待会儿，您就多待会儿吧，我们今天不是玩得很好吗？”
　　孙平已经捋清了思路，他也顾不上更多了，张口说道：“哦，对了，我的教案落在单位了，我得走了，我要去取。”
　　刘艳玲不安地问道：“孙平哥，一定要取吗？”
　　孙平坚决地说道：“是啊，不然，就得等一个暑假了，太长了。”
　　说着，放下手里的杂志，就要往外走去，爱玲则跑过来，拍拍他，以一副大人的口气说道：“哎呦，您怎么丢三落四的？赶紧取去吧，别挨校长说，哦，您早点过来，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爸爸，我特意让妈妈去吃烤鸭，知道您爱吃肉。”
　　孙平也回手拍着她，说道：“哦，爱玲，这一去来回的，估计时间忒晚了，爸爸今儿就不过来了，也甭等我吃饭了，你听妈妈的话。”
　　刘艳玲拦住了他，几乎哀求道：“孙平哥，非得现在取吗？那我跟你去。”
　　孙平连忙果断地说道：“哦，不，艳玲，你别走，你陪着爱玲。”说完，脚步慌乱地走了出去。
　　孙平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好像有股热浪涌向头顶，但他分明感到的是浑身乍冷，他跑回了筒子楼，他想好好地暖一暖。
　　门被“砰”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推开，只见孙平寒气逼人地站在门口，张岩娟正准备吃晚饭，看着孙平阴郁可怖的表情，惊愕地叫道：“哦，胖子，你怎么了？你怎么这幅神情啊？怪吓人的？”
　　孙平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如此亲近而又不敢靠近的人，对她那么地安心却又不能再多心的女人，积郁心中太久的委屈、惦念、懊悔和落寞顷刻爆发，他冲了过来，抱住张岩娟，泪水倾泻而下，他呜咽道：“娟儿，只有你对我是真的，只有你是不会骗我的。”
　　张岩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张皇失措，她惊呼道：“胖子，你是怎么了啊？你这是干嘛？”说着，她想去掰开那环抱在她腰间的宽厚的双手，可是，孙平紧紧地抱着不松手。
　　张岩娟感到孙平不住颤抖着，她往床边挪了挪，一边按着孙平坐下，一边还在不知所措地说道：“胖子，是谁欺负你了？还是你看见什么可怕的事儿了？”
　　孙平将布满泪水的脸，借着靠在张岩娟身上的衣服擦拭了一下，也许是坐下来的缘故，也许有张岩娟在身旁，孙平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下，他腾出一只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低下头，情绪沮丧，心寒意冷。
　　张岩娟看着他绝望悲观的神情，感受着他的瘫软无力，体味着他的万念俱灰，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她仿佛又经历到了自己在听到李孝先背叛自己时所受到的打击，但她赶忙闭起眼，连连摇着头，将那不祥之感抹去......
　　她顺势将孙平另一只还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放下，轻轻地说道：“胖子，吃点东西吧。”
　　孙平抽噎地“嗯”了一下，然后，问道：“有什么吃的？”
　　张岩娟微笑了一下，说：“呶，你中午多买了的那个馒头，我熥了一下，又做了碗西红柿鸡蛋汤，刚晾凉了，还没吃呢。”
　　孙平看着那红黄相间的，散发着清香淡雅的西红柿鸡蛋汤，郁闷心中的愁结太需要一碗细滑之饮滋润一下了，他立刻捧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大声地哈了一下：“啊，清爽益口，舒心呀！”
　　张岩娟看到他情绪好些了，就调侃道：“哎，你不是说这几天天天和艳玲吃大餐，都吃腻了吗？”
　　孙平立刻又拉下脸来，这时“笃笃”响起了敲门声，张岩娟问道：“谁呀？”
　　只听门外说道：“哦，岩姐，是我。”
　　张岩娟随口说道：“哦，艳玲啊，门没锁，快进来。”
　　刘艳玲慢慢地推开门，轻轻地叫了声：“岩姐。”然后，又怯生生地叫道：“孙平哥。”
　　张岩娟看着她小心谨慎的表情，忽然，感到自己离得孙平太近了，连忙往前跨了一步，热情地说道：“哦，艳玲啊，胖子正说着和你吃大餐呢，白天已经馋了我们一回了。”
　　刘艳玲一副愧疚的表情，她不安地看着孙平，仍是战战兢兢地叫道：“孙平哥，我----”
　　孙平没有动，似乎有着些怨气。
　　刘艳玲踌躇片刻，忽然，她一咬牙，抬头向张岩娟望去，声音比刚才稍大些地叫了声：“岩姐，我----”
　　“哦，艳玲，”孙平打断了她，他站起身，说道：“艳玲，咱上楼，回家去。”孙平踉跄了一下，张岩娟刚要过去扶他，但察觉到刘艳玲在身边，她收住了脚步，刘艳玲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轻声应道：“哦，好的，孙平哥。”
　　孙平拔了开刘艳玲的手，在她身后望了望，问道：“爱玲呢？”
　　刘艳玲说道：“哦，我把她先送妈那里了，我说到学校找你去，明天再带她出去玩儿。”
　　张岩娟连忙说道：“哦，那我过去陪陪他们吧。”
　　刘艳玲说道：“哦，太晚了吧？岩姐，明儿你还得上班呢。”
　　张岩娟已经开始换鞋了，她说道：“哦，我就当饭后遛弯儿了。”
　　说着，三个人一起出了屋。
　　张岩娟看着刘艳玲扶着孙平上楼了，这才若有所思地转身走了。